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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杰常以举贤为意,其所引拔桓彦范、敬晖、窦怀贞、姚崇等,至公卿者数十人。初,则天尝问仁杰曰:“朕要一好汉任使,有乎?”仁杰曰:“陛下作何任使?”则天曰:“朕待以将相。”对曰:“臣料陛下若求文章资历,则今之宰臣李峤、苏味道亦足为文吏矣。岂非文士龌龊,思得奇才用之,以成天下之务者乎?”则天悦曰:“此朕心也。”仁杰曰:“荆州长史张柬之,其人虽老,真宰相才也。且久不遇,若用之,必尽节于国家矣。”则天乃召拜洛州司马。他
,又求贤。仁杰曰:“臣前言张柬之,犹未用也。”则天曰:“已迁之矣。”对曰:“臣荐之为相,今为洛州司马,非用之也。”又迁为秋官侍郎,后竟召为相。柬之果能兴复中宗,盖仁杰之推荐也。
仁杰尝为魏州刺史,人吏为立生祠。及去职,其子景晖为魏州司功参军,颇贪暴,为人所恶,乃毁仁杰之祠。长子光嗣,圣历初为司府丞,则天令宰相各举尚书郎一人,仁杰乃荐光嗣。拜地官员外郎,莅事称职,则天喜而言曰:“祁奚内举,果得其人。”开元七年,自汴州刺史转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坐赃贬歙州别驾卒。
初,中宗在房陵,而吉顼、李昭德皆有匡复谠言,则天无复辟意。唯仁杰每从容奏对,无不以子母恩情为言,则天亦渐省悟,竟召还中宗,复为储贰。初,中宗自房陵还,则天匿之帐中,召仁杰以庐陵为言。仁杰慷慨敷奏,言发涕
,遽出中宗谓仁杰曰:“还卿储君。”仁杰降阶泣贺,既已,奏曰:“太子还
,人无知者,物议安审是非?”则天以为然,乃复置中宗于龙门,具礼
归,人情
悦。仁杰前后匡复奏对,凡数万言,开元中,北海太守李邕撰为《梁公别传》,备载其辞。中宗返正,追赠司空;睿宗追封梁国公。仁杰族曾孙兼谟。
兼谟,登进士第。祖郊、父迈,仕官皆微。兼谟元和末解褐襄推官,试校书郎,言行刚正,使府知名。宪宗召为左拾遗,累上书言事,历尚书郎。长庆、太和中,历郑州刺史,以治行称,入为给事中。开成初,度支左藏库妄破渍污缣
等赃罪,文宗以事在赦前不理。兼谟封还敕书,文宗召而谕之曰:“嘉卿举职,然朕已赦其长官,典吏亦宜在宥。然事或不可,卿勿以封敕为艰。”迁御史中丞。谢
,文宗顾谓之曰:“御史台朝廷纲纪,台纲正则朝廷理,朝廷正则天下理。凡执法者,大抵以畏忌顾望为心,职业由兹不举。卿梁公之后,自有家法,岂复为常常之心哉!”兼谟谢曰:“朝法或未得中,臣固悉心弹奏。”会江西观察使吴士矩违额加给军士,破官钱数十万计。兼谟奏曰:“观察使守陛下土地,宣陛下诏条,临戎赏军,州有定数。而士矩与夺由己,盈缩自专,不唯贻弊一方,必致诸军援例。请下法司,正行朝典。”士矩坐贬蔡州别驾。兼谟寻转兵部侍郎。明年,检校工部尚书、太原尹,充河东节度使。会昌中,累历方镇,卒。
王方庆,雍州咸人也,周少司空石泉公褒之曾孙也。其先自琅
南度,居于丹
,为江左冠族。褒北徙入关,始家咸
焉。祖軿,隋卫尉丞。伯父弘让,有美名,贞观中为中书舍人。父弘直,为汉王元昌友,畋猎无度,乃上书切谏,其略曰:“夫宗子维城之托者,所以固邦家之业也。大王功无任城战克之效,行无河间乐善之誉,爵高五等,邑富千室,当思答极施之洪慈,保无疆之永祚。其为计者,在乎修德,冠屦《诗》《礼》,畋猎史传。览古人成败之所由,鉴既往存亡之异迹,覆前戒后,居安虑危。奈何列骑齐驱,
横垄亩,野有游客,巷无居人。贻众庶之忧,逞一情之乐,从禽不息,实用寒心。”元昌览书而遽止。渐见疏斥,转荆王友。龙朔中卒。
方庆年十六,起家越王府参军。尝就记室任希古受《史记》、《汉书》。希古迁为太子舍人,方庆随之卒业。永淳中,累迁太仆少卿。则天临朝,拜广州都督。广州地际南海,每岁有昆仑乘舶以珍物与中国市。旧都督路元睿冒求其货,昆仑怀刃杀之。方庆在任数载,秋毫不犯。又管内诸州首领,旧多贪纵,百姓有诣府称冤者,府官以先受首领参饷,未尝鞫问。方庆乃集止府僚,绝其
往,首领纵暴者悉绳之,由是境内清肃。当时议者以为有唐以来,治广州者无出方庆之右。有制褒之曰:“朕以卿历职著称,故授此官,既美化远闻,实副朝寄。令赐卿杂采六十段,并瑞锦等物,以彰善政也。”证圣元年,召拜洛州长史,寻加银青光禄大夫,封石泉县男。万岁登封元年,转并州长史,封琅
县男。未行,迁鸾台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俄转凤阁侍郎,依旧知政事。
神功元年七月,清边道大总管建安王攸宜破契丹凯还,以是月诣阙献俘。内史王及善以为将军入城,例有军乐,既今上孝明高皇帝忌月,请备而不奏。方庆奏曰:“臣按礼经,但有忌
,而无忌月。晋穆帝纳后,用九月九
,是康帝忌月,于时持疑不定。下太常,礼官荀讷议称:‘礼只有忌
,无忌月。若有忌月,即有忌时、忌岁,益无理据。’当时从讷所议。军乐是军容,与常不等,臣谓振作于事无嫌。”则天从之。则天尝幸万安山玉泉寺,以山迳危悬,
御
舆而上。方庆谏曰:“昔汉元帝尝祭庙,出便门,御楼船,光禄勋张猛奏曰:‘乘船危,就桥安。’元帝乃从桥,即前代旧事。今山径危险,石路曲狭,上瞻骇目,下视寒心,比于楼船,安危不等。陛下蒸人父母,奈何践此畏涂?伏望停舆驻跸。”则天纳其言而止。是岁,改封石泉子。
时有制,每月一于明堂行告朔之礼。司礼博士辟闾仁谞奏议,其略曰:“经史正文,无天子每月告朔之事,唯《礼记玉藻》云:‘天子听朔于南门之外。’其每月告朔者,诸侯之礼也。臣谨按《礼论》及《三礼义宗》、《江都集礼》、《贞观礼》、《显庆礼》及《祠令》,无天子每月告朔之事。若以为无明堂故无告朔之礼,有明堂即合告朔,则周、秦有明堂而无天子每月告朔之事。臣等参求,既无其礼,不可习非,以天子之尊而用诸侯之礼。”方庆又奏议,其略曰:“明堂,天子布政之
也。谨按《谷梁传》云:‘闰者,附月之余
,天子不以告朔。’‘非礼也。闰以正时,时以作事,事以厚生,生人之道,于是乎在矣。不告闰朔,弃时政也。’臣据此文,则天子闰月亦告朔矣。宁有他月而废其礼乎?先儒旧说,天子行事,一年十八度入明堂矣。大享不问卜,一入也;每月告朔,十二入也;四时
气,四入也;巡狩之年,一入也。今礼官议唯岁首一入耳,与先儒既异,在臣不敢同。宋朝何承天纂集其文,以为《礼论》,虽加编次,事则阙如。梁代崔灵恩撰《三礼义宗》,但捃摭前儒,因循故事而已。隋炀帝命学士撰《江都集礼》,只抄撮旧礼,更无异文。《贞观》、《显庆礼》及《祠令》不言告朔者,盖为历代不传,所以其文乃阙。各有缘由,不足依据。今礼官引为明证,在臣诚实有疑。”则天又令
官广集众儒,取方庆、仁谞所奏议,以定得失。时成均博士吴扬善、太学博士郭山恽等奏:“按《周礼》及《三传》,皆有天子告朔之礼,秦灭《诗》、《书》,由是告朔礼废。望依方庆议。”有制从之。
则天以方庆家多书籍,尝访求右军遗迹。方庆奏曰:“臣十代从伯祖羲之书,先有四十余纸,贞观十二年,太宗购求,先臣并已进之。唯有一卷见今在。又进臣十一代祖导、十代祖洽、九代祖珣、八代祖昙首、七代祖僧绰、六代祖仲宝、五代祖骞、高祖规、曾祖褒,并九代三从伯祖晋中书令献之已下二十八人书,共十卷。”则天御武成殿示群臣,仍令中书舍人崔融为《宝章集》,以叙其事,复赐方庆,当时甚以为荣。
方庆又举:“令杖‘期丧、大功未葬,不预朝贺;未终丧,不预宴会。’比来朝官不遵礼法,身有哀容,陪预朝会,手舞足蹈,公违宪章,名教既亏,实玷皇化。伏望申明令式,更断。”从之。方庆渐以老疾,乞从闲逸,乃授麟台监修国史。及中宗立为东
,方庆兼检校太子左庶子。
圣历二年一,则天
季冬讲武,有司稽缓,延入孟
。方庆上疏曰:“谨按《礼记月令》:‘孟冬之月,天子命将帅讲武,习
御角力。’此乃三时务农,一时讲武,以习
御,角校才力,盖王者常事,安不忘危之道也。‘孟
之月,不可以称兵。’兵者,甲胄干戈之总名。兵金
,克木,
盛德在木,而举金以害盛德,逆生气。‘孟
行冬令,则水潦为败,雪霜大挚,首种不入。’蔡邕《月令章句》云:‘太
新休,少
尚微,而行冬令以导水气,故水潦至而败生物也。雪霜大挚,折
者也。太
干时,雨雪而霜,故大伤首种。首种,谓宿麦也,麦以秋种,故谓之首种。入,收也,
为沍寒所伤,故至夏麦不成长也。’今孟
讲武,是行冬令,以
政犯
气,害发生之德。臣恐水潦败物,霜雪损稼,夏麦不登,无所收入也。伏望天恩不违时令,至孟冬教习,以顺天道。”手制答曰:“比为久属太平,多历年载,人皆废战,并悉学文。今者用整兵威,故令教习。卿以
行冬令,则水潦为败,举金伤木,则便害发生。循览所陈,深合典礼,若违此请,乃月令虚行。伫启直言,用依来表。”是岁,正授太子左庶子,封石泉公,余并如故,俸料同职事三品,兼侍皇太子读书。方庆又上言:“谨按史籍所载,人臣与人主言及上表,未有称皇太子名者。当为太子皇储,其名尊重,不敢指斥,所以不言。晋尚书仆
山涛启事,称皇太子而不言名。涛中朝名士,必详典故,其不称名,应有凭准。朝官尚犹如此,
臣归则不疑。今东
殿及门名,皆有触犯,临事论启,回避甚难。孝敬皇帝为太子时,改弘教门为崇教门;沛王为皇太子,改崇贤馆为崇文馆。皆避名讳,以遵典礼。此即成例,足为轨模。伏望天恩因循旧式,付司改换。”制从之。
长安二年五月卒,赠衮州都督,谥曰贞。中宗即位,以僚之旧,追赠吏部尚书。方庆博学好著述,所撰杂书凡二百余卷。尤
《三礼》,好事者多询访之。每所酬答,咸有典据,故时人编次,名曰《礼杂答问》。聚书甚多,不减秘阁,至于图画,亦多异本。诸子莫能守其业,卒后寻亦散亡。长子光辅,开元中官至潞州刺史。少子晙,工书知名,尤善琴棋,而
多严整,官至殿中侍御史。
姚璹,字令璋,散骑常侍思廉之孙也。少孤,抚弟妹以友称。博涉经史,有才辩。永徽中明经擢第。累补太子
门郎。与司议郎孟利贞等奉令撰《瑶山玉彩》书,书成,迁秘书郎。调
中,累迁至中书舍人,封吴兴县男。则天临朝,迁夏官侍郎。坐从父弟敬节同徐敬业之
,贬桂州都督府长史。时则天雅好符瑞,璹至岭南,访诸山川草树,其名号有“武”字者,皆以为上膺国姓,列奏其事。则天大悦,召拜天官侍郎。善于选补,时人称之。
长寿二年,迁文昌左丞、同凤阁鸾台平章事。自永徽以后,左、右史虽得对仗承旨,仗下后谋议,皆不预闻。璹以为帝王谟训,不可暂无纪述,若不宣自宰相,史官无从得书。乃表请仗下所言军国政要,宰相一人专知撰录,号为时政记,每月封送史馆。宰相之撰时政记,自璹始也。是岁九月,坐事转司宾少卿,罢知政事。延载初,擢拜纳言。有司以璹从父弟犯法,奏言不合更为侍臣。璹上言:“昔王敦称兵犯顺,王导仍典枢机;嵇康戮于晋朝,嵇绍忠于晋室。窃惟前古,尚不为疑;今奉圣恩,岂由臣下。必以体例有乖,伏请甘从屏退。”则天曰:“此乃我意,卿复何言!但当尽忠,无听浮说。”时武三思率蕃夷酋长,请造天枢于端门外,刻字纪功,以颂周德,璹为督作使。证圣初,璹加秋官尚书、同平章事。是岁,明堂灾,则天责躬避正殿,璹奏曰:“此实人火,非曰天灾。至如成周宣榭,卜代愈隆;汉武建章,盛德弥永。臣又见《弥勒下生经》云,当弥勒成佛之时,七宝台须臾散坏。睹此无常之相,便成正觉之因。故知圣人之道,随缘示化,方便之利,博济良多。可使由之,义存于此。况今明堂,乃是布政之所,非宗庙之地,陛下若避正殿,于礼未为得也。”左拾遗刘承庆廷奏云:“明堂宗祀之所,今既被焚,陛下宜辍朝思过。”璹又持前议以争之,则天乃依璹奏。先令璹监造天枢,至是以功当赐爵一等。璹表请回赠父一官,乃追赠其父豫州司户参军处平为博州刺史。天后将封嵩岳,命璹总知撰仪注,并充封禅副使。及重造明堂,又令璹充使督作,以功加银青光禄大夫。
时有大石国使请献狮子,璹上疏谏曰:“狮子猛兽,唯止食,远从碎叶,以至神都,
既难得,检为劳费。陛下以百姓为心,虑一物有失,鹰犬不蓄,渔猎总停。运不杀以阐大慈,垂好生以敷至德,凡在翾飞蠢动,莫不
荷仁恩。岂容自菲薄于身,而厚资给于兽,求之至理,必不然乎”疏奏,遽停来使。又九鼎初成,制令黄金千两涂之。璹进谏曰:“夫鼎者神器,贵在质朴自然,无假别为浮饰。臣观其状,先有五彩辉焕,错杂其间,岂待金
,方为炫耀?”则天又从之。
寻属契丹犯,命梁王武三思为榆关道安抚大使、璹为副使以备之。及还,坐事,神功初左授益州大都督府长史。蜀中官吏多贪暴,璹屡有发扌适,
无所容。则天嘉之,降玺书劳之曰:“夫严霜之下,识贞松之擅奇,疾风之前,知劲草之为贵。物既有此,人亦宜哉。卿早荷朝恩,委任斯重。居中作相,弘益已多,防边训兵,心力俱尽。岁寒无改,终始不渝。乃眷蜀中,氓俗殷杂,久缺良守,弊于侵渔,政以贿成,人无措足。是用命卿出镇,寄兹存养。果能揽辔澄清,下车整肃。吏不敢犯,
无所容,前后纠扌适,盖非一绪。贪残之伍,屏迹于列城;剽夺之俦,遁形于外境。讵劳期月,康此黎元,言念德声,良深嘉尚。宜布琅
之化,当以豫州为法。”则天又尝谓侍臣曰:“凡为长官,能清自身者甚易,清得僚吏者甚难。至于姚璹,可谓兼之矣。”时新都丞硃待辟坐赃至死,逮捕系狱。待辟素善沙门理中,
结诸不逞,因待辟以杀璹为名,拟据巴蜀为
。人密表告之者,制令璹按其狱。璹深持之,事涉疑似引而诛死者,仅以千数。则天又令洛州长史宋元
、御史中丞霍献可等重加详覆,亦无所发明。逮系狱数百人,不胜酷毒,递相附会,以就反状。因此籍没者复五十余家,其余称知反配
者亦十八九,道路冤之。监察御史袁恕己劾奏其事。则天初令璹与恕己对定,又寻令罢推。俄拜地官尚书。岁余,转冬官尚书,仍西京留守。长安中,累表乞骸骨,制听致仕,进爵为伯。遇官名复旧,为工部尚书。神龙元年卒,遗令薄葬,赠越州都督,谥曰成。
弟班,少好学,以勤苦自立。举明经,累除定、汴、沧、虢、豳等五州刺史,加银青光禄大夫,转秦州刺史。以善政有闻,玺书褒美,赐绢百匹。神龙元年,累封宣城郡公,三迁太子詹事,仍兼左庶子。时节愍太子举事不法,班前后上书进谏。今载四事:其一曰:臣闻贾谊曰:“选天下之端士,孝悌博闻有道术者,使与太子居处出入。故太子见正事,闻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后皆正人也。夫习与正人居之,不能无正;习与不正人居之,不能无不正。太子既冠成人,免于保傅之严,则有记过之史。彻膳之宰,进善之旌,诽谤之木,敢谏之鼓,瞽史诵箴,大夫进谋,故习与智长,化与心成。夫教得而左右正,则太子正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臣又闻之,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善言古者,所以验于今。伏惟殿下睿德洪深,天姿聪,近代成败,前古安危,莫不悬鉴在心,动合典礼。臣以庸朽,滥居辅弼,虚备耳目,叨预股肱,辄荐尘
,庶裨山海。伏以内置作坊,工巧得入
闱之内、
卫之所,或言语内出,或事状外通,小人无知,不识轻重,因为诈伪,有玷徽猷。臣望并付所司,以停
内造作。如或要须役造,犹望
外安置,庶得工匠不于
出入。
其二曰:臣闻汉文帝身衣弋绨,足履革舄;齐高帝栏槛用铜者,皆易以铁。经侯带玉具剑环珮以过魏,太子不视,经侯曰:“魏国亦有宝乎?”太子曰:“主信臣忠,魏之宝也。”经侯委剑珮而去。太子使追还之,谓曰:“珠玉珍玩,寒不可衣,饥不可食,无遗我贼。”经侯杜门不出。臣观圣贤经籍,务以简素为贵;皇王政化,皆以菲薄为德。伏惟殿下留心恭俭,靡尚浮奢。臣愚犹望损之又损之,居简以行简,减省造作,节量用度。
其三曰:臣闻银牖铜楼,闱严秘,门閤来往,皆有簿历。殿下时有所须,唯门司宣令,或恐
伪之辈,因此妄为增减,
有文状舛错,事理便即差违。且近
吕升之便乃代署宣敕,伏赖殿下睿
,当即觉其
伪,自余臣下庸浅,岂能深辨真虚?望墨令及覆事行下,并用内印印画署之后,冀得免有诈假,乃是长久规模。臣又闻之,忠臣事君,有犯而无隐;明主驭下,纳谏以进德。故《书》云:“有言逆于志,必求诸道;有言顺于心,必求诸非道。”伏惟殿下仁明昭著,圣敬
跻,探幽
微,穷神索隐。事之善恶,毫厘靡差;理有危疑,锱铢无
。臣以庸谬,叨侍
闱,职居献替,岂敢缄默!
其四曰:臣闻圣人不专其德,贤智必有所师。故曰:与善人言,如入芝兰之室,久自芬芳;与不善人言,如火销膏,不觉而尽。今司经见无学士,供奉未有侍读,伏望时因视膳,奏请置人。所冀讲席谈筵,务尽忠规之道;披文扌适句,方资审谕之勤。臣又闻臣之事主,必尽乃诚;君之进贤,务求忠谠。伏惟殿下养德储闱,以端静为务;恭膺守器,以学业为先。经所以立行修身,史所以谙识成败。雅诰既习,忠孝乃成,传记方通,安危斯辨。知父子君臣之道,识古今鉴戒之规,经史为先,斯乃急务。至于工巧造作,僚吏直司,实为末事,无足劳虑。臣以庸浅,献替是司,臣而不言,负谴圣,言而获罪,是所甘心。伏愿留意经书,简略细事,一蒙采纳,万殒无辞。乞降储明,俯矜狂瞽。
疏奏,太子虽称善,竟不悛革。太子败,诏遣索其中,得班谏书,中宗嘉其切直。时
臣皆贬黜,唯班擢拜右散骑常侍。岁余,迁秘书监。
睿宗即位,累授户部尚书,转太子宾客。先天二年,加金紫光禄大夫,复拜户部尚书。班与兄弟璹,数年间俱为定州刺史、户部尚书,时人荣之。开元二年卒,年七十四。班尝以其曾祖察所撰《汉书训纂》,多为后之注《汉书》者隐没名氏,将为己说;班乃撰《汉书绍训》四十卷,以发明旧义,行于代。
史臣曰:天子有诤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致庐陵复位,唐祚中兴,诤由狄公,一人以蔽。或曰:许之太甚。答曰:当革命之时,朋甚众,非推诚竭力,致身忘家者,孰能与于此乎!仁杰
死不避,骨鲠有彰,虽逢好杀无辜,能使终畏大义。竟存天下,岂不然乎!王方庆干城南海,羽冀东
,台阁枢机,无不功济,所谓君子不器者也。苟非文学,斯焉取斯。璹成都布政,始卒不侔;相国上章,或否或中。且焚明堂而避正殿,固诤何多;黜唐颂而立天枢,一言非措。矧乃妄求符瑞,已失忠贞;
择楚茅,难裨过咎。不常其德,罔畏承羞。班规谏有才,牧守多善,储幄之任,可谓得人。
赞曰:犯颜忤旨,返政扶危。是人杂事,狄能有之。终替武氏,克复唐基。功之莫大,人无以师。方庆之才,周旋特立。璹也无常,班能执。
部分译文王方庆,雍州咸人,前朝周代少司空石泉公王褒的曾孙。原籍琅笽,后南迁居丹
,为江左名门望族。王褒北迁入关,才家居咸
。王方庆的祖父,是隋卫尉丞。他的伯父王弘让,有美名。贞观年间为中书舍人。他的父亲王弘直,是汉王元昌的朋友,汉王打猎无节制,就上书提意见,情意恳切。元昌看了,便马上停止,不再打猎。后渐被疏远排斥,龙朔年中去世。
王方庆十六岁,就被任用为越王府参军。曾经向记室任希古学习《史记》、《汉书》,任希古升迁太子舍人,王方庆也受业终止。唐高宗永淳年中(683),王方庆任太仆少卿。武则天临朝当政时,王方庆授广州都督。广州在南海之滨,每年有马来人乘船运珍物珠之类货到中国来卖。旧都督路元容贪求他们的货物,被马来人杀了。王方庆在任期间,秋毫无犯。另外他所管辖之内的各州首领,过去多贪婪放纵,有百姓到官府诉冤,官员因先受首领贿赂,也未追查。王方庆就止府僚,断绝他们与各州首领的私人
往,放纵残暴的首领均以法律来制裁,由此,境内清静肃穆。当时人们议论,认为唐以来治广州的官长没有谁能超出王方庆的。皇上也亲笔褒扬“:朕因为卿一贯很称职,所以授此官,这使大唐的美名远闻,这的确符合朝廷的希望,现赐卿杂彩六十段并瑞锦等物,以彰善政。”证圣元年(695),王方庆被任洛州长史,不久加银青光禄大夫,封石泉县男。万岁登封元年(696),调任并州长史,封琅笽县男。未走马上任,又升迁鸾台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即代理宰相)。不久又任凤阁侍郎,依旧代理宰相主持政事。
神功元年(697)七月,清边道大总管建安王攸宜攻破契丹凯旋归来,想在七月上朝廷献俘。内史王及善认为将军入城,按例应有军乐,但此月又是孝明高皇帝的忌月,只要备军乐而不奏,王方庆上奏道:“臣查了礼经,只有忌,没有忌月。晋穆帝纳皇后,用九月九
,这是晋康帝的忌
,在这个时候持疑问不能定,下太常讨论,礼官荀讷议道:‘礼只有忌
,无忌月,如有忌月,就有忌时、忌岁,这就更加没有理据了。’当时皇上听从荀讷的意见。军乐是军容,与常乐不能等同看待,臣认为奏军乐对国中有振作而没有什么犯嫌的。”武则天听从了他的意见。武则天曾到万安山玉泉寺,因为山路危险,准备用轿抬上去。王方庆提意见道“:过去汉元帝曾经去祭庙,出便门,乘楼船,光禄勋张猛上奏道:‘乘船危,走桥安。’元帝就徒步行走过。这是前代的旧事。今山路危险,石路曲狭,向上看骇目,向下视寒心,把这比于楼船,安危相等。陛下是众人的父母,怎么能走这可怕的险道呢?伏望陛下停止这一行动。”武则天采纳了他的意见而没去。这年,王方庆改封石泉子。
当时有常制,每月一在明堂行告朔之礼,司礼博士辟闾仁讠胥奏议,大意是“:经史正文,没有天子每月告朔的事。臣等请求,既然没有这个礼就不可习非,以天子之尊来用诸侯之礼。”王方庆又奏议,大意是:“明堂是天子布政的地方,
据《
秋谷梁传》记载:‘闰月,就是加上十二月之余
,天子不在闰月告朔。’但又说:‘这样非礼。闰月是为了正时,正时是为了指导农事,农事是维持人类生存的,人类生存之道,就在于此。闰月不告朔,这就是弃时政。’臣据此文,天子闰月也要行告朔之礼,岂有另外的月份而废弃此礼的呢!先儒旧说,天子行事一年十八度入明堂。大享的祭祀不问卜,第一次入明堂;每月的告朔,十二次入明堂;四时
气,又四次入明堂,巡狩之年,又一次入明堂。今礼官议论只每年正月初一一次入明堂告朔,这与先儒的说法已经很不同,臣不敢苟同。刘宋时,何承天的《礼论》,梁代崔灵恩的《三礼义宗》,隋炀帝命学士写的《江都集礼》,以及《贞观》、《显庆礼》和《词令》不讲告朔,不等于没有告朔,只是其文乃缺。各书都有各书的缘由,不足为依据,今礼官引用来做证据,在臣来说确实
到有疑惑。”武则天又令礼官广集众儒,取王方庆、辟闾仁讠胥所奏议的内容,来定得失。当时成钧博士吴扬善、太学博士郭山恽等上奏:“按周礼及三传(
秋、谷梁、公羊三传)皆有天子告朔之礼,秦灭《诗》、《书》,由此告朔礼废。望依王方庆说。”武则天下诏书,按王方庆的主张每月行告朔之礼。
武则天以王方庆家多藏书,曾经找他访求王羲之墨迹。王方庆奏道“:臣十代从伯祖王羲之的书法,先有四十余张,贞观十二年(639),太宗购求,先祖一并进献。只有一卷还在家中珍藏,现进献皇上,并进献臣十一代祖王导、十代祖王洽、九代祖王王旬、七代祖王云首、七代祖王僧绰、六代祖王仲宝、五代祖王骞、高祖王规、曾祖王褒,并九代三从伯祖晋中书令王献之已下二十八人书法共十卷。”武则天武成殿传示群臣,又令中书舍人崔融编《宝章集》,来叙这件事,又赏赐王方庆,当时很是荣耀。
王方庆又上告“:法令明文规定‘:期丧,大功未葬,不参加朝贺,未终丧,不能参加宴会,’近来朝官不遵礼法,身有哀容,随同参加朝会,手舞足蹈,公然违背礼法,名教既亏,实在是玷污风化。伏望陛下申明礼法,加以止。”武则天听从了这意见。王方庆慢慢因年老多病,请求不参与政事,于是被授麟台监修国史。到中宗立为太子,王方庆兼检校太子左庶子。
圣历二年(699)元月,武则天想在冬十二月讲习练武,有司考查,缓延到第二年早二月。王方庆上疏“:谨按礼记月令‘:孟冬之月,天子命将帅讲武,练习
箭和御马比武。’这就是三季务农,一季抓练武,来练习
箭、御马、比武,这是王者常规,表明安不忘危之道,‘孟
之月,不可以举兵。’兵,是甲胄干戈的总名。兵,金
,金克木,
盛德在木上,而去举金害盛德,违逆生气,如果‘孟
行冬令,那么水涝而败坏庄稼,霜雪大至,首种不入。’蔡邕月令章句说:‘太
刚刚休息,少
还很微弱,而行冬令来导水气,故出现水灾而败坏生物。霜雪大至,挫折
气。太
干扰时令,再雪进而大霜,故大大伤首种。首种,就是宿麦,一般麦子秋天种,宿麦
种,所以叫首种。入,收也。
天严寒冰冻所伤,所以导致夏麦不能成长。’今
二月讲武练兵,是行冬令,以
政犯
气,伤害万物生长之德。臣担心水涝败坏庄稼,霜雪损坏庄稼,夏麦不能很好生长,没有粮食收入,伏望陛下能顺时令,到冬月讲武习兵,来顺应天道。”武则天亲笔下诏“:这次讲武练兵是因为长久太平,多历年载,人皆废战,均去学文。现在讲武其目的在整兵威,故此令教习演武。卿以
行冬令,则水涝伤庄稼,举金伤木则影响农业生产。卿所陈述,深合典礼,若违此请,这就是使月令虚行,希望倡导直言,依表行事。”这年,授太子左庶子,封石泉公,其他职务如故,俸禄等同职事三品,兼侍皇太子读书。王方庆又上言“:谨按史籍所载,人臣和君主在上表中,没有直接写皇太子其名的,皇储太子名应尊重,所以不直接写名,今东
殿和门名,皆有触犯,临事论议,回避甚难。孝敬皇帝李弘为太子时,改弘教馆为崇教馆;沛王李贤为皇太子,改崇贤馆为崇文馆。皆避名讳,以遵典制。这已成常例,应成为轨模,望陛下能因循旧式,
付有司改换。”武则天下旨听从。
长安二年(702)五月,王方庆去世,赠兖州都督,谥号贞。中宗即位,以僚之旧,追赠吏部尚书。王方庆博学好著述,所撰写的各种书有二百余卷。他尤其
通三礼,好讲究礼节的人大多向他讨教。他每有酬答,都有典据,当时人把他所讲的礼,编辑成礼杂答问。他家藏书多,不少于礻必阁,至于图画,也多异本。但他的子孙不能守其业,他死后不久书画也多散亡。
姚璹,字令璋,是散骑常侍姚思廉的孙子。少年时就没有父母,自己抚养弟妹,以友被世人称扬。他广博学习经史,有才辩。永徽年中,考明经科中举,授太子
门郎之职,他与司议郎孟利贞等奉令撰写《瑶山玉彩》一书,书成,升迁秘书郎。调
年中升迁中书舍人,封吴兴县男。武则天临朝,迁任夏官侍郎。因表弟姚敬节参与徐敬业的叛
受连累,贬桂州都督府长史。当时武则天雅好符瑞,姚璹到岭南,遍查山川草木,其名凡号有“武”字的,都把它作为承应国姓,一一列表上奏。武则天很高兴,召回京拜为天官侍郎。
长寿二年(692),升任文昌左丞,同凤阁鸾台平章事(代理宰相)。自永徽年以后,左史、右史虽然要在仪仗下承受圣旨,但谋议却在史官、谏官退朝后密奏,均不参与谋议。姚璹认为帝王决策训导,不可没有记述,如不叫宰相得知,史官也无从记事。他便上表请求凡史官、谏官退朝后所商讨的军国大事,宰相应有一人专门记录,称为时政记,每月封送史馆。宰相撰时政记,就是从姚璹开始的。这年九月,因事犯错,降为司宾少卿,罢免了宰相职务。延载初年(694),提升为纳言。有司以姚璹的表弟犯法,上奏说姚璹不适合继续为侍臣。姚璹上言“:过去王敦起兵反叛,王导仍任枢机重职;稽康在晋朝被杀,嵇绍还是忠于晋王室。就是前代,尚不被怀疑;今天奉圣朝,哪里会这样呢?如果一定要说与体例有违的话,臣请求甘愿屏退。”武则天道“:这就是我的意思,卿不要再说了。只要尽忠心,不要听浮言。”当时,武三思率领各少数民族的酋长,请求铸铜柱为天枢,刻武则天功德,立于端门之外,姚璹为督作使。证圣初年(695),姚璹加官职任秋官尚书,代理宰相,这年,明堂遭火灾,武则天自责而避离正殿,姚璹上奏道:“这实际上是人造成的火灾,并非天灾。成周时洛的宣檄讲武之地,汉武时的建章
均遭过火灾,但盛德仍然久远。臣又见《弥勒下生经》说,当弥勒成佛的时候,七宝台须臾之间散毁。看见这无常之相,弥勒便成正觉之因。所以,圣人之道,随缘而化,因循客观事物变化之利。何况今
之明堂,是布政之所,并非宗庙之地,陛下如避正殿,于礼法上也不妥当。”左拾遗刘承庆却上奏说:“明堂是祭祀的地方,今既已被焚,陛下应当闭门思过。”姚璹又持前议争论,武则天则依姚璹的意见行事。先要姚璹监造天枢,至此以功赐爵一等。姚璹上表请求给自己父亲赠一官,武则天就追赠他的父亲原豫州司户参军姚处平为博州刺史。武则天将去嵩山封禅,命姚璹总管仪礼,充封禅副使。到重造明堂时,又令姚璹充当监造的使者,因建造有功加银青光禄大夫。
当时有大石国派使来献狮子。姚璹上疏谏道“:狮子是猛兽,只食,远从碎叶来到京都,
既难得,极为劳累耗费。陛下以百姓为心,担忧一物有失,鹰犬也不蓄养,渔猎总是停止,用不杀生来表现大慈悲,来显好生的高尚道德,凡是天上的飞禽,地上的虫兽,没有不
受陛下仁恩的。哪里能容得对自身菲薄,而对猛兽给厚资。讲求至理,必然不能这样。”疏奏上,武则天便马上要来使不要送狮子来京都。另外,当时铸九鼎成功,武则天下旨用黄金千两涂饰。姚璹进谏道:“鼎,是神器,贵在质朴自然,不必要另外加上浮饰。臣观鼎的形状,先有五彩光辉,昏杂其间,哪里还要什么金
才算炫耀呢?”武则天又听从了他的意见。
不久契丹侵犯边,武则天命梁王武三思为榆关道安抚大使,姚璹为副使来防备。到归来,因处事有误,在神功初年(697),降职调任益州大督府长史。蜀中官吏多贪婪残暴,姚璹多次进行严厉打击,
无所容身,武则天对姚璹予以赞扬,下玺书
劳:“严霜之下,才识青松的高尚;疾风之前,方知劲草的可贵。物既如此,人也是一样。卿早荷朝恩,委以重任。在朝中做相,成绩很大;防边训兵,
尽心力。岁寒不改,始终不渝。又眷顾蜀中,民俗很
,久缺好的地方官,在侵
民利上成为官吏之弊,收刮民财成为政务,人无所措手足。因此命卿出镇,果然能驾驭得当,政风澄清,治政整肃,吏不敢犯,
无所容,前后纠偏打击犯罪,致使贪残的人躲藏,抢夺的人逃遁。未用一月,安定了世俗百姓,人民念卿之德,很是赞扬。”武则天又曾对侍臣说“:凡为长官,能使自身清白容易,能使下属廉洁很难。而姚璹,可以称得上二者兼有。”当时新都丞朱待辟贪赃有死罪,逮捕入狱。朱待辟一向善于佛教教理,他
谋结
那些不得志之人,朱待辟以杀姚璹为名,打算据巴蜀作
。有人秘密上表告发此事。武则天下旨令姚璹以法制裁,姚璹把涉嫌有牵连的人处死差不多上千人。武则天又令洛州长史宋元
、御史中丞霍献可等重新加以详细覆查,也没有什么问题。抓进狱中的数百人,受不了酷刑毒打,都承认反叛罪名。因此没收家产又有五十多家,其余称知情者十有八九被
放,冤声载道。监察御史袁恕己劾奏此事,武则天开始令姚璹与袁恕己对质,后又令不再追问。不久,姚璹拜地官尚书。一年多,调任冬官尚书,仍为西京留守。长安年中,上表请求告老还乡,武则天下旨,姚璹晋爵为伯,正遇上官名复旧,为工部尚书。神龙元年姚璹去世。生前遗嘱令薄葬,赠越州都督,谥号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