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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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的“活动”是什么,他是怎样度过自己的大学生活的,我不很清楚。我只知道,这种活动还在中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那是在一个“著名的人物”——一个叫杜罗霍托夫的师范生的领导下开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促使我哥哥——一个只靠自己的奇才以优异的成绩读完中学和大学的人,去把自己全部青的热情献给“地下工作”?莫非是彼拉和索伊卡②的悲惨的命运?无疑。他读这本书的时候,曾不止一次地潸然泪下。但为什么他象所有的同年人一样,在诺沃谢尔基,在巴图林诺都从不注意生活中的彼拉和索伊卡呢?在许多方面他都很象父亲,无怪父亲喝了两三杯伏特加后说:“不,好极了!我喜喝它两蛊!让它头昏脑涨!”让它头昏脑涨这句话本来是酿酒厂里常说的,一但喝醉了的人也用它来表示自己到年青和快乐,到身上有一种愉快的萌动。到已摆的束缚,摆常事务的牵挂和约束。农民们谈到伏特加酒时也这样说:“尽量喝吧!喝了它人就可以解!”

“罗斯就是纵酒作乐”这句名言看来并非象表面解释的那样简单。难道装疯卖傻,漂泊,宗教狂热,自焚和一切暴,甚至那令人惊叹的描述和俄罗斯文学引以为荣的文艺染力同这种“乐趣”没有血缘关系吗?——①亚历山大二世(1818—1881),一八五五至八一年的俄国皇帝尼古拉一世之子。

②彼拉和索伊卡是哪一作品的主人公,不详。

十三我哥哥改名换姓,易地迁居,藏了很久。后来,他认为没有危险的时候,便来到巴图林诺,但一到此间的第二天,就被宪兵逮住了。这是我们一个邻居的管家去告密的。

事有凑巧,就在宪兵来到巴图林诺的那天早晨,这个管家被一棵树打死了,这棵树是照他的吩咐在花园里砍伐下来的。我当时想象出事的这幕情景至今还留在我的脑海里。那是一个古老的大花园,当时秋正浓,树木疏落,秋风秋雨把得凋零斑秃,到处结了寒霜,铺败叶,枝干已经发乌。只剩下几点黄黄红红的衣着。一个清鲜明朗的早晨,光闪灼,林间草地上光彩熠熠,一束束暖和的金的光柱在树干之间倾泻着,它们到窎远的而寒冷的空间,到底下暗的角落。那还没有完全消散的晨雾,象一层薄烟似的映照着蓝天的光泽。在两条林荫道的十字路口,一棵雄伟的百年械树撑开巨大的树冠,直的明亮的晨空,那象黑的花纹一样的枝丫,有些地方还吊着淡黄的齿状的大叶。几个只穿着衬衫的农夫,把帽子推到后脑勺,高高兴兴地嘿呼着,用闪亮的斧头猛劈着,因年岁而变硬了的大的树干,越砍越深。与此同时,那管家把两手在衣兜里,仰望着在空中抖动的树梢。也许,他是在沉思,怎样巧妙地埋伏下来,好逮住那个社会主义者的吧?但这时大树突然哗啦一声,树梢出其不意地向前倾倒,急速,沉重,可怕,哗啦啦地穿过旁边的树枝,向他身上下来…

后来我多次到过这个庄园。它曾一度是属于我母亲的。败家的父亲,喜把一切都卖掉,老早就把这庄园拍卖而且把钱也花光了。新的领主死后,这个庄园又转让给一位住在莫斯科的“获得叶卡捷琳娜勋章的太太”从此就荒废了。土地分给农民,庄园只好听天由命。我打大路走,经过这座庄园(它离大路只有一俄里远)的时候,常常拐进去;沿着一条宽阔的橡树林荫道走进这个庄园,进入宽敞的庭院,把马留在马厩附近,就转身进屋…在俄罗斯文学中,有多少闲置的土地,多少荒芜的花园总是被热情地描写过啊!为什么荒凉、偏僻、破落会叫俄罗斯人的心灵到如此亲切和欣?我走到屋前,走过屋后的花园…马厩、下房,粮仓以及空院周围的其它杂用房屋,惨淡沉,变得十分刺眼。这些房屋破败、倒塌,情景凄凉,菜园和打谷场也都杂草丛生,与后边的田野连成一片。那用灰薄板包镶的木屋,自然也已陈腐、衰老,但一年一年更令人恋,我就特别喜欣赏它的带小格框子的窗户…当你偷偷地窥视这座古老的。空空如也的房屋,亵渎地探察它的过去,观看它寂静而奥秘的神殿的时候,你多么想说出你当时的情!屋后的花园虽有一半已被砍伐,但还有许多古老的椴树、槭树、意大利的白杨树、白桦和橡树,仍旧是很美的。在这个荒废的花园里,这些树孤独和沉默地度过了长久的岁儿度过了永葆青的晚年。在这孤寂和沉默中,它们过着悠闲自在的幸福生活,显得更加优美。难道天空和古树会看得厌的么?每一棵树总有自已的表情,自己的轮廓,自己的灵和自己的心思。我在树下徘徊,凝望着炯娜多姿的树梢,看着纷披的枝叶,心中苦于要了解、识破和牢记它们的容姿。在花园下边辽阔的斜坡上,我在数株巨大的橡树前坐下来,想着这些树木的形态。斜坡上长了深草和野花,鲜、温柔,那些家级题的树墩在它们之间显得格外笨。在斜坡下边的田地里,一些池塘还贮着清水。在花草的衬映下,池水明净晶莹…这时我的神思仿佛已离开了现实生活,怀着忧郁与奇想,从天国的远方俯瞰着人间,察看着世界上的“一切事物”!在这里,我每次都想起那个被老槭树倒并同这棵树一起毁灭的可怜的人,想起哥哥被这个人无端坑害而遭遇不幸的命运,想起那个遥远的秋天的子。那天,两个大胡子的宪兵把我哥哥送到城里去,送进那座监狱。在监狱中,曾有一个忧郁的囚徒从铁窗里看着夕,这使我当时大为震动…

那一天,父母都失去常态,紧跟在哥哥的官车后头,驱车直奔城里;母亲并没有哭泣,她那发乌的眼睛冷淡而可怕。父亲既不看我,也不看她,只是拚命烟,老是嘟哝着:“这是胡诌,蒜皮的事!你要相信,过几天这种无稽之谈就会破产的…”当天晚上,哥哥被送到更远的地方去了,送到哈尔科夫,他曾因参加那里的地下活动而被逮捕。我们上火车站去送他,看来,最使我到震惊的是,我们来到车站,不得不要走进三等乘客的候车室。在这里,我哥哥在宪兵的监视下,候着火车,他失去了支配自己的权力,已不能同一些体面的、自由的人坐在一起,不能同他们一起喝茶或吃点心。我们一走进这个杂无章、熙熙攘攘、吵闹不堪的候车室,哥哥的样子使我痛苦,他作为囚犯已处于孤立和无权的地位,这一点一他自己也很清楚。他到自己的身价卑微,因而只好难堪地一笑。他远远地独个儿坐在角落里,靠近进月台的大门旁边,虽还英俊可,但那瘦削的身躯,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灰上衣,外披父亲的貉皮袄,模样却异常可怜。他四围空寂无人,——宪兵们常把围着看热闹的娘儿们、农夫和小市民赶开,他们出于好奇诚惶诚恐地看着这个已落入笼中的活着的社会主义者。特别好奇的是一个乡下的老大爷,他身材修长,头戴高大的海龙皮帽,脚穿沾灰尘的深统套靴,他睁大眼睛,凝视着哥哥,象发连珠炮似的向宪兵们提出一连串的问题,竟使他们无言以对。宪兵们不时看着哥哥,象看一个犯了过失的孩子一样,他们都必须把他监视起来,必须把他押解到什么地方去。其中有一个宪兵突然亲切而又温情地笑着对我母亲说:“夫人,您别担优,上帝保佑,一切都会好的…您同他坐一会吧,到开车还有二十来分钟…少尉马上打开水去,您可吩咐给他买点路上吃的东西…您做得很好,给了他一件皮袄,在车厢里,晚上可有点冷呵…”我记得,这时母亲开始哭了,她坐到哥哥附近的椅子上,突然放声大哭,用手帕捂住嘴巴,父亲呢,痛苦得皱起眉头,甩了一下手就赶快跑开了。他没有受过任何苦难和不愉快的事情,一旦有这类事情发生,总是出于自卫而想方设法尽快躲避起来,他甚至连一点点生离死别的痛苦也要逃避,老是突如其来地颦眉蹙额,使送别的人大为扫兴,而且嘀嘀咕咕,说什么送的时间愈久,的眼泪就愈多。他到小卖部去喝了几杯伏特加酒,然后去找站上的宪兵上校,请他允许哥哥乘坐头等车厢…

十四这天晚上,我除了惘然若失和困惑莫解之外,没有任何觉。哥哥刚一押走,父母也都走了…,此后,我久久地熬受这新的心灵上的病痛。

父亲不知为什么在第二天早晨就同母亲走了。那是一个晴朗的子,光灿烂,象我们家乡十月份常有的天气那样。只是在城里,凛冽的北风吹得冰肌刺骨。一切东西都显得特别明净,宽敞。无论是大街小巷,或是空旷的郊外,都好象完全失去了空气一样。一明朗的天空上,飘浮着白烟似的浮示,自云之间不时闪出一丝强烈的绿光…我把父母送到寺院和城堡跟前,这儿有一条公路通向田野,路面已结了薄冰。硬得有如石块一样。田野那边。一片萧索冷落。只因为有了光和云影,它才显得有些光彩斑驳。马车就在这里停下来。当我们收抬停当。准备启程的时候,太已经老高了。虽然它不时从云间探首窥望,耀眼的光芒却不怎么暖人,待我们出城来到田间,北风可吹得叫人难受,以至坐在赶马车座上的车夫,也不得不弯下头来。父亲穿着皮袄,戴着冬季的皮帽,胡须吹得脸飘扬,直扑到眼睛,害得他眼里冒起金星,泪水直。我从车上下来,母亲又辛酸地哭了,她那灰的风帽贴到我的脸上,父亲呢。只在我身上匆匆地划了十字。用冻僵的手放到我的嘴上,然后冲马车夫的背后喊了一声:“走吧!

车蓬半支的马车顿时轰隆一响,那匹强壮的栗辕马仰起头来,摇动了轭下的小铃铛,那两匹枣红的拉边套的马立刻跷起了股,步伐整齐地跑起来。我久久地站在公路上,目送着这个车蓬,看着滚动的后轮,看着茸茸的辕马的蹄子,它们在车身下的轮子之间飞舞着,看着拉边套的马的铁掌,它们在车子两侧高高地、轻巧地奔跑着。我久久地听着逐渐远离的轭下的哭泣声,心中十分痛苦。我穿着一件薄大衣,寒风刺骨,只好缩起两肩,抵御寒冷,想着昨夜父亲在贵族旅馆吃饭时,一边给自己斟黑啤酒,一边说的那番话:“这是胡扯,蒜皮的事!”他肯定地说:“有什么了不得的!唉,让他们逮走吧,也许还要送到西伯利亚去,送吧,他们会送去的。现在送到那边去的人还少么,我问你们,托波尔斯克①有什么地方比叶列茨、沃龙涅差些呢?简直是胡扯,蒜皮的事!正如古洪·扎顿斯基所说,坏事会过去,好事也会过去,一切都会过去的!”我想起这番话,不但不到轻松一些,反而更加痛苦。也许,这一切都是胡诌,但这种胡诌毕竟是我的生活,为什么我会到这种生活完全不是为了胡诌,不是为了让一切都成为过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呢?一切都是蒜皮的事,——可是,哥哥逮走了,我仿佛觉得整个世界都已经空虚,变成了一个毫无意义的庞然大物。我现在生活其中到如此忧郁和孤独,仿佛我已经离了这个世界似的、其实我是多么需要同它在一起,热并高兴在其中生活啊!当我着(而且我一向都)那个可而又可怜的“社会主义者”的时候,他昨天竟然成了一个囚犯,只穿着一件灰的上衣,披着貉皮皮袄,坐在火车站里,等别人把他带走,被人剥夺了自由和幸福,被迫同我们,同整个常生活诀别,这怎么说是蒜皮的事呢?世界上一切看来都依然如故,大家都象往常一样自由和幸福,唯独他一个人失去自由,处于不幸之中。你瞧,现在那只温顺的。忧心仲忡的红小狗被凛冽的寒风驱赶着,胆怯地侧着身子,沿着公路往城里跑,然而他已经不在了,他现在在某一个地方,在一望无际的南方的荒野,在两个武装的宪兵监视下,坐在一辆士兵车厢的紧锁着的包厢里,被押到哈尔科夫。现在那座黄的监狱。平静地对着太,铁窗望着公路那边的寺院。这座监狱,就象在哈尔科夫等着他的那座监狱一样,奇形怪状,十分可怕。昨天,他还在这座监狱里蹲了几个钟头,而今天,他就不在了,只留下他的一点悲哀的痕迹。现在,寺院齿形高墙的后面,大教堂的圆顶奇异地泛出暗绿的光,古坟上的树枝黑的一片,但他已经看不到这美景了,不能同我共享欣赏这美景的快乐…在寺院紧闭的大门上。两扇门扉上画着两个全身高大的圣徒,他们瘦骨嶙峋,面无血,狰狞可怕!肩上披着围巾,神情忧郁,手中拿着一叠古代手写文本,拖展到地。他们这样站了多少年月,他们离开人间又有多少世纪?一切都将过去,一切都正在过去,时间一到,、我们无论是我,父亲。母亲或哥哥都不会留在人间。可是这些古俄罗斯的长老却还拿着神明的手写文本依旧冷淡和忧伤地站在大门上…我站在大门口下帽子,嚼着眼泪,开始划十字。我更明显地觉到,我愈来愈怜惜自己和哥哥,就是说,我愈来愈自己、哥哥和父母了,所以,我热诚地祈求这些圣徒帮助我们。因为,在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上,无论怎么令人痛苦,叫人发愁,它总还是美丽的,我仍然热切希望做一个幸福的人,希望相互敬

我往回走,常常停下来,转身瞭望。风好象愈来愈大,愈来愈冷,但是太已高高升起,光芒万丈。自天是愉快的,它要求生活,要求乐。在这秋明媚的碧空上,漂浮着几朵美丽的淡紫的大块云彩,它们掠过城市,跨过空旷的谢普纳广场,飞过神圣不可侵犯的肃穆的寺院,超过寺院的高墙、坟地的小树丛和金碧辉煌的大教堂的尖顶,并在那无边的绿油油的草原上空盘旋。草原的北边,蜿蜒着一条公路。周围一切都显得明亮,五彩缤纷。在所有的景物上,常有空中的云烟的暗影掠过,取代了光。这些云影步履轻盈,千姿百态,美妙如画。我站下来凝望,慢慢地向前走…这一天我什么地方没有去过啊?!

我环游了全市。沿契尔纳亚——斯洛波达一带漫步,从谢普纳广场直下到皮革工厂。我走过一道从古时候起就已坍塌了一半的石拱桥,横跨过一条臭水沟,沟里堆了腐烂的棕褐的兽皮。我登上对面山上的一座女修道院,它四壁垒白,在光下熠熠发光。一个年轻的修女从篱笆门走出来,穿着一双布鞋,一身布黑衣,但她窈窕的身段,清秀的面容,美如古代俄罗斯的圣女,使我大吃一惊,呆若木…我站在城里大教堂后边的悬崖上,俯瞰沿河两岸丘陵上的那些平房,看着腐朽了的木板房顶,看着里面十分肮脏的篷门筚户,心里一直想着人间的生活,想着一切正要消逝,但又将重演,想着大概三百年前这儿也有过同样的黑黝黝的木板房顶,有过这些堆积在荒野和土丘上的垃圾。后来,我在冥想中看见父母,他们正在明亮的旷野上乘着三驾马车奔驰,看见巴图林诺,这儿曾是那样平静、亲切,现在当然已经非常忧郁了。但是,它毕竟还有说不出的可,使人愉快。我看见了哥哥尼古拉和黑眼睛的十岁的奥丽娅,看见我同她朝思暮想的那棵在大厅窗前的罗汉松,看见一片称萧瑟的花园,刺骨的寒风和夕。我整个心魂都倾到那边了、但在这一切沉思和觉当中,老是牵挂着我的哥哥。我望着河水,它从容地漾起灰的鳞波,冲向黄土峭壁上,然后转身往南,消失在远方。我又想到,就是在贝琴涅戈人②居住的时代,这条河水也在同样地奔。但我竭力不看扎列专耶,不看在它附近的火车站,因为昨天傍晚正是从这个火车站把我哥哥带走的。我不去听那火车头的哀求的叫声,虽然它在寒冷的夜空中不时地从那边透过风传到这里…在这奇异的一天中。我所看见的和经历的一切,特别是我想到那个从修道院的篱笆门出来的修女而引起的赞叹,竟同哥哥的事情搅在一起,这是多么令人难受啊!

为了拯救哥哥,母亲这时向上帝祈祷,许愿,终生斋戒,她对此一生严格履行,直至瞑目。上帝不仅饶恕,而且还褒奖了她:一年后,哥哥被释放,遣回巴图林诺,受“警察监视”三年,这使母亲十分宽——①托波尔斯克是西伯利亚的一个城镇。

①贝琴涅戈人是东南欧突厥语系的古代民族之一。

十五一年之后,我也自由了。我放弃了中学,回到父母家中。毫无疑问,我在那里将会遇到有生以来最令人惊异的子。

这已经是少年时代的开始了。这个时期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异常美好的,而对我来说,由于我的某些特点,那就显得奇妙。譬如,我的视野已能看到普利叶的七颗星了①,可以听到晚上一俄里远土拨鼠在用间发出的吱吱声,可以闻到铃兰或者古书的气味而心醉魂

这个时期我的生活不仅在外表上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而且我的整个身心也发生了突然的和良好的转变,在各个方面都已经完全发育成了。

树木在天开花时期是异常美丽的。如果这天是和睦和幸福的话,那么这个时期该是多么美啊!那时,不形迹和不断进行的一切都会显现出来,都会变成可以看得见的、特别奇妙的东西。你在一个清晨看一眼树木,就会为它在一夜之间爆出许多芽而到奇异。再过一个时期,那些芽突然绽开了,无数鲜的绿叶煞时铺了黑黝黝的纵横错的枝头。而初次面的乌云正在那边移动着,第一声雷震响了,降下了第一场温暖的雨。于是又出现了奇迹,树木同它昨光秃秃的身段相比,已变得茏葱、华丽,枝杈梢梢,其叶菁菁,浓郁而劲,显出一副青健美的姿,简直使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这个时期所发生的一切也有点与此类似。对我来说,那些富有魅力的子已经来到了。

当幽谷已是似锦,鸿鹄在空中吁吁长鸣,在静寂中闪烁的湖边,我的缪斯就开始出现…

无论是法政学院的花园还是里村的湖泊与天鹅,我这个“庸碌无为的父辈”的后裔,一没有任何缘分能得到这些东西,但那伟大而神奇的“全部生活印象”的新颖和乐,在一个少年看来总是神秘的幽谷,在静寂中闪烁的湖水,同缪斯终生难忘的、可怜而又笨拙的初次会见,——这一切我都曾有过。用普希金的话说,我生活在其中的“花蕾绽开”的东西,远不象皇村的公园,但普希金当时描写皇村的诗句,却使我到异常亲切,令我陶醉!那些鸿鹄的长鸣,有时是这么热诚地召唤我的心。这充着我心灵的意境,普希金的诗句是怎样栩栩如生地道出了它的微!究竟是什么力量才获得了这些诗句,难道其中没有什么差别的吗?我怎么连一句同样的话也不能表达出来!——①普利叶是古希腊神话中巨人阿特拉斯的七个女儿的总称,她们化为鸽子飞上天空,变成七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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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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