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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森听了这话,脸上倏忽变,双目
光暴
,怔怔凝视廉洁,竟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显然他早巳知道这件事,只是未料到会被康浩当面揭发,用作控复仇会主的口实。
复仇会主既有真伪之分,也就等于证明其中至少有一个伪扮风铃魔剑杨君达,这事未澄清以前,康浩“叛师”之罪,自然无法成立,此事若传扬出去,甚至复仇会弟子,也将群情猜疑,起变
。
兽神倪森沉未语,旁边的师父,却低声说道:“总堂主,此事关系重大,只怕…”康浩也冷哂道:“在下早知道你们没有公正无私的法条,所谓刑堂,那只不过少数人
制多数人的工具而已…”倪森面
连变,突然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本堂受理此项指控,人犯康浩一名暂
收押,听候调查。”那师爷嗫嚅的说道:“可是,这份笔录…”兽神倪森沉声道:“一切照实记录,不得有一字增删。”说完,拂袖而起。
康浩大声嚷叫道:“你既然受理指控,就不该将我再当犯人收押才对,喂!喂喂…”倪森充耳不闻,径自转出屏风之后去了。
两名挎刀大汉举步走了过来,一左一右挟住康浩两条脑膊,冷冷道:“别叫了,这已经是天大造化,还不乖乖的走。”康浩道:“到哪里去?”两名挎刀大汉笑道:“你是贵客,自然是接待贵客的宾馆,走吧!”口口口所谓“宾馆”位于谷底一座峭壁之下,凿石为室,外加铁栅,除了铁镣铁铐巨锁,并有“专人”负责“接待”大约因为康浩已经失去内力,总算特别优待,未加镣铐,但那不足五尺见方的囚室,
暗,
,白天虫蛇
窜,夜里蚊蚋成群,屋角一堆充作卧
的稻草,
淋淋就你从水里捞出来的,不仅已经霉烂,更有一股浓重的臭味,触鼻翻胃,令人作呕。
康浩对这些尚能忍受,唯有身上的剑伤和鞭痕,因无物药敷治,已经渐渐开始溃烂化脓,却是一件使人担忧的事。同进,他更惦念着湘琴,不知她是否已被送到谷内?是否也在这暗无天的石牢之中。
从进入石牢开始,他就特别留意附近有多少间牢房?囚着多少人?以便探听有无湘琴在内,结果却大失所望,据他所见的六七间牢房,里面都悄悄没有一声声音,好像除他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囚犯了当然,峭壁下的雨道曲折深远,估计牢房绝不止六七间,但整个山腹内,只听到看守者巡行时的脚步声,此外便是一片死寂。
可是,每天午晚两餐,那名送牢饭的秃头小厮从石牢大门走进来,食盒中却总是两份饭食,秃头小厮每天准时而至,先将一份饭食由铁栅给康浩,然后提着另一份饭食向用道内走去,再出来的时候,食盒业已空了,这无异说明石牢中还有另一名囚犯,只是康浩未曾看见而已。
那位同难者是谁?会不会是湘琴?他为什么被囚在牢中?为什么默默无声…这些,都引起了康浩无限的好奇和猜测。
这一天中午,他实在忍耐不住了,趁那秃头小厮未收取食盒的时候,便含笑搭讪道:“姓陈。”康浩又问:“牢中的饭菜,都是陈老弟负责烹制的么?”秃头小厮“嗯”了一声,低头收拾好食盒,便离去。
康浩故意长叹一口气,道:“啊!那就难怪了”秃头小厮才待要走,听了这句有头无尾的话,不停步问道:“难怪什么?这是牢饭,又不是待客的酒席,莫非你还嫌咱做的不好吃?”康浩忙道:“不不不!陈老弟你刚好猜错了,我的意思是说,这牢饭虽说简陋,调制却
美可口,错非陈老弟这等烹好好手,其他人确做不出如此美味来。”那秃头小厮脸
稍
,仍有些不敢相信,说道:“你这是真心话?或是故意损咱的?”康浩发誓道:“若有半句伪话,让我舌头上长个大疗疮。说真心话,我这人平生最好吃,曾经立志要尝遍天下美味,但世上珍肴虽多,那都不外
鸭鱼
,山珍海味,纵然好吃,并非烹调上的工夫,只有陈老弟这一碟椒盐空心菜,既非奇珍异物,又不需多少佐料,竟然调制得香、脆、鲜三美俱备,人口清
,不含油腻,这才是世上难得一尝的佳肴,天下最了不起的烹调功夫。”他说得口沫横飞,那秃头小厮听得半信半疑,傻呵呵
齿一笑,道:“想不到你对吃倒
内行?”康浩仰面道:“我走遍天下,吃遍天下,坐牢被囚也有七八次了,只说世上的牢饭囚粮最难下咽,不料竟在此地尝到了如此美味,唉!早知这儿有佳肴可享,我实在应该早些来,何至于等到现在!”那秃头小厮嘻嘻笑道:“只要你喜
吃,这容易得很,你安心在牢里多住些
子,咱们一定让你吃个够。”说完,笑着点点头,提了空食盒飞步而去。
康浩费了许多口舌,原想套问他几句话,不料秃头小厮竟兴冲冲走了,一时拦阻不及,只得暗自可惜,眼睁睁望着那秃头一耸一耸,消失在石牢大门外。
孰料晚饭时,秃头小厮却比平时提早约莫半个时辰就送饭来了,而且,还特意在康浩食盒中,加了双份“盐水煮空心莱”兴高采烈的道:“康少侠,你快尝尝,今晚的菜一定比中午更好吃,咱替你多放了半匙盐呢。”康浩举着吃了一回,险些连中午的全吐出来,却硬着头皮赞道:“好!果然比中午的更鲜了。”秃头小厮得意的笑道:“你慢慢吃吧!咱先给后牢那家伙送饭去,回头咱们再聊。”康浩口里应着,只等那秃头小厮-走,急忙将一大盆“盐水空心菜”倾人稻草堆里,然后坐在铁栅门边,装作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不多一会,秃头小厮果然提着空食盒回来,一见康浩盆中已空,不由惊喜莫名问道:“这么快就吃光了?”康浩说道:“人生难得,一尝的好菜,岂有让这留着,我恨不能连盆干都吃下去哩!”秃头小厮也在铁梵外坐了下来,道:“可恨厨房里那些大师父,自以为会办几桌酒席,便神气得什么似的,总嫌咱笨手笨脚不会做菜,其实,那批家伙全是土驴,只能烧些鸭鱼
,哪能做得出什么好菜!”康浩接口道:“对极了,俗话说,家贫出孝子,
世识忠好。做菜也是同样的道理,原要在
菜园蔬之上,才能显出烹饪的本领。”话题-转,又道:“后牢那位老人家,难中得享回福,想必他也曾夸赞过陈兄弟的好手艺吧?”那秃头小厮在笑,听了这话,忽然笑容一敛,愤愤说道:“别提他了,那老家伙是人在福中不知福,他懂个
。,’康浩故作讶诧道:“为什么?难道他还嫌菜不够好吗?’’秃头小厮道:“可不是,咱们好心问他滋味如何,那混蛋的话,真气人气死。”康浩问道:“他怎么说?”秃头小厮道:“哼!那老混蛋批评咱的莱是‘
似煮烂草,味同嚼咸蜡’!”康浩几乎忍俊不住笑出声来,摇头道:“大约他年纪太老了,胃口自然也差了些。”秃头小厮道:“老?他早就该死了,如果不是咱们总堂主顾念旧谊,他还能活到今天?”康浩讶然道:“原来了是倪总堂主的朋友?”秃头小厮道:“不仅是朋友,而且是同门师”刚说到这里,用道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佩剑武士大步走了过来,喝道:“陈秃子,你在胡说什么?”秃头小厮连忙站起身子,陪笑道:“没有什么,咱眼这位康少侠聊到做菜调味的方法。”佩剑武士叱道:“你只送饭,谁叫你跟犯人说闲话的,快些收拾盒出去,不许在这里扯蛋。”秃头小厮不敢违抗,只得默默收起食盆,在那武士监视之下快快而去。
这-夜,康浩整夜都在惊疑之中度过,心汹涌,难以成眠。那秃头小厮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由“同门”二字,已不难猜出牢后老人的身份。
兽神倪森出身在“黑谷”当年“同门”之中,只有四凶和一名师妹田娥,如今“火神”已死,田娥虽在人间,已被“搜魂”所制,现与“夺命双环”同在保定府调治中;“毒神”苗廷秀投效了复仇会,只剩下一个“蛇神”董明嵩下落不明,莫非后牢中那老人,就是当年的“蛇神”董明嵩么?
如果是,他又怎么会被倪森囚在石牢里?
如果不是,倪森的“同门”之中,还有什么人呢?
这些疑点,康浩整整想了一夜仍未猜透,好奇之心越发浓重,总想寻个机会,设法见见后牢那位不知名的难友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