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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叶天,你不能去,外面还有很多大事等着你去做呢!”司空摘星也在叫。
“来吧,牵着我的手,到我们的世界中去,那不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方纯微笑着,不必提高音调,就盖过了小彩与司空摘星加起来的声音。
浓雾四起,卷地而来,渐渐化为一道屏障,将外面的声音阻断。而这屏障继续蔓延,最终变为一条灰的拱廊,叶天在此端,方纯在彼端。只要他向前走,就一定能丝毫不受干扰地走到方纯身边去。
“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
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出门看伙伴,伙伴皆惊惶。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小彩高诵《木兰辞》的声音破空而来,如同一名巨人手持斧凿,一下一下敲打在拱廊上,要将这浓得化不开的雾彻底撕碎。拱廊动
摇撼着,但却始终坚韧致密,不
破绽。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方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方纯亦手扶竹竿站定,苍白无血的双缓缓噏动着,低声
诵柳永《雨霖铃》中的词句,与小彩的《木兰辞》对抗。
小彩诵到“雄兔脚扑朔,雌兔眼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这四句,《木兰辞》已经结束,而方纯的《雨霖铃》却正好到了最高
处——“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柳永原名三变,字景庄,后改名永,字耆卿,排行第七,又称柳七。宋仁宗朝进士,官至屯田员外郎,故世称“柳屯田”他以毕生
力作词,是宋代婉约词派的代表词人,男
女
、别恨离愁、剪红刻翠的“
科”、
旎温柔的“情语”都是他最擅长的主题。这首《雨霖铃》是柳词中的杰作,上阕写临别时的情景,下阕写别后相思之苦,全词起伏跌宕,声情双绘,是宋元时期免费的“宋金十大曲”之一。
《木兰辞》与《雨霖铃》在中国古诗词历史上的地位不分伯仲,但小彩的年龄、阅历却不能与方纯相提并论,所以无论气势、度量、语调、顿挫还是攻击力、杀伤力都处于下风。
“哇”地一声,有人吐血倒地,伴着司空摘星的一声惊叫:“小彩——”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方纯诵完了最后一句,泫然独立,落叶已经埋至她的脚踝。竹海之内愁云惨淡,残叶飘飞,叶天眼中看到的一切,渐渐模糊晦暗,仿佛天地之间已经了无生之乐趣。
一股“遗世独立、断翅单飞”的悲哀悄然浮起于叶天的心头,那首《雨霖铃》仿佛是一个暗号,使他觉得再不跟过去,恐怕就要永远失去方纯了。不如就此归去,与伊人一起隐退山野,老死林下。
“古人说,凡有水井处,皆能咏柳词。可见,世间薄情寡义者多不胜数。诵完了这一阕词,我就要离去了。”方纯决绝地转身,走向竹海深处。
“不要走,等等我。”叶天情不自地扬声大叫。
“你要来便来,我不且不拒;你不来便不来,我无悲亦无喜…”方纯已经进入浓雾暗影,衣衫长发全都
风飘飞。再走几步,她纤细的身体摇摇晃晃,仿佛也将随风飞去。
蓦地,叶天闻到一股奇怪之极的香味,仔细闻了闻,竟然是一股香。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不应该出现这种味道。稍后,他更是隐约听到了阵阵婴儿啼哭之声。
“哪里来的哭声?”他的两边太猛地刺痛起来,一瞬间似乎想到了许多许多事“那是什么地方?一排山坡上的小茅屋,太
照着绿茸茸的草地,门外的两棵大树之间扯着绳子,上面晾晒着大大小小的
布…婴儿的哭声似乎就是从茅屋里传出的,听声音,那是一个出生不久的健康男婴,哭声既急切又响亮。我到过这地方吗?我记忆中怎么会藏着那样的画面?那是谁家的孩子…”
“月亮婆婆抱抱,看看宝宝洗澡;太公公闹闹,晒着宝宝袄袄;松鼠哥哥吵吵,陪着宝宝玩玩,孔雀姐姐跳跳,逗着宝宝笑笑…”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声音响在叶天耳边,不是方纯,更不是孔雀。那声音是完全陌生的,叶天发誓自己记事以来,从未听到过这个人的声音。但是,他一听到那女子低低哼唱童谣之时,一股热
呼地一下从心底涌出,直接冲向眼窝。
“吧嗒、吧嗒”两声,两颗温热的泪珠落在他的手背上,跌得粉粉碎,落入脚下枯叶之中。
“是谁?是谁在说话?是…谁?咳咳咳咳,咳咳咳咳…”热泪来不及从眼眶中涌出,一小部分向喉中倒灌,呛得他急剧地咳嗽起来。
“没有人说话。”方纯的声音从浓雾中传来“你不来,必有不来的理由,不用分辩,更无需内疚。”叶天惶急地摇头:“不不,不是…我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那声音对我而言很重要,它让我想起了…”
“想起了什么?”方纯的音量突然放大,一下子包围住叶天。一刹那,竹海内四面八方全都是那一句“想起了什么”盖过了所有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