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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我忘了那几天你正在病中——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f的神又像“无可奈何”又像达观,总之是气平了些了。
“还不是为了钱,为了分赃!上次那个姓钱的大囤户的事,你是知道的;可是最近这几天,大大小小各项物品的囤户陆续查到了七八个,一律如法炮制,瞒上不瞒下,易而退,各得其所。这笔款子,确数不知,但总在十万左右,这都是他们几个人一口
了,我们下边广大同志连碗边儿也舐不到,你想,这就太不像个话了,是不是?然而,气人的事,还在后边呢…”f顿了一下,然后把嗓子
紧些,加速了语调“那七八位中间,有这么两个,神通广大,什么都有办法,他们和这边居然对上了劲,打伙合作,他们是有钱出钱,这边是有力出力,事业的范围也扩大了,不单是囤积,还带走私,仇货进来,土产出去,两面都做。嘿,事情倒也不是咱们这里的新发明,前年我在××早就看见得多了,可是××的作风总还算公道,同志们大家都出了点力,不论多少分到些,总也是大家都有份了。我不过是举个例子的意思,把这话对常在一块的同志们一说,这可就坏了事了!
…
”f着手,
脸是委屈的表情,眼光定定地望住了我。
“难道他们公然给你个处分么?”我接口问。
“那还不至于,事情是——第二天小蓉一见我,就说恭喜我要发财了,我当时心上就一怔。这话中不会无因。再过一天,就是昨天,命令下来,我调了工作。你说,这中间蛛丝马迹,难道不够显明?我担心事情还没有了呢,他们一定还要找我的岔子…”
“也许不会的,”我只好安他,可是他那种慌张失措的神气只有增加了我的鄙夷之心。
“况且你的新工作也不比旧的坏些。”
“哪里,哪里!”他叫屈似的喊了出来。
“不然!你知道××区是…”
“是学校区,我是知道的。可又有什么不好呢?”我自己觉到我的不耐烦已经情见乎辞,但是也无心加以掩饰了。
“问题就在这里。”f叹了一口无可奈何的气。
“我最怕在学生中间做工作,我也做过一个时期的学生工作——很糟!”
“成绩不好呢,还是太好?”我忍不住笑了。
“问题还不在这里。难处是:报告不容易作。如果你严格,那么,除了员和团员,几乎每个学生都有点像异
份子,甚至
员团员之中,除了少数拿津贴有任务者而外,大多数也都像有点形迹可疑。如果你放宽了去看,那就没有一个学生是成问题的,他们全是纯洁的,不过血太热了一点罢了。可是上头要你作报告,你总不能说全是,也不能说全不是呵!这取舍之间,我简直的毫无办法!”他苦着脸摇头,叹一口气,然后两脚一伸,身体往后靠在椅子上,眼光定定的,盯住了我的脸,似乎乞求我的原谅。
我微微颔首,心里想起了自己在学校时代身受的经验,同时却又觉得f这人虽然很猥琐而且懦怯得叫人生气,但也还有几分可之处——人
尚未完全失掉。我很同情地问他道:“那么,这一次你打算怎样?
据你过去的经验——”
“据我过去的经验,”他抢口回答道“也只有往多处报呵!”
“哦!”我忍不住惊叫起来,像见了毒蛇似的有一种又恐怖又憎恶的觉,我还不自觉地将身子往后缩了一下。
可是f苦笑着接下去说道:“这也是无可奈何。要保全饭碗——不,简直是保全生命,你不这么办又怎样?”他迟疑地伸出两手,看了一眼,又合掌了一下,嘴角上浮起了又像自嘲又像苦痛的冷笑。我的眼光跟着他的手的动作,我仿佛看见这一双手染有无穷血污,我的心跳了,我忍不住也看一下自己的手,突然意识到我自己的手也不是干净的,…而且我还不如他肯坦白承认为了要吃饭,为了要
命!我霍地站起来,恨声叫道“这简直不是人住的世界!我们比鬼都不如!”
“不过有时候我也退一步想,”f也慢慢站了起来“反正我不干,想干的人还怕没有么?他们还不是也往多处报?
…
”
“哦!嗨嗨!”我听着自己的笑声不骨耸然“得了,得了!f,你这倒是心安理得的好方法!哈哈!”我故意抿着嘴笑。
“但是也不能尽然。从前我那样干的时候,晚上老是做恶梦,而且白天老觉得背后有人瞪眼切齿冷不防就会打我。现在我不是心理有点变态么?常常疑神疑鬼,医生说是怔忡之症。这就是那时种的。我猜想他们一定知道我有这个病,所以把我派到××区去,就是存心要送我的命!可是,你代我想一想,除了接受命令,我又有什么别的办法?”他喃喃地一边说着,一边就往门口走。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箍紧了似的,一边看着他,勉强安
道“何至于此!太悲观也不必要!”他站住了,望我一眼,指着自己的
口说:“你不曾看见这个心…希望也是空的。恐怕从此以后,我们不能再见了。”我抢前一步,伸出手给他,可是我说不出话来。他抓住了我的手,轻轻握着,却又一点一点加重。我觉得他的手跟冰一样冷。
他轻轻放了我的手,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的笑了一笑,就走了。
我懒懒地走到前,一扑身就倒在
上。我觉得我的疟疾又在发作了,然而并不是;不过心里像有一团火,要先把自己烧掉,然后再烧掉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