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我的时间不多。”郭小芬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对手握方向盘的沙俪说,“希望你用最简洁的话说服我不要拔腿离开。”沙俪想了一想,说:“我听说今天上午九点,警方的专员会和你们一起到神卫生鉴定中心,而
新觉罗·凝已经作了承诺,会在此前唤醒刘思缈,让你们听她讲述完整的案发经过,是这样吗?”郭小芬点了点头。
“那我敢和你打一个赌。”沙俪说,“届时你们将会听到刘思缈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
“你胡扯!思缈绝对没有杀人!”
“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沙俪说,“我知道刘思缈没有杀人,但新觉罗·凝会用催眠术,让刘思缈承认自己杀了人!”
“怎么会?怎么可能?”郭小芬听得傻了。
“刘思缈患的,是一种名为心因失忆症的疾病。”沙俪慢慢地说,“当我们的
神受到突如其来的巨大创伤时,大脑就会产生一系列的反应,最终以右旋糖类皮质
素的释放为结束。这种
素有点像保险丝,能够帮助我们在紧急情况下维护心血管系统的正常水平,不会让身体这个复杂的电路被彻底‘烧坏’。但是右旋糖类皮质
素也有一个坏作用,如果它释放过量,容易对细胞产生严重的破坏作用——尤其是和我们记忆密切相关的海马,导致失忆症的发生。”她停了一停,接着说:“你要知道,失忆本身未必是一件坏事。我用这样的比喻你就明白了:如果创伤是一把榔头,灵魂是你脑壳里的一只寄居蟹,当用榔头击打外壳时,失忆不过是寄居蟹跑了,过一阵子它还会回来,而
神分裂症则是那只寄居蟹被震碎了,这才是最可怕的。所以,心因
失忆症的最好治疗方法就是让患者静养,等寄居蟹过一阵子回来了,记忆自然就恢复了——”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给思缈吃心得安?”郭小芬打断她,把凝曾经讲过心得安会抑制回忆的话讲述了一遍。
“β受体阻断剂确实能降低去甲肾上腺素的水平,使人避免受到痛苦记忆的纠,但是对于刘思缈而言,她需要的是缓慢恢复,好像做磁盘整理似的,一点点,一点点地把散碎的记忆片段重新整合在一起,服用心得安,可以避免那些恐怖的记忆片段突然作祟,打
整理工作。”沙俪说,“凝只强调了心得安的副作用,却刻意回避了其正面的治疗作用——世界上没有无副作用的物药,只有那些骗人的虚假保健品,才天天把西药有副作用挂在嘴边,其实他那保健品也有副作用,馒头吃多了还能撑死人呢!”这话令郭小芬不由得浑身一震。
“昨天晚上结束审查之后,我回到家,给同事打了个电话,听说这两天做完催眠治疗以后,刘思缈的神更加恍惚,我那个同事给她送饭时,还无意中听到她说了一句‘我要努力回忆罪行…我杀了人’,霎时间我明白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沙俪说,“我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医源植入
记忆’?”郭小芬摇摇头。
“简单地说,就是催眠师或心理医生在治疗过程中,通过暗示手段在患者的脑海中植入了一段错觉情境。”沙俪说,“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在美国曾经出现过一股‘全民受’,成千上万的美国妇女在催眠师的‘治疗’下,回忆起自己童年时代受到过亲人的
侵犯,导致大量的人入狱、无数个家庭解体。华盛顿大学的著名认知心理学家伊丽莎白·洛夫特斯教授经过研究证明,其中绝大部分‘受
记忆’纯属子虚乌有,是在催眠师具有暗示
的提问中形成的——催眠术能导致人进入一种高
状态,思维和心理活动在这种状态下很容易被夸大、控制和扭曲,甚至无中生有。比如你反复问一个催眠状态的女人‘你小时候被父亲摩抚过几次
部’?那么即便是
本没有过这种事,这个女人也会将儿时父亲给她洗澡回忆成
侵犯——这就是所谓的‘医源植入
记忆’。”
“人的记忆,有那么脆弱吗?”郭小芬有点不相信。
“比你想象的脆弱得多。”沙俪说,“伊丽莎白·洛夫特斯教授曾经做过一个著名的‘超市走丢实验’,她找了一群从八岁到四十二岁的受试对象,问一个相同的问题:你还记得你五岁时在超市走丢的事情吗?所有的受试对象起初很困惑,但在提问者坚定有力的提问下,所有的人都‘回忆’起了本不存在的走丢事件,甚至回忆出超市的名字、父母焦急寻找的样子,甚至电梯的铃声和警察用
糖哄自己不要哭…你看,我们就是这样容易受到环境的影响。书籍、报纸、杂志、电视、讲座,都在某种程度上制造着一个又一个虚拟空间,使观众分不清事实和虚构,产生并不存在的记忆,假如这种记忆又是‘集体共识’——就是说你身边的人都‘记起了这件事’,那么你就更加容易坚定‘这件事确实发生过’。”郭小芬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那次健康讲座:《革命人永远是年轻》的合唱,三位“我国医学界的泰斗级人物”还有一拥而上的抢购…
“当然,催眠术本身并不是坏事,让失忆患者进入恍惚状态,在极度放松中慢慢回忆,确实有助于其及早恢复记忆。但是凝却使用了一种可怕的手段,那就是植入记忆扭曲编码。”沙俪把凝实施催眠的方法和过程对郭小芬详细讲述了一遍,“我也学过一点点催眠术,但最初并没有意识到问题在哪里,因为凝植入的第一句是‘我是受害者,香茗一定会原谅我’,表面上看这句话毫无问题,但是我忽略了一点——”
“你忽略了什么?”郭小芬盯着她的眼睛问。
沙俪说:“我忽略的是——这句话其实不是凝植入的第一组记忆扭曲编码。”一阵旋风,在车窗外打了一个极响的哨子,郭小芬到不寒而栗。
沙俪接着说:“第一组记忆扭曲编码,其实早在第一次治疗结束时就植入了,那句话是这样说的:‘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能逃避,否则痛苦将永无休止,我要努力回忆,罪行才能破解。’我后来想起,凝在说这句话时,最后四个字说得很重,这里她玩了一个魔术手段,一个障眼法,她让我误以为她要强调的是‘才能破解’,其实不然,她在刘思缈的记忆里真正植入的是这样一个断句——我要努力回忆罪行,才能破解!”
“啊!”郭小芬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沙俪长叹了一口气,“这两组记忆扭曲编码组合在一起,就形成了这样一句话:‘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能逃避,否则痛苦将永无休止,我要努力回忆罪行,才能破解,我是受害者,香茗一定会原谅我’——凝像刻盘机一样把这句话刻在了刘思缈的记忆里。接下来,她又给刘思缈施,使她喊出了‘我要杀了你们’的潜意识!这样一来,即便是我都怀疑刘思缈是杀人真凶了。我敢说,在我被带走审查之后,凝一定还植入了更多的记忆扭曲编码,比如‘我才是杀人凶手’之类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郭小芬喃喃地道。
“这个我就猜不出了。”沙俪说,“小郭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把刘思缈的消息透给健一公司,我还觉得奇怪呢,我刚刚接手刘思缈的治疗,健一公司那个公关事务部的主任王慧就打电话找到了我,让我写一篇稿子,讲保健品在
神病患者康复中的作用。我很不客气,告诉她服用保健品对
神疾病毫无作用,她还是让我写,稿子刚发给她,就告诉我稿费打了过来,我查了没有,还催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我被审查那天上午才打到我的账户上,还那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