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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五年,齐国已经是生机,百业兴旺,文明昌盛,隐隐然成为与魏国并驾齐驱的第一
大国。这时候的齐国,朝堂大臣有驺忌、田忌、邹衍、晏舛、段干朋等名臣名将,地方大臣更是清明勤政人才济济。然更令齐国雄视天下的,却是他们的稷下学
。历经二十余年
心培植,稷下学
已经是名士绘萃,
英云集,成为齐国取之不竭的人才宝库。视人才为国宝的齐威王,每每说到稷下学
,便豪气
发“稷下学
收尽天下英才,齐国岂能不一统天下?”世间事锦上添花。就在齐国沐浴着海风崛起的时候,两位名震天下的人物来到了临淄。一个是大张旗鼓堂堂正正来的,一个却是无声无息秘密来的。
齐威王接到两路禀报,神大振,霍然离席道:“丞相、学
令随本王
候大师。上将军安排先生便是。”田忌答应一声,便兴奋的走了,毕竟那位神秘人物对他这个上将军来说是太重要了。齐威王便和驺忌各乘轺车,急急赶到城外。
临淄南门外的送亭已经隆重的布置了起来。齐威王站在亭外轺车上,遥遥望着通往鲁国的官道。大臣们则分列站在亭外,纷纷低声议论着,显得很是有些
动。齐国就差这么个大宗师,而今他终于来了!
“禀报我王,车骑已现!”
“丞相,随本王上。”齐威王一跺脚,轺车辚辚驶上官道。
面烟尘大起,一支没有旗帜的车队隆隆北来。遥遥可见每辆车都是两马驾拉,驭手全是长衫布巾的儒生打扮。战国时代,便是大国特使,除了骑士护卫,寻常也只有一辆轺车和两辆行李车。寻常名士周游,能有一车就算是极大的排场了。这支车队却有十三辆双马快车外加一辆青铜轺车,虽然没有旗帜,却也是气势非凡,绝非寻常学派名士可比。青铜轺车下肃然端坐的是一个五十多岁须发见白的男子,面目清朗肃穆,三绺长须被风吹起,显得潇洒凝重而极有内涵。
来的齐威王不
高声赞叹“孟夫子果然不凡!”来者正是名动天下的孟子车队!这位高才雄辩洒
不羁而又坚如磐石的儒家领袖,在战国之间已经奔波了二十多年。象当年的孔子一样,他的奔波使儒家的学问种子撒遍天下,但却始终没有实现自己的实际追求——为政一国并以儒家理想治国安邦。但孟子没有灰心。他坚信在这大争之世,天下必有他一展报复的礼仪大邦。魏国他去过多次,原以为富庶风华的魏国最需要儒家名士,不想魏惠王对他奉若上宾,每天和他谈天说地议古论今,却从来不问他治理邦国的大政方略,看样子大有将他当作食客养起来的光景。孟子雄心
,肩负中兴儒家的大任,岂容得此等难堪与尴尬?但孟子毕竟是孟子,他彬彬有礼的向魏惠王告别,说明了重新出游的愿望。魏惠王竟是哈哈大笑“好啊好啊,儒家博学,正是从游历天下中得来!本王相赠夫子书车十辆,黄金百镒,以资行
!”孟子内心发凉,便长长一躬,断然离开了安邑。他久闻齐国稷下学
的名声,便借着游学名义到齐国来了。
“夫子,好象有人接?好象是大臣!”驾车的万章颇为惊讶,高声回头提醒老师。
后面车上一个弟子站起来了望“啊!是齐王!没错,王旗,是齐王!”万章知道公孙丑的眼力极好,便“吁——”的一声挽缰停车,回身拱手道:“夫子,齐王在官道接,要否下车,列队缓行?”孟子微微睁开眼睛,略微思忖“照常行进。”
“是。”万章向后高声道:“照常行进,切勿喧哗。”一抖马缰,车队辚辚启动。
官道边的齐威王君臣却已经下车,在道边肃然拱手候。见孟子的青铜轺车辚辚驶来,齐威王当道拱手高声道:“齐王田因齐,恭
夫子莅临——!”万章机警细致,早已经将车速减缓,此时正好将轺车停稳。孟子霍然从轺车伞盖下站起,深深一躬“不知齐王在此,孟轲唐突挡驾,多有得罪了。”
“夫子,田因齐专程来,非有他事。”齐威王笑着上前来扶孟子下车。
孟子大礼拜伏在地“孟轲何德何能,竟劳齐王候郊外?”齐威王连忙扶起孟子,
朗大笑“夫子学问,天下魁首,田因齐自当敬贤礼遇。夫子,这位是我齐国丞相驺忌。这位是稷下学
令邹衍。”驺忌、邹衍一齐拱手“见过夫子。”孟子恭敬还礼“得见二位大人,不胜荣幸之至。”说话间,已到
送亭外,跪坐在大红地毡上的乐队奏起了祥和宏大的乐曲,孟子肃然拱手“齐王,此《小雅》乃天子
送诸侯之乐,孟轲如何敢当?”齐威王大笑“夫子啊,乐礼等级当真不成?好听罢了。”邹衍笑道:“夫子啊,恪守礼制,何有今
之天下?”孟子也豁达的纵声大笑“笑谈笑谈,孟轲又迂腐了一回。”孟子的坦诚
朗,使略微拘谨的气氛顷刻消散。齐威王笑道:“夫子远来,车行劳顿,先行歇息,来
我当亲为夫子主持论战大会,一睹夫子风采。”孟子谢过,便由稷下学
令邹衍陪同着进了临淄城。
齐威王对驺忌一挥手“丞相,还有一位,随我去看。”君臣二人轻车简从,绕道西门进得临淄,便到了一座清幽的府邸前。这座府邸门口没有森杀肃立的卫士,倒象是一座清净的书院。要不是齐威王路上说明,驺忌真不敢相信这是威势赫赫的上将军田忌的府邸。田忌是王室贵族,是齐威王的庶兄,是田氏王族中很有实力的一支。田氏本是在姜齐内部割据成长起来的贵族势力,夺取齐国政权后,田氏成为王族,内部却仍然保持着各自的地域势力。这种地域势力被长期默认为田氏各支脉的封地,国家(王室)和“封地”贵族各收取一半赋税“封地”的官吏也是贵族推荐国君委派,既听命于王室,又听命于贵族。王权强大的时候,这种“封地”与国家土地没有两样。王权衰落的时候“封地”贵族便成为几乎完全自治的一方势力。期间变数,完全取决于政权势力的此消彼长。齐国在王族封地这一点上,与天下诸侯及魏楚燕赵韩没有更大的不同,基本上维持在人治的框架内。正因为如此,田忌这种王族大臣,不象驺忌这种士人出身的官员,他们即或不在王室做官,也有世袭的封地,在临淄依然会有很豪华气派的生活。田忌又做了上将军,其府邸无论豪华威势到何种程度,人们也不会觉得惊奇,倒是这种书院般的高雅俗,倒使驺忌大大的出乎预料。寻常同朝共事,驺忌对王族大臣总是有着一种本能的戒备,一律不与这些大臣私人
往,自然也从来没有来过上将军府。今
一看,对田忌的本能戒备竟是减轻了许多。
也没有人通报,便见大门打开,田忌匆匆出,深深一躬,将二人接进正厅。
“先生如何了?”齐威王急切问道。
“禀报我王,先生伤残严重,状况不佳,急需治疗修养。”
“太医来了么?”
“太医令亲自前来,已为先生剔去两腿腐碎骨,目下先生正在昏睡。”齐威王喟然叹息“一世名家,竟至于此,令人痛心也。”田忌思忖有顷道:“臣以为,先生入齐之事,暂且不做透漏。先让先生住在臣府疗伤,痊愈后再做计较。”齐威王点点头“先生乃我齐国人杰,务必倾尽全力,恢复先生身体。”
“臣明白。”田忌肃然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