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苏白风望着那如鬼魅一般出现的白影,心中一阵狂跳,登时动得说不出话来。
老妪脸上神也自一变,
角动了动,没有挤出一句话,却陡地仰天狂笑起来。
笑声未歇,那白衣人端端向前行了数步,说道:“斐音,不要笑…不要笑…”声音是出奇的低沉,但却字字铿锵有力,纵然是在狂笑之声的错扰下,庙中诸人却无不听得一清二楚。
老妪笑声一敛,道:“这便是你十数年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么?你的第一句话便是又为了要干涉我的行动而说的么?”那白衣人恍若未闻,只是不住地喃喃:“不要笑,不要在这个时候笑…也不要在这个时候笑…也不要在这等场合发笑…”老妪面一沉,道:“赵凤豪!赵凤豪!老身自家的事,你管得太多了!”那白衣人果然便是武林第一奇人赵凤豪,自从他一怒斗七奇之后,武林中绘声绘影,早已将他传说成神仙一般的人物,此刻由老妪亲口说出这三个字,却是别有份量。
苏白风情知自己主人行踪飘忽,一生难得在江湖出现几回,不想此刻竟忽然现身在这荒野古寺之中,心中不既惊且震,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他分待上前拜见,赵凤豪却挥一挥手道:“白风可以从免。”苏白风立刻明白,主人是不自己拘泥于繁文褥节,当下无奈只有悻悻退开一旁。
赵凤豪转首朝老妪道:“走过这一段漫长的岁月,斐音你的火气还是一如往昔。”老妪道:“赵凤豪,目下你有资格教训老身么?”赵凤豪道:“这话是有而发,岂可言之教训?”老妪哼一声,道:“老身何尝不知你赵凤豪是口是心非,不错,事隔十多年了,老身是丝毫未改当年脾气,但是——但是…”说到此处,忽然
出
动之
,猛可一掀衣袖
出左臂,厉声道:“姓赵的!你瞧清了——”赵凤豪闻声望去,见老妪那只胳膊上,竟密密麻麻的布
了难以数计的啃啮伤痕,那齿痕凝血之后,早已结成了一块一块的黑疤,厥状甚是骇人!
苏白风也下意识的转过视线,他只望了那疤痕累累的手臂一眼,眼光再也收不回来了,面都是惊疑。
只闻老妪凄厉的声音道:“十数年来,老身每一想及那昔头之人的刻薄寡情,心中的恨意是
盖弥炽,老身每啖自己一口,让滴滴鲜血淌下,便仿佛是在咬着那人一般,也就在这时候,方能稍
心…”赵凤豪颤声道:“你,你又何苦这样折磨自己?”老妪徐徐将衣袖抡下,默然不应,她双眼一瞬也不瞬的盯住赵凤豪,睛瞳里
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异采,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则赵凤豪此刻也许要死了。
赵凤豪避开她的目光,转瞧一旁的黄裳少女,说道:“玲儿,你长高了,也长得美丽多了…”嘉玲细步往后退了一步,脸上出
惘之
,
角动了动,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赵凤豪续道:“当你随母亲离家门时,只不过是个不懂人事的稚龄女孩,也难怪你认不出为父…”声音甚是低沉,充
了慈熙祥和,说到后来,语调愈是亲切,一时之间,嘉玲
头一热,冲口呼道:“爹爹,您…您…”老妪神
一变,喝道:“玲儿住口!”嘉玲被老妪这一叱喝,吓得闭住了嘴,老妪说道:“老身尝自怀疑,这人为何只在地上投下一个影子,难道下应该有两个赵凤豪么?只因…只因你的爹爹赵凤豪早已死了,现在立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一个十足的陌生人罢了…”赵凤豪沉着声音道:“斐音你不要再说下去,带着玲儿随我回家吧!”老妪目注视了他好一会,突然低首嗤嗤笑将出来:“回家?这天底下虽大,还有我们母女俩的家么?你这是白
说梦话了。”赵凤豪心子一阵阵绞痛,低道:“为什么一个人做错了一件事,总得不着再试第二次的机会?”他缓缓抬目道:“斐音,你就执意不给我这么一个机会?”老妪脸
一连变化了好几次,梦呓似地道:“太晚了…太晚了…”说着一顿,朝黄衣少女道:“玲儿,这里有位客人,你快快唱只拿手的曲子,也好请他赏赐几个子儿。”嘉玲期期一颔首,赵凤豪方自改变了脸上的颜
,立闻“铮”地一声,那老妪已将木琴置身前,弹将起来。
琴声叮叮的响着,嘉玲随着琴音,踏着细碎的花步儿,低低的唱出一段慢板:“呀…呀…飞过…参花汀…孤雁儿…离不了凤凰城…”苏白风听出,在酒铺里她唱的也正是这支曲儿,斯时她那一唱会风靡了铺内一众酒客,苏白风本人就曾陶醉在这轻妙悦耳的歌声里。
夜风在外面呼啸,琴音在庙殿飞扬,自嘉玲口中进出的歌声竟是微带着一抹愁怨与凄惨:“画檐间…铁马响淞丁,中御榻…冷清清,寒波波…”唱到此地早已哽咽不能成声,苏白风凝视着她那愁戚的花容,一颗心子仿佛也随着沉了下去。
老妪手底下微微顿住,寂静了片刻,始道:“怎么一回事?你——”两串晶莹的泪珠自嘉玲眼睫淌了下来,她尖声道:“妈姆,我唱不下去!我再也唱不下去…”老妪面上的肌搐了一下,立身行上前,将泪
不止的嘉玲捅在怀里,
抚着她的长发道:“好孩子,难为你了…”赵凤豪深深
了口气,道:“斐音,你做得太过了!”老妪闻言大怒,霍地将嘉玲推开,高声道:“咱们这笔死帐是需要算一算了,赵凤豪你说是么?”赵凤豪道:“想来这十数年你没有一刻将武功放下,而且据我推测,你似久已练就那内家至尊小天星内力…”老妪惊道:“你怎得而知?”赵凤豪道:“昨夜你与血岭青狼过掌时,我适在酒铺里面…”一旁的苏白风堡时楞住,暗忖:“斯时局面糊里糊涂,赵老爷子竟也杂酒客之中,怎地我却没有发现?
…
”只听老妪哈哈笑道:“原来那装作不胜酒力,伏在一角案上的醉汉居然是你,老身倒被你蒙混过去了…”她狠狠望了赵凤豪一眼,续道:“既然当时你是在酒店里,玲儿说的一句话想必你必听见了。”赵凤豪道:“哪一句话?”老妪道:“玲儿不妨再说一遍——”嘉玲一犹豫,道:“若以赵门武学比之母亲,前者似秋江垂练,至于母亲是舒瀚若海,横无际涯了。”赵凤豪淡淡道:“好说,好说。”老妪低嗓子一字一字道:“不相信尽可试试,赵凤豪,你接住这一掌!”掌声随出,一股巨力应手而发,赵凤豪居然不闪不避,掌力及身,他身形斗地一颤,踬踣退开数步“喀”一声,张口
出一道血箭!
老妪呆了一呆,失声道:“你…功力全失了?”赵凤豪勉力拿桩站稳,开口道:“一怒斗七奇,一怒斗…”话未说完,顶门上汗泣滚滚而落“砰”地跌坐地上。
刹那之间,苏白风有若被人打中了一掌,全身震动,心中狂呼道:“赵老爷子与七奇之战后,果然便散了功,他老人家竟而一直瞒着我…”老妪垂下手掌,无打采地道:“这场架,咱们是无法打下去了!”苏白风正待趋步上前,察看主人伤势,倏闻“咿呀”一声,庙门又被推了开来,一人当门而立!
那人方自入庙,一阵阵腥气立刻刻冲鼻而至,苏白风瞥了那彪大的身影一眼,心头一寒,敞声大吼道:“血岭青狼!你是魂不散!”来者果然便是血岭青狼,他深凹的两眼
出闪闪凶光,眼珠骨碌碌往庙内一转,最后视线落在跌坐于地的赵凤豪身上,嚎叫道:“赵凤豪!赵凤豪!你还没有死…”赵凤豪抬眼望了血岭青狼一眼,冷冷道:“狼兄你既犹健在,老夫怎能遽先西归?”血岭青狼嚎道:“真是个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姓赵的你竟躲在这里,哎哎!我老狼找得你好苦。”他边说边不住环目四转,伸手一指苏白风道:“此人自承是你的佣人,姓赵的可敢承认?”赵凤豪颔首道:“没有错,白风初入赵门时的身份正是个帮佣。”血岭青狼凝目道:“胡说一气!咱老狼恁情怎地也无法相信你会调教出这么一个佣人啊!”赵凤豪
低声音道:“英雄不问出身高低——老狼你懂得这句话的意思?”苏白风只觉全身血
在一忽里都冲了上来,他望望赵老爷子那
呈肃穆的面孔,内心
动不能自己,这淡淡几个字由主人口说出,是格外亲切,也格外的显出其份量,而在另一个角落,嘉玲正用着一种奇异的眼光深长的望着他,就为了这一句话,苏白风似乎有勇气去接触她那锐利如电的视线了。
血岭青狼道:“咱老狼那有兴致与你咬文嚼字,只是赵家佣人的功力尚且如此,那么主人如何便可想而知了…”赵凤豪道:“你能想到这便好。”血岭青狼道:“揣摩情形,似乎咱老狼十年苦练,仍然不是你姓赵的敌手…”赵凤豪道:“揣摩情形,似乎你老狼变得聪明多了…”血岭青狼打断道:“不错,老狼是变聪明了,而赵凤豪你也未必是傻,想及…想及…”赵凤豪道:“想及什么?”血岭青狼慢地道:“老狼既知必败,何以仍敢踏进此庙?是以姓赵的你必曾想及老狼既然走进了庙里,必是有十分的把握了!”赵凤豪沉声道:“青狼你有何把握?十年前老夫那一掌不够你受的么?”血岭青狼咧着嘴笑道:“那一掌的确将老狼打得骨头都酥了,但十年河东转河西,该轮到老狼来奉还这一掌了!”赵凤豪道:“血岭青狼,你的狼牙血功练到九成火候了没有?”血岭青狼道:“八成。”赵凤豪道:“那么你仍非老夫之敌,更遑论报复一掌之仇了,你快滚吧!”血岭青狼
道:“如此一两句话就想将咱打发?姓赵的你也未免也太小觑咱老狼了!”赵凤豪道:“你是不见棺材不
泪,老夫…”话未说完,血岭青狼已自
笑道:“姓赵的!还装什么鸟蒜!你为什么不能站直身子?你那一身骇人听声的功力到那里去了?”赵凤豪神颜一变,旋即哈哈笑道:“老夫散功之事,天下武林知者寥寥可数,青狼你好灵通的消息。”血岭青狼道:“非是咱家消息灵通,只怪你们两口子在庙内吵吵闹闹,声
太大,咱好奇心动,便驻足旁听一会…”赵凤豪道:“你立身庙外,撇开老夫不谈,居然无人能够察觉,这等轻功也算得是一等。”血岭青狼笑嘻嘻道:“没话说,自然称得上一等一。”他语声一滞,面
一沉,厉声道:“赵凤豪!你还能与咱老狼相抗么?”赵凤豪不答,后面的苏白风地一步跨前,说道:“家主人功力尽失,果然无能与你相抗,可是你忘了一件小事…”血岭青狼一翻凶目道:“忘了什么?”苏白风道:“你忘了还有他的佣人在!”血岭青狼一怔,抚掌道:“哎!哎!好个赵家佣人!好个赵家的人!”语讫,猛一伸掌,扑到了苏白风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