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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爾斯今年四十多歲,二十多年的老資格警察,眼看要提副警長的人物,可謂炙手可熱。
達克很清楚自己的斤兩,自己一個外來户,無無憑,能穿三個月黑皮已經是光明神開眼,更不要説在這種事情上跟這種老人別苗頭。但一口氣就是咽不下,拖拉着步子,拉長着臉,跟在莫爾斯後頭一直走進他的小辦公室。
莫爾斯進門,警帽隨手一拋,警服釦子一解,人舒舒服服朝椅子裏一靠,兩隻腳丫子朝桌子上一架,開口道:“你小子怎麼説話呢?什麼你們我們的,應該是‘咱們’。”達克不陰不陽道:“我可高攀不上,仨月就滾蛋的貨,有啥資格説‘咱們’?”莫爾斯哈哈一笑:“新人入職,不磨上幾個月的子怎麼行?這點小事兒就亂了方寸,怎麼讓上頭放心呢?”達克
本不接話茬,也沒管莫爾斯臉
,自顧從牆角拖把椅子,一
股坐下,大剌剌翹起二郎腿,挑釁的目光看着莫爾斯。
莫爾斯嘿嘿笑了兩聲:“這是要破罐子破摔麼?你不是還有個念大學的妹妹要養活?”
“老子——我不是貪財的人,更不想黑着良心去撈錢,直説了吧,我就想平平安安幹夠仨月,拿兩百四十鎊走人,這仨月裏,不是我的,我一個角子都不要,該我的,他女馬誰也別想拿走!”莫爾斯毫不遲疑,打開屜,隨手
了兩百四十鎊朝桌上一摔:“滾!甭説仨月,就你這鳥樣,一天我都不想看!算老子擺陣送鬼了!”達克不説話,一躍而起,抄起錢就走。
走到門口,他站住了,額頭上的青筋劇烈的跳動着。
莫爾斯在他背後出一絲微笑。
達克轉過身來,冷笑着把那沓錢拋回去:“你他女馬又不是財務,我從你這兒拿,算個?出門你喊打劫?”莫爾斯端起咖啡杯咂了一口,搖搖頭:“你都不願當自己人了,算計你,那不很正常?”達克低頭看着桌上憑空出現的第二杯還在冒熱氣的咖啡。騰騰熱氣背後的莫爾斯面孔若隱若現,看不真切。
“年輕人,坐。”達克默默無語地拖過椅子,老老實實在莫爾斯面前坐下。
莫爾斯緊盯着他,不説話,兩人之間是死一般的沉默。
過了許久,莫爾斯沉聲道:“年輕人,下邊的話,你只許聽,不許問。聽了爛在肚子裏,聽懂是造化,聽不懂就當颳了陣風,記住了?”達克側側耳朵:“您説啥?”莫爾斯微笑一下,道:“德雷克商會是老牌子商會,樹大深,背後是光明神教會;漢密爾頓商會雖説這兩年才躥起來,可要人有人,要船有船,在新大陸那邊挖礦販奴磕巴都不打一下,要説背後沒人,你信?”
“那會是誰?連光明神教會都不怵?”
“大陸北方各國當中,風氣最開通最自由的是哪國?”
“就咱們多蘭德吧?”
“最自由最繁華的貿易港呢?”
“肯定是咱們斯內爾啊!等等,你的意思是…”達克驚愕地站起來“漢密爾頓背後站着的,是國王陛下?”莫爾斯半垂着眼皮:“這是你自己猜的,我可沒説——一句話,年輕人,要想活命,有些事,少摻和。”兩艘大船擦肩過,大船可能沒啥事,夾中間的小舢板鐵定是變成木頭渣渣了。這道理不用説達克也明白。
“我懂,這意思是,這回我賣命的辛苦錢,就這麼拉基巴倒了唄。”莫爾斯爆發出一陣大笑:“小子,聽你這意思,是選好邊站好隊了?真要摻和進去啊?”
“瞧您説的,我就一穿虎皮狐假虎威的混子,想賣命人家也得看得上眼啊。”莫爾斯沒搭理這句話,嘆道:“既然你做了決定,我就不好多説什麼了。最後一句,籌碼不夠,要麼離場,要麼就玩兒把大的,搏一鋪!”達克什麼也沒説,默默起身,走到門口,轉身回來把椅子放回原位,出門時不輕不重地把門帶上。
莫爾斯低頭看着達克沒動過的那杯咖啡,平靜無波的表面上,是自己的倒影。
“種子已經撒下,就看長出來的是什麼啦。年輕人,看你能不能殺出一條血路來啦!”達克直奔考勤處去請了兩天假,然後出門回家,他要好好休息一下,順便,思考一下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