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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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楊綰崔祐甫子植植再從兄俊常袞楊綰,字公權,華州華陰人也。祖温玉,則天朝為户部侍郎、國子祭酒。父侃,開元中醴泉令,皆以儒行稱。綰生聰惠,年四歲,處羣從之中,識過人。嘗夜宴親賓,各舉坐中物以四聲呼之,諸賓未言,綰應聲指鐵燈樹曰:“燈盞柄曲。”眾鹹異之。及長,好學不倦,博通經史,九七略,無不該覽,尤工文辭,藻思清贍。而宗尚玄理,沉靜寡慾,常獨處一室,左右經書,凝塵滿席,澹如也。含光晦用,不名彰,每屬文,恥於自白,非知己不可得而見。早孤家貧,養母以孝聞,甘旨或闕,憂見於。親友諷令幹祿,舉進士。調補太子正字。天寶十三年,玄宗御勤政樓,試博通墳典、曉玄經、辭藻宏麗、軍謀出眾等舉人,命有司供食,既暮而罷。取辭藻宏麗外,別試詩賦各一首。制舉試詩賦,自此始也。時登科者三人,綰為之首,超授右拾遺。

天寶末,安祿山反,肅宗即位於靈武。綰自賊中冒難,披榛求食,以赴行在。時朝廷方急賢,及綰至,眾心鹹悦,拜起居舍人、知制誥。歷司勳員外郎、職方郎中,掌誥如故。遷中書舍人,兼修國史。故事,舍人年深者謂之“閣老”公廨雜料,歸閣老者五之四。綰以為品秩同列,給受宜均,悉平分之,甚為時論歸美。再遷禮部侍郎,上疏條奏貢舉之弊曰:國之選士,必藉賢良。蓋取孝友純備,言行敦實,居常育德,動不違仁。體忠信之資,履謙恭之,藏器則未嘗自伐,虛心而所應必誠。夫如是,故能率己從政,化人鎮俗者也。自叔葉澆詐,茲道浸微,爭尚文辭,互相矜炫。馬卿浮薄,竟不周於任用;趙壹虛誕,終取擯於鄉閭。自時厥後,其道彌盛,不思實行,皆徇空名,敗俗傷教,備載前史,古人比文章於鄭、衞,蓋有由也。

近煬帝始置進士之科,當時猶試策而已。至高宗朝,劉思立為考功員外郎,又奏進士加雜文,明經填帖,從此積弊,浸轉成俗。幼能就學,皆誦當代之詩;長而博文,不越諸家之集。遞相黨與,用致虛聲,《六經》則未嘗開卷,《三史》則皆同掛壁。況復徵以孔門之道,責其君子之儒者哉。祖習既深,奔競為務。矜能者曾無愧,勇進者但凌人,以毀讟為常談,以向背為己任。投刺干謁,驅馳於要津;才揚己,喧騰於當代。古之賢良方正,豈有如此者乎!朝之公卿,以此待士,家之長老,以此垂訓。其返淳樸,懷禮讓,守忠信,識廉隅,何可得也!譬之於水,其已濁,若不澄本,何當復清。方今聖德御天,再寧寰宇,四海之內,顒顒向化,皆延頸舉踵,思聖朝之理也。不以此時而理之,則太平之政又乖矣。

凡國之大柄,莫先擇士。自古哲後,皆側席待賢;今之取人,令投牒自舉,非經國之體也。望請依古制,縣令察孝廉,審知其鄉閭有孝友信義廉恥之行,加以經業,才堪策試者,以孝廉為名,薦之於州。刺史當以禮待之,試其所通之學,其通者送名於省。自縣至省,不得令舉人輒自陳牒。比來有到狀保辯識牒等,一切並停。其所習經,取《左傳》、《公羊》、《穀梁》、《禮記》、《周禮》、《儀禮》、《尚書》、《詩》、《周易》,任通一經,務取深義奧旨,通諸家之義。試,差諸司有儒學者對問,每經問義十條,問畢對策三道。其策皆問古今理體及當時要務,取堪行用者。其經義並策全通為上第,望付吏部便與官;其經義通八、策通二為中第,與出身;下第罷歸。其明經比試帖經,殊非古義,皆誦帖括,冀圖僥倖。並近有道舉,亦非理國之體,望請與明經、進士並停。其國子監舉人,亦請准此。如有行業不著,所由妄相推薦,請量加貶黜。所冀數年之間,人倫一變,既歸實學,當識大猷。居家者必修德業,從政者皆知廉恥,浮競自止,敦龐自勸,教人之本,實在茲焉。事若施行,即別立條例。

詔左右丞、諸司侍郎、御史大夫、中丞、給、舍同議奏聞。給事中李廣、給事中李棲筠、尚書左丞賈至、京兆尹兼御史大夫嚴武所奏議狀與綰同。尚書左丞至議曰:謹按夏之政尚忠,殷之政尚敬,周之政尚文,然則文與忠敬,皆統人之行也。且夫諡號述行,美極人文,人文興則忠敬存焉。是故前代以文取士,本文行也,由辭以觀行,則及辭也。宣父稱顏子不遷怒,不貳過,謂之好學。至乎修《秋》,則遊、夏之徒不能措一辭,不亦明乎!間者禮部取人,有乖斯義。《易》曰:“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關雎》之義曰:“先王以是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蓋王政之所由廢興也。”故延陵聽《詩》,知諸侯之存亡。今試學者以帖字為通,不窮旨義,豈能知遷怒貳過之道乎?考文者以聲病為是非,唯擇浮豔,豈能知移風易俗化天下之事乎?是以上失其源而下襲其,波盪不知所止,先王之道,莫能行也。夫先王之道消,則小人之道長;小人之道長,則亂臣賊子生焉。臣弒其君,子弒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漸者何?謂忠信之凌頹,恥尚之失所,末學之馳騁,儒道之不舉,四者皆取士之失也。

夫一國之事,系一人之本謂之風。讚揚其風,系卿大夫也,卿大夫何嘗不出於士乎?今取士試之小道,而不以遠者大者,使幹祿之徒,趨馳末術,是誘導之差也。夫以蝸蚓之餌雜垂滄海,而望舟之魚,不亦難乎!所以食垂餌者皆小魚,就科目者皆小藝。四人之業,士最關於風化。近代趨仕,靡然向風,致使祿山一呼而四海震盪,思明再亂而十年不復。向使禮讓之道弘,仁義之道著,則忠臣孝子比屋可封,逆節不得而萌也,人心不得而搖也。

且夏有天下四百載,禹之道喪而殷始興焉;殷有天下六百祀,湯之法棄而周始興焉;周有天下八百年,文、武之政廢而秦始並焉。觀三代之選士任賢,皆考實行,故能風化淳一,運祚長遠。秦坑儒士,二代而亡。漢興,雜三代之政,弘四科之舉,西京始振經術之學,東都終持名節之行。至有近戚竊位,強臣擅權,弱主孤立,母后專政,而社稷不隕,終彼四百,豈非興學行道、扇化於鄉里哉?厥後文章道弊,尚於浮侈,取士術異,苟濟一時。自魏至隋,僅四百載,三光分景,九州阻域,竊號僭位,德義不修,是以子孫速顛,享國鹹促。國家革魏、晉、梁、隋之弊,承夏、殷、周、漢之業,四隩既宅,九州攸同,覆燾亭育,合德天地。安有舍皇王舉士之道,蹤亂代取人之術?此公卿大夫之辱也。楊綰所奏,實為正論。

然自典午覆敗,中原版蕩,戎狄亂華,衣冠遷徙,南北分裂,人多僑處。聖朝一平區宇,尚復因循,版圖則張,閭井未設,士居鄉士,百無一二,累緣官族,所在耕築,地望系之數百年之外,而身皆東西南北之人焉。今依古制鄉舉裏選,猶恐取士之未盡也,請兼廣學校,以弘訓誘。今京有太學,州縣有小學,兵革一動,生徒離,儒臣師氏,祿廩無向。貢士不稱行實,胄子何嘗講習,獨禮部每歲擢甲乙之第,謂弘獎擢,不其謬歟?祗足長浮薄之風,啓僥倖之路矣。其國子博士等,望加員數,厚其祿秩,選通儒碩生,間居其職。十道大郡,量置太學館,令博士出外,兼領郡官,召置生徒。依乎故事,保桑梓者鄉里舉焉,在寓者庠序推焉。朝而行之,夕見其利。如此則青青不復興刺,擾擾由其歸本矣。人倫之始,王化之先,不是過也。

李暠等議與綰協,文多不載。宰臣等奏以舉人舊業已成,難於速改,其今歲舉人,望且許應舊舉,來歲奉詔,仍敕禮部即具條例奏聞。代宗以廢進士科問翰林學士,對曰:“進士行來已久,遽廢之,恐失人業。”乃詔孝廉與舊舉兼行。綰又奏歲貢孝悌力田及童子科等,其孝悌力田,宜有實狀,童子越眾,不在常科,同之歲貢,恐長僥倖之路。詔停之。再遷吏部侍郎,歷典舉選,核人物,以公平稱。

時元載秉政,公卿多附之,綰孤立中道,清貞自守,未嘗私謁。載以綰雅望素高,外示尊重,心實疏忌。會魚朝恩死,載以朝恩嘗判國子監事,塵污太學,宜得名儒,以清其秩,乃奏為國子祭酒,實以散地處之。載貪冒甚,天下清議,亦歸於綰,上深知之,以載久在樞衡,未即罷遣。仍遷綰為太常卿,充禮儀使,以郊廟禮久廢,藉綰振起之也,亦以觀其效用。是年三月,載伏誅,上乃拜綰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崇文館大學士,兼修國史。綰久積公輔之望,及詔出,朝野相賀。綰累表懇讓,上屬意稍重,綰不敢辭。

綰素以德行著聞,質貞廉,車服儉樸,居廟堂未數月,人心自化。御史中丞崔寬,劍南西川節度使寧之弟,家富於財,有別墅在皇城之南,池館台榭,當時第一,寬即潛遣毀拆。中書令郭子儀在邠州行營,聞綰拜相,座內音樂減散五分之四。京兆尹黎幹以承恩,每出入騶馭百餘,亦即三減損車騎,唯留十騎而已。其餘望風變奢從儉者,不可勝數,其鎮俗移風若此。

綰有宿痼疾,居職旬,中風,優詔令就中書省攝養,每引見延英殿,特許扶入。時釐革舊弊,唯綰是瞻,恩遇莫二。綰累抗疏辭位,頻詔敦勉不許。及綰疾亟,上發中使就第存問,尚書御醫,旦夕在側,上聞其有間,喜見容。數而薨,中使在門,馳奏於上,代宗震悼久之,輟朝三。詔曰:王者之於大臣也,存則寄其腹心,均於肢體,參于軍國之重,敍以陰陽之和;歿則誄其事功,加之命數,告於宗廟之祭,襚以紱冕之章,則九原可歸,百辟知勸。故朝議大夫、守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崇文館大學士、監修國史、上柱國、賜紫金魚袋楊綰,合元和,身齊律度,道匡雅俗,器重宗彝。寬柔敬恭,協於九德;文行忠信,弘於四教。內無耳目之役,以孝悌傳於家;外無車服之容,以貞實形於代。西掖專宥密之地,南宮領選舉之源。以儒術首於國庠,以禮度掌於高廟,簡廉其質,條職同休。頃以任非其才,毒於政,爰登清淨之輔,庶諧至理之期。道風既穆於朝班,儉德已行於海內。雖賢人之業,冀於可久;而夫子之命,末如之何。方有憑依,遽此淪謝,屏予之嘆,震悼良深。所懷莫從,長想何及。況歷官有素絲之節,居家無匹之餘,故飾以華袞,增其法賻,備膺典策,載賁朝經。可贈司徒。

又詔文武百僚臨於其第,遣內常侍吳承倩會弔,贈絹千匹、布三百端。上深惜之,顧謂朝臣曰:“天不使朕致太平,何奪我楊綰之速也!俯及大斂,與卿等悲悼同之。”宰輔賻贈恩遇哀榮之盛,近年未有其比。太常初諡曰:“文貞”詔曰:“褒德勸善,《秋》之舊章;考行易名,禮經之通典。垂範作則,存乎格言。朝議大夫、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崇文館大學士、修國史、上柱國、賜紫金魚袋、贈司徒楊綰,履道居貞,含和毓德,行為人紀,文合典謨。清而晦名,無自伐之善;約以師儉,有不矜之謙。方冊直書,秩宗相禮,辭稱良史,學茂醇儒。委在樞衡,掌茲密命,彌契沃心之道,累陳造膝之誠。將以布天下五行之和,同君臣一德之運,遽軫藏舟之嘆,未展濟川之才。素業久而彌彰,清風歿而可尚。自古飾終之義,皆錫以美名。諡法曰:‘忠信愛人曰文,平易不懈曰簡。’宜諡曰文簡。”比部郎中蘇端,疏狂,嫉其賢,乃肆毀黷,異同其議。上怒,貶端為廣州員外司馬。

綰儉薄自樂,未嘗留意家產,口不問生計,累任清要,無宅一區,所得俸祿,隨月分給親故。清識過人,至如往哲微言,《五經》奧義,先儒未悟者,綰一覽究其理。雅尚玄言,宗釋道二教,嘗著《王開先生傳》以見意,文多不載。凡所知友,皆一時名。或造之者,清談終,未嘗及名利。或有客以世務幹者,見綰言必玄遠,不敢發辭,內愧而退。大曆中,德望崇,天下雅正之士爭趨其門,至有數千裏來者。以清德坐鎮雅俗,時比之楊震、邴吉、山濤、謝安之儔也。

崔祐甫,字貽孫。祖晊,懷州長史。父沔,黃門侍郎,諡曰孝公。家以清儉禮法,為士之則。祐甫舉進士,歷壽安尉。安祿山陷洛陽,士庶奔迸,祐甫獨崎危於矢石之間,潛入私廟,負木主以竄。歷起居舍人、司勳吏部員外郎,累拜御史中丞、永平軍行軍司馬,尋知本軍京師留後。剛直,無所容受,遇事不回。累遷中書舍人。時中書侍郎闕,祐甫省事,數為宰相常袞所侵,祐甫不從;袞怒之,奏令分知吏部選,每有擬官,袞多駁下,言數相侵。時硃泚上言,隴州將趙貴家貓鼠同,不相為害,以為禎祥。詔遣中使以示於朝,袞率百僚慶賀,祐甫獨否。中官詰其故,答曰:“此物之失常也,可吊不可賀。”中使徵其狀,祐甫上奏言:臣聞天生萬物,剛柔有,聖人因之,垂訓作則。《禮記郊特牲》曰:“貓,為其食田鼠也。”然則貓之食鼠,載在禮典,以其除害利人,雖微必錄。今此貓對鼠不食,仁則仁矣,無乃失於乎!鼠之為物,晝伏夜動,詩人賦之曰:“相鼠有體,人而無禮。”又曰:“碩鼠碩鼠,無食我黍。”其序曰:“貪而畏人,若大鼠也。”臣旋觀之,雖雲動物,異於麋鹿麝兔,彼皆以時殺獲,為國之用。貓受人養育,職既不修,亦何異於法吏不勤觸,疆吏不勤扞敵?又按禮部式具列三瑞,無貓不食鼠之目,以茲稱慶,臣所未詳。伏以國家化洽理平,天符洊至,紛綸雜沓,史不絕書。今茲貓鼠,不可濫廁。若以劉向《五行傳》論之,恐須申命憲司,察聽貪吏,誡諸邊候,無失徼巡。貓能致功,鼠不為害。

代宗深嘉之。袞益惡祐甫。

代宗初崩,發哀於西宮,袞以獨受任遇,哀逾等禮。例,晨夕臨者,皆十五舉音,而袞輒哀慟涕泗,或中墀返哭,顧慕若不能去,同列者皆不悦。及袞與禮司議羣臣喪服,曰:“案《禮》,為君斬衰三年。漢文權制,猶三十六。國家太宗崩,遺詔亦三十六,而羣臣延之,既葬而除,約四月也。高宗崩,服絕輕重,如漢故事,武太后崩亦然。及玄宗、肅宗崩,始變天子喪為二十七,且當時遺詔雖曰:‘天下吏人三釋服’在朝羣臣實服二十七而除,則朝臣宜如皇帝之制。”祐甫執曰:“伏準遺詔,無朝臣庶人之別,但言‘天下人吏,敕到後出臨,三皆釋服’,則朝野中外,何非天下?凡百執事,誰非吏職?則皇帝宜二十七而羣臣當三也。”袞曰:“案賀循注義,吏者謂官長所署,則今胥吏耳,非公卿百僚之例。”祐甫曰:“《左傳》雲:‘委之三吏。’則三公也。史稱循吏、良吏者,豈胥徒歟?”袞曰:“禮非天降地出,人情而已。且公卿大臣,榮受殊寵,故宜異數。今與黔首同制,信宿而除之,於爾安乎?”祐甫曰:“若遺詔何?詔旨可改,孰不可?”袞堅諍不服,而聲甚厲,不為禮節。又袞方哭於鈎陳之前,而袞從吏或扶之,祐甫指示於眾曰:“臣哭於君前,有扶禮乎?”袞聞之,不堪其怒。乃上言祐甫率情變禮,輕議國典,請謫為州刺史。內議太重,改為河南少尹。

初,肅宗時天下事殷,而宰相不減三四員,更直掌事。若休沐各在第,有詔旨出入,非大事不歷抵諸第,許令直事者一人假署同列之名以進,遂為故事。是時,中書令郭子儀、檢校司空平章事硃泚,名是宰臣,當署制敕,至於密勿之議,則莫得聞。時德宗踐祚未旬,居不言之際,袞循舊事,代署二人之名進。貶祐甫敕出,子儀及泚皆表明祐甫不當貶謫,上曰:“向言可謫,今言非罪,何也?”二人皆奏實未嘗有可謫之言,德宗大駭,謂袞誣罔。是,百僚苴絰序立於月華門,立貶袞為河南少尹,以祐甫為門下侍郎、平章事,兩換其職。祐甫出至昭應縣,徵還。尋轉中書侍郎,修國史,仍平章事。

上初即位,庶務皆委宰司。自至德、乾元中,天下多戰伐,啓奏填委,故官賞紊雜。及永泰之後,四方既定,而元載秉政,公道隘,官由賄成。中書主書卓英倩、李待榮輩用事,勢傾朝列,天下官爵,大者出元載,小者自倩、榮。四方齎貨賄求官者,道路相屬,靡不稱遂而去,於是綱紀大壞。及元載敗,楊綰尋卒,常袞當國,杜絕其門,四方奏請,莫有過者,雖權勢與匹夫等。非以辭賦登科者,莫得進用。雖賄賂稍絕,然無所甄異,故賢愚同滯。及祐甫代袞,薦延推舉,無復疑滯,除十數人,作相未逾年,凡除吏幾八百員,多稱允當。上嘗謂曰:“有人謗卿所除擬官,多涉親故,何也?”祐甫奏曰:“臣頻奉聖旨,令臣進擬庶官,進擬必須諳其才行。臣若與其相識,方可諳,若素不知聞,何由知其言行?獲謗之由,實在於此。”上以為然。

神策軍使王駕鶴掌兵十餘年,權傾中外,德宗初登極,將令白琇珪代之,懼其生變。祐甫召駕鶴與語,留連之,琇珪已赴軍視事矣。時李正己畏懼德宗威德,乃表獻錢三十萬貫。上納其奏,慮正己未可誠信,以計逗留止之,未有其辭,延問宰相。祐甫對曰:“正己詐,誠如聖慮。臣請因使往淄青,便令宣尉將士,因正己所獻錢錫齎諸軍人,且使深荷聖德,又令外籓知朝廷不重財貨。”上悦,從之,正己大慚,而心畏服焉。祐甫謀猷啓沃,多所弘益,天下以為可復貞觀、開元之太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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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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