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十五 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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贊曰:貞元之風,好佞惡忠。齡、鎛害善,為國蠹蟲。裴、陸獻替,嫉惡如風。天聽匪諶,吾道斯窮。

部分譯文裴延齡是河東道人,他父親是裴旭,曾任和州刺史。裴延齡在乾元末年任汜水縣縣尉,遇到洛陽被史思明攻佔,就避居鄂州,蒐集裴馬因注《史記》的缺漏,自稱小裴。後來華州刺史董晉推薦他任防禦判官;黜陟使推薦他的才能,調任太常博士。盧杞當了宰相,提升他為膳部員外郎、集賢院直學士,後移任祠部郎中。崔造任宰相,改變度支職責,命裴延齡掌管東都度支院。到韓氵晃管度支,召他進京,仍任本職官,裴延齡不等詔書下達,就急忙進集賢院管事。宰相張延賞討厭他輕率,把他調出京城任昭應縣令,裴延齡和京兆尹鄭叔則爭論是非,攻擊鄭叔則的短處。當時李泌任宰相,偏袒鄭叔則;御史中丞竇參仗着皇帝器重,討厭李泌而偏袒裴延齡。鄭叔則被判罪貶任永州刺史,裴延齡改任著作郎。竇參不久任宰相,起用他任太府少卿,後改任司農少卿。

貞元八年(792),班宏去世,又任命裴延齡在本身職務之外,代理度支職。他自知不懂經濟事務,就多做調查,召集度支府老官員商量,來求得皇帝的恩寵。於是上奏説:“全國每年收支的錢和物品,新舊堆積,總不少於六七千萬貫,只有一處倉庫,差錯丟失,無法知道。請求在左藏庫裏設分庫:欠、負、耗等庫和季、月庫,放錢和各種物品。”皇帝聽從了他。他想多立名稱來惑皇帝,其實並沒能使錢和物品增加,不過白費賬本、多設官員罷了。

這年,升任户部侍郎、掌度支,上奏請求命京兆府用兩税青苗錢買草百萬把送到宮苑中。宰相陸贄、趙憬上奏,認為:“如買草百萬把送來,即使全府百姓,從冬天到夏天,也搬運不完,所有勞役運輸,都要停下來,又妨礙農活。請求令京兆府和各縣看情況買二三萬把,各自貯存在靠近宮苑的地方,到時要用就支取。”京城西邊有窪地池塘,不時有蘆葦長出,也不超過幾畝大,裴延齡就上奏説:“宮中馬匹冬天應在槽中餵養,夏天就應放牧。我近來調查瞭解到長安咸陽兩縣內有池塘幾百頃大,請求用作內廄放馬的地方;況且離京城十幾裏地,和宮苑馬廄沒有差別。”皇帝最初相信了這事,告訴了宰相,宰相回答説:“恐怕絕對沒有這地方。”皇帝就派官員查看,結果都是虛假的,裴延齡既慚愧又惱怒。他又誣衊京兆尹李充無中生有為百姓請求幾年和市補貼,皇帝特下令京兆府納,稱這為“底折錢”曾因談到請求將多年的錢和財物充實庫藏,皇帝説:“怎樣能得到財物和錢呢?”裴延齡上奏説:“開元、天寶年間,天下户數將近千萬,百官公務繁忙,官員有時還有缺額;自從兵亂以來,户數已減少一多半,現一名官員可以兼管幾個部門。請求從今以後,內外百官缺員,不必補充,把缺額官員俸祿收回,充實府藏。”後來有次奏事,皇帝對裴延齡説:“我居住的浴堂院,內有一梁,因年數長的原因,像有蟲蛀損壞,想換掉但沒有錢。”裴延齡回答説:“國家的事是大事,屋樑的事是小事。何況皇上自己有私房錢,用不完的。”皇帝吃驚地説:“私房錢指什麼?”他回答説:“這是經典上説的,愚蠢和一般的儒生不知道,皇上正應問我,只有我知道。按照禮經,全國賦税應分成三份:一份供應祭品,一份招待賓客,一份供應國君的膳食。祭品是用來供宗廟祭祀的。現皇上祭祀宗廟,雖然恭敬嚴格,豐厚無比,但也沒有用到三分之一的賦税。再説鴻臚卿招待賓客、各國使節,加上回紇賣馬的錢,用三分之一的賦税,也有很多贏餘。何況皇上膳食和管理都極簡樸,自己食用和分給百官的俸祿、伙食錢等,也沒有用完,這都是皇上的私房錢。用來修理幾十座宮殿也不用發愁,何況一屋樑。”皇帝説:“經書上這麼説嗎?別人從來沒有説過這事。”點點頭罷了。又因為籌備材料建神龍寺,需要長五十尺的松木,裴延齡上奏説:“我近來在同州發現了一山谷樹木,約幾千棵,都長八十尺。”皇帝説:“人們説開元、天寶年間就近尋找長五、六十尺長的樹木,都不容易找到,需要到嵐州、勝州去購買,現在怎麼這麼近的地方就有這木頭?”裴延齡説:“我聽説好木材、珍珠寶貝,稀罕物品,都是處處常有,只有遇到聖明天子才出現。現這木頭在關內出現,是為聖明天子出現的,開元、天寶年間怎麼會有呢!”當時陸贄任宰相,皇帝一貫敬重陸贄,陸贄常常在延英殿説裴延齡怪誕荒唐,不能讓他掌管財政。唐德宗認為是排擠他,對他更好了。陸贄上奏指責他的錯誤説:“前年初秋,班宏去世,皇上特下詔命裴延齡接管國家賦税。幾天以內,急忙炫耀自己的功勞能耐,上奏説:‘已查獲隱瞞的財產,共計錢二十萬貫,請求貯存在另外的倉庫作為贏餘,供皇帝使用,永不缺乏。’皇上高興地同意了,因此認為任命到恰當人選。既然有多餘的財產,就略為放縱了心裏的願望,勞役漸漸多起來,需要資金也就多了。裴延齡想讓人認為以前説的話是真實的,又不敢違背詔命,不敢説沒錢,也不敢推辭。查獲贏餘既然是假話,就沒有用來執行命令的資金;供應制作都接受了嚴格的命令,只想勉強按期完成。於是就到民間搜刮,搶奪民財進獻,追趕捕捉役夫工匠,強迫他們做工。以皇上命令做幌子,卻不付工錢;以出錢僱工為名,也不給報酬。京城之中,各店鋪因此白天都關着門;施工的地方,工匠像囚犯一樣。各地的人都詛咒,攔道投訴的沿路都是,執政的不敢過問,巡察的不敢説話。有時有人批評這事,反而被説成是臣結黨攻擊賢臣。皇上眼皮底下,怨聲一片,各地方都看到了,做的什麼榜樣?用奢侈來引誘皇上,在人民中製造怨恨,欺瞞上天危害皇上,遠近的人都惶惶不安,這是他主要的罪過。

“總管全國開支,是度支的職責;收入支出財物,是太府的職能。凡是太府支出的,都憑度支的文件和印章,太府憑度支印章行事,度支憑文件審查,互相制約,用來杜絕偷盜欺騙。太府進出數額,每十天申報一次;庫存的數目,每月統計上報。統一經過度支審核,再加上御史監督,上一旬與下一旬銜接,上月與下月銜接。清楚明瞭,環環相扣,錢和貨物有多少,不能隱瞞和遺漏。裴延齡專打歪主意,公然進行欺騙,上奏説:‘左藏庫管理多有遺漏,近來因為檢查命他們立賬目,就從棄物中找回了十三萬兩銀子,綢緞和其他物品又有一百多萬,這都是賬目上漏掉的,像丟掉的東西一樣。現在查出,就是收入,全應轉進雜庫,供皇上支取使用。’當時特報審批,命全按報告實行。太府卿韋少華上奏反對,非常不客氣,明確地説:‘每月申報,都在庫存數之中,請求命令審查,就能知道這是欺騙。’既然兩個部門有爭議,按理應詳細考查誰是誰非,皇上都讓他行騙,不去審查。將庫中錢物作為收入的東西,用常年賦税收入作為贏餘資金,欺騙皇上無所畏懼,昭示眾人卻不羞愧,這又是一樁大罪。

“國家倉庫,支出收入已有常規,裴延齡陰險地玩騙局,以狡猾謀求寵信,就在左庫裏面,分別建立六個分庫的名目,意圖在於單獨貯存他所謂的贏餘,滿足皇上的個人慾望。竟不知道天子的規矩,天下就是自己家,國家沒有就向人民徵收,人民沒有了就由國家發放,在國庫裏是國家財物,到人民手裏就是私人財產,哪有什麼贏餘,要另外存放?這必定是變換手法轉移國家財產,或者亂立名目搜刮民財,除這兩種途徑,他還有什麼來源?皇上只予寵幸信任,不予審查監督,一心扶植他,卻不責問。裴延齡認為能夠矇蔽惑主上,不再顧忌,他的威已使各地失望,他的罪行又在內府得逞。從此欺負百官和部下,倒騰財物,從東邊移到西邊,就成了功勞,從這裏移到那裏,就叫作贏餘,愚國家,像兒戲一樣。

“治理天下的道理,以仁義為本,以贏利為枝葉,以人民為重要,以財物為次要。本壯實枝葉自然茂盛,枝葉太盛樹就會倒掉。從古到今,有仁德卻沒有豐富的財富,人民安居樂業卻沒有財富供應,以致亡國丟皇位的,從來沒有過。所以經典説:‘不擔心少而擔心不平均,不擔心貧窮而擔心不安定。’‘有德政必定有人民,有人民必定有國土,有國土必定有財富。’‘百姓富足了,國君怎麼會不富足?’都説的是這個道理。從古到今,不講仁德,卻財源通暢,人民不安定卻能保全財富,並靠這使國家興盛皇位鞏固的,從來沒有過。所以經典説:‘財富分散了人民就團結了,財富集中了人心就離散了。’‘假如有搜刮民財的臣子,不如有偷盜國家的臣子。’這是説不要讓這樣的臣子盤剝人民,使人民怨恨皇上。

“皇上剛登皇位,立志消滅所有叛將,用兵頻繁,賦税逐漸加重,搜刮盤剝,民不聊生。所以涇原叛軍,乘百姓怨恨,白天進攻皇宮,京城百姓,無動於衷,反而跟着叛軍,一起湧入宮殿。雖然愚民天,什麼事都幹,但也因為仁政不徹底,而用暴的政令去驅使他們,所以出現了這種情況。當時國庫積蓄,還像山一樣,全送給了叛賊,去收買他們貪心的士兵,這是皇上親眼看見了的,這就是用失去民心的辦法搜刮財物,有什麼好處呢?

“皇上到了奉天,叛賊朱氵此立即追來圍攻,一城之中,百官雲集,像乾涸的河牀,什麼都缺乏。曾想派一名士兵去偵察敵情,那人因天氣太冷,跪着請求給一套衣裳,皇上為他找卻找不到,只能難過地默默打發他走了。又有一次因內宮中的用度不足,皇上心裏正以軍事為急務,不忍心麻煩別人,就拆下親王衣帶上的金飾,賣了償付。當時跟隨的將領官員,隨從的軍隊,倉促離開京城,都沒帶冬裝,逐漸到了嚴冬,又沒有木柴,飢寒迫,城外敵人又發箭和石頭。白天揮動兵器守城,夜裏在城上哆嗦,頂着狂風、冒着霜雪,四十多天沒有人叛變,終於趕跑強敵守住了危險的城池。皇上難道是靠嚴刑重賞使他們這樣的嗎?只是靠不貪圖享受,不吝嗇財寶,和百姓共患難,與兵將同甘苦,才能使人冒着危險抵禦敵人,受餓不離去,挨凍無不滿,危險時不變心,面對死亡也不背離皇上,經典所説‘聖人動人民的心因而天下安寧’,這就是實例。

“到包圍解除,各條道路略為通暢,各地賦税逐漸收來,貢品進獻物也不斷送到,就在行宮外廊下邊,另設瓊林、大盈兩個倉庫。還沒有獎賞功勞,就急忙把財寶據為私有,使希望革新的賢人非常失望,使殺身成仁的志士寒心,因此輿論譏諷,將士開始抱怨。財富集中了人心就離散,不正是這樣嗎?不久將領叛變,皇上南行,奉天城積聚的財物,又被各地軍隊取光了。遷到梁州後,每天供應都困難,單靠仁德禮義,就收復了京城。因此知道皇上以得人心為錢財,以德行為財富。人心如果歸向,哪裏擔心沒有錢財;德行高尚,哪裏擔心不富足?難道一定在藏到倉庫裏,才是自己擁有的嗎?因此,把財富藏在全國,是皇帝的富足;把財富藏在轄境裏,是官員的富足;把財富藏到倉庫箱櫃裏,是農民、商人的富足。怎麼用皇帝的高貴、擁有全國的富足,去做官員都不屑於去做,只有農夫、商人才做的事呢!

“皇上如果認為多收賦税能奪取軍事勝利,建中年間的搜刮已證明了沒有成效;如果認為多積貯可以據為己有,建中年間的積貯又化為烏有了;如果認為放縱慾望不會妨礙治理,建中年間的教訓夠深刻了;如果認為人民埋怨不至於危及國家,建中年間的災難危險已到頂點了!後很快就能消滅巨大的禍害、形成中興局面的原因,確實是因為皇上有改過圖治的志向,有認錯後悔的言談,取消了苛捐雜税,崇尚節約儉樸,更換年號,和人民一起開創新局面;所以神靈被皇上的誠心動,臣民被皇上的美德動,放棄了成見,故局面轉危為安。皇上也應為國家打下穩固的基礎,為子孫後代和黎民百姓建立萬代的偉業。以從前放縱慾望為鑑戒,恢復不斷弘揚德政的言行;怎能又放縱奢,再次橫徵暴斂,導致後悔莫及,以前的教訓還能再次重複嗎?

“我又私下猜想皇上聽從他的蠱惑,讓他陰謀得逞,可能是認為橫徵暴斂,人民埋怨有關部門,而搜刮來的財富,卻歸皇上,這又大錯特錯了,應該審慎思考。君主昏庸還是英明,與所用的人密切相關,皋陶、夔、契仁德卓著,虞舜就享有聖賢的名聲。皇父、蓏氏、木禹氏父受寵信,周厲王就被趕跑了。自古以來哪有臣掌權,而災禍不連累國家的呢!就像用刀去殺人,天下的人不怪刀而怪拿刀的人;養害蟲去危害別人的財物,天下的人不怪害蟲而怪養害蟲的人家,道理是必然的,不能不細想。

“我又私下考慮皇上認為任用裴延齡,是皇上的決定。裴延齡説話,多順從皇上的意圖,現如定罪懲治,好像是受眾人脅迫,所以想保住他,用來表現主見。如果是這樣,皇上任用人有始有終的用意是好的,但對於知錯必改、驅除惡的主見,卻不夠好了。現在觀望皇上意見不肯開口,已漸成風氣,獎勵臣下説話,還擔心沒有效果,如果又壓制,誰還敢説真話。就像裴延齡這樣惡劣狂妄,危害全國,上從王公近侍,下到官吏僕役,在下邊議論的,成千上萬,能夠對皇上説的,能有幾人?皇上如命親信廣泛瞭解輿論,比較近來聽到的情況,足以知道世間真假。

“我生來卑賤鄙陋,卻被任命為宰相,地位極高,又蒙恩遇。難道不知道看形勢順從皇上意見,可以保住皇上已給的恩寵,附和多數人的意見,可以免受嚴厲的責備。借病引退,能有見微知著的美名;同合污苟合取容,沒有遭仇視的危險。何必急於自找苦吃,獨自和豺狼對抗,上違皇上歡心,下召讒言攻擊。確因自省無能,沒有什麼貢獻;長期承蒙恩遇,只因能説直話,我效忠皇上,全寄託在這上面,皇上已經因這容納了我,我也因這自信。跟隨皇上經歷了逃離京城的危難,現在回想起來,仍然心裏亂跳;因此怕重蹈覆轍而擔心,怕國家危亡而敲警鐘,因為心中動,想不説也不能保持沉默,為這事奏本,雖已有多次,皇上不肯採納。沒有體諒審查,故再次上奏,盡我的忠心。因極為擔憂所以語句雜亂,因心情懇切所以言語衝動,從為自己求寵信考慮是不恰當的,從為皇上防止禍害考慮卻是忠誠的表現。為皇上捐軀,我不敢逃避,沽名釣譽炫耀正直,是我不忍心做的事。但願能喚醒皇上的智慧,為國家仔細思考,國家將因此受益,不光是微賤的我。”奏章報上,唐德宗不高興,對裴延齡更好了。當時鹽鐵、轉運使張滂、京兆尹李充、司農卿李釒舌,因為公務聯繫,都證實裴延齡謊言欺上。唐德宗罷免了陸贄的宰相職務,任命為太子賓客;張滂、李充、李釒舌都被罷官貶職。

貞元十一年(795)晚,皇帝多次在宮苑打獵。當時天氣長期乾旱,人們憂慮擔心,裴延齡連忙上奏説:“陸贄、李充等人失去職權,心裏怨恨,現故意公開對眾人説:‘全國受大旱,人民離失所,度支經常剋扣各軍糧食草料。’來怒大眾。”後幾天,皇上又到宮苑中,剛好碰上神策軍兵將訴説度支欠馬匹草料。皇帝想起裴延齡的話,立刻回到宮中,下詔書把陸贄、李充、張滂、李釒舌等人貶出京城。朝廷內外恐懼不安。裴延齡還想謀害朝中正直官員,碰上諫議大夫陽城等人跪拜極力諫阻,事情才暫時停止了。陸贄、李充等人雖然已被貶官,裴延齡仍不解恨,就抓住李充最信任的官吏李忠,嚴刑拷打,命他做假證詞,説:‘李充先後貪污公款五十餘萬貫,糧食也有這麼多,這些錢糧多用來拉攏權貴,李充的子常把金子寶貝綢緞裝在牛車裏送給陸贄的子。’李忠被折磨得受不住了,就按裴延齡強加的話,在認罪口供上籤了字。李忠的子、母親在光順門攔路喊冤,皇帝下詔命御史台審訊,一夜就清了真實情況,罪狀都是假的,就把李忠放了。裴延齡又上奏説京兆府亂用錢糧,請求命比部複查,這是因為比部郎中崔元曾被陸贄貶官,到崔元複查錢糧後,又沒有這事。

裴延齡既然一心靠盤剝人民附和皇上作為自己的功勞,每次奏事和回答皇上問題時,都任意虛構亂説。別人都不敢説話,裴延齡説得確鑿無疑,也常是人絕沒聽説過的。唐德宗雖然也知道他常亂説,但因他敢説話不隱瞞,而想了解朝外情況,所以決意重用他。裴延齡仗着這一點,認為自己一定會當宰相,他尤其喜歡隨口罵人,誹謗朝中大臣,同朝大臣都討厭他。到他病倒了,把度支所轄公物放到自己家裏,也沒有人敢説。他貞元十二年(796)去世,享年六十九歲。裴延齡死了,朝廷內外的人都互相道賀,只有唐德宗悲傷惋惜不止,贈官為太子少保。

韋執誼是京兆府人。父親是韋浼,官職卑下。韋執誼從小聰穎有才氣,考中了進士,應制策試錄為高等,官任右拾遺,並被召進翰林院任學士,才二十多歲。唐德宗尤其驚奇寵愛,和他互相寫詩贈答,他和裴延齡、韋渠牟等出入皇宮,一起侍候回答皇帝的問題。唐德宗過生,皇太子獻上佛像,唐德宗令韋執誼寫了篇畫像贊,又命太子賜給韋執誼絹綢作為答謝。韋執誼到東宮向太子道謝,一時沒有話題,太子就説:“你知道王叔文嗎?他是個了不起的人才。”韋執誼從此和王叔文往很密切。不久他母親去世了,服喪滿期後,復出任南宮郎。唐德宗時,召進了皇宮。

先前,貞元十九年(803),補闕張正一奏本論事被召見,王仲舒、韋成季、劉伯芻、裴羅、常仲孺、呂等因曾共事好,為張正一被召見,同去祝賀他。有人告訴韋執誼説:“張正一等人上書議論你和王叔文結黨的事。”韋執誼聽信了這話。借應詔答話時,上奏説:“韋成季等人結黨營私。”唐德宗命執金吾偵察他們,知道他們幾次來往飲宴,於是將韋成季等六七人全部貶官,當時無人知道原因。

到唐順宗即位,因久病不能管朝政,王叔文當權,就起用韋執誼任宰相,從朝議郎、吏部郎中、騎都尉賜緋魚袋,任命為尚書左丞、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按慣例賜金魚袋紫衣。王叔文想獨掌國家權力,因此讓韋執誼在外廷任宰相,自己在內廷專權。韋執誼既然靠王叔文推薦升了官,不敢忘恩,但害怕眾人議論,不時持有異議,私下派人向王叔文道歉説:“不敢失約另搞一套,只因想幫你達到目的。”王叔文生氣罵他,就成了仇人。韋執誼因靠他當了宰相,還是想違心地幫他遮掩。

到唐憲宗接受禪讓,王伾、王叔文及黨羽都被貶逐,因韋執誼是宰相杜黃裳的女婿,所以幾個月後才貶為崖州司户。當初,韋執誼認為自己官小,總忌諱不讓人説嶺南州縣名稱。他當郎官時,曾和同事到職方署看地圖,每當看到嶺南州圖時,韋執誼立刻叫拿走,閉上眼睛不看。到任宰相時,環顧所坐的大堂,見北邊牆上有幅地圖,就不去看。七八天後,試着看看它,是崖州地圖,認為不吉利,很討厭它,但不敢説。等到牽連王叔文被貶,果然貶去崖州,後死在被貶處。

王叔文是越州山陰縣人。因棋藝任翰林院待詔,略知詩書,喜歡談論治國方略。唐德宗命他侍奉太子。太子曾和侍讀們議論政事,談到宮市的弊端,太子説:“我見皇上時,將盡力陳述這看法。”眾侍讀稱讚太子的仁德,只有王叔文不説話。眾人散去,太子對王叔文説:“剛才談論宮市,為什麼只有您不説話?”王叔文説:“皇太子侍奉皇上,除按禮節問候飲食身體外,不應擅自干預宮外事務。皇上在位年歲已久,如果有小人離間,説太子收買人心,那麼自己怎能辯解?”太子謝他説:“如果沒有先生,我怎能聽到這話!”從此看重他,宮中的事情,倚仗他來決斷。他常在回答太子問話時,就説:“某人可任宰相,某人可任將軍,希望今後任用他們。”他秘密結想尋機快速升遷的當時知名人士,和韋執誼、呂温、李景儉、韓曄、韓泰、陳諫、柳宗元、劉禹錫等十幾人,結為生死之;凌準、程異又通過他的黨羽結識了他;將帥王公,也有秘密送禮請求結他的。

唐德宗駕崩,已經宣讀了遺詔,當時唐順宗病倒很久了,不再幹預眾多政務,住在宮中掛着簾幕,宦官李忠言、美人牛昭容在左右侍候,百官呈上奏議,他從簾幕中決定是否可行。王伾經常勸皇帝委政王叔文,宮中宦官逐漸都知道了這事。一天,皇帝把王叔文從右銀台門召進宮中,進入翰林院,任學士。王叔文與吏部郎中韋執誼要好,就請求任命韋執誼為宰相。王叔文依靠王伾,王伾依靠李忠言,李忠言依靠牛昭容,相互勾結。政務給翰林院,王叔文決定取捨,在中書省宣讀昭令後,讓韋執誼在外承旨執行。又與韓泰、柳宗元、劉禹錫、陳諫、凌準、韓曄相呼應,互稱管仲、諸葛亮、伊尹、周公。凡是他們的黨羽都洋洋得意,認為天下無人匹敵。

王叔文未掌權時,常説錢財和糧食是國家本,掌握好可控制軍費賦税,可縱市場和士人。王叔文剛進入翰林院,從蘇州司功參軍升任起居郎,不久就兼任度支、鹽鐵副使,任命杜佑為使,實際上王叔文掌權。幾個月後,又任尚書省户部侍郎,仍舊任副使、學士。宦官俱文珍討厭他玩權勢,就免去了他學士的職務。命令發出,王叔文大驚,對人説:“我必須不時到這裏商量公務,如不掛這職務,沒辦法進入內廷。”王伾為他請求,才允許三五天進一次翰林院,終於免去了內廷職務。王叔文剛進內廷,私下籌劃,機謀不,靠以言辭褒貶升任罷免官員。人們沒看出本質,相信他是奇才,等到他掌管兩使的權力,供職外廷,愚者智者都説:“城牆中的狐山中的鬼,必定夜晚號叫躲在裏才能給人禍福,人們才認為它們神奇可畏,一旦白天出來在路上跑,無能是必然的。”王叔文在官署裏,不再履行公務,召集他的黨羽私議,策劃奪取宦官兵權。就任命原將軍範希朝統領京城西北各鎮行營兵馬使,韓泰任他的副手。開始,宦官還沒覺察,等到邊境諸位將領各自打報告向神策護軍中尉道別,並説將隸屬範希朝,宦官才察覺兵權被王叔文奪去了,神策護軍中尉就命諸將不要把兵馬出。範希朝、韓泰已抵達奉天,諸將不去參見,就回京了。不久,王叔文母親去世了。前一天,王叔文在翰林院擺下酒菜,宴請諸位學士和宦官李忠言、俱文珍、劉光奇等人,飲酒間,王叔文對諸位説:“我母親病重了,近來盡心竭力處理國家事務,不推辭得罪人和困難事的原因,是想報答皇上的重用。如一旦服喪離職,各種壞話都來了,誰是肯幫我説句話的,希望諸位不帶偏見地評價我。”又説:“羊士諤誹謗我,我想用杖刑殺死他,但因韋執誼懦弱而沒成。我生平不認識劉闢,他就轉達韋皋的意願請求掌管三川,劉闢闖門求官,想抓住我的手,難道不是行兇者嗎?我已令人打掃木場,將要殺他,韋執誼堅持不讓。每次想到放走了這兩個傢伙,就讓人不高興。”又自述掌管度支以後,興利除弊,當作自己的功勞。俱文珍接着他的話駁斥他,王叔文無話對答。

王叔文不想立皇太子。唐順宗既然久病不愈,百官、京城和各地請求立太子,不久詔書頒下立廣陵王為太子,全國人都高興;只有王叔文面有憂,但也不敢説這事,只是誦杜甫題諸葛亮祠堂詩末句説:“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接着哽咽淚,人們都私下嘲笑他。皇太子代理國政,貶他任渝州司户參軍,第二年殺死了他。

王伾是杭州人。開始任翰林侍書待詔,多次升遷後任正議大夫、殿中丞、皇太子侍書。唐順宗即位後,升任左散騎常侍,仍任翰林待詔。

王伾人品差,比不上王叔文,只知收取賄賂,沒有大志,相貌醜陋,語多吳音,常被太子戲;而王叔文較任自負,略知詩書,愛發議論,唐順宗較敬重他,但不能像王伾那樣進出無阻攔。王叔文進內廷只能到翰林院,而王伾可以到柿林院,可見到李忠言、牛昭容等人。但他們各有主管:王伾管去來傳遞;王叔文管決策;韋執誼起草法令;劉禹錫、陳諫、韓曄、韓泰、柳宗元、房啓、凌準等謀劃呼應,瞭解朝外情況。王伾與王叔文和諸黨羽的門前,車水馬龍,而王伾門前尤其多,珍寶賄賂禮品,終年不斷。他家裏做了個沒門的大櫃子,只開一個口,能夠放東西進去,用來藏黃金珍寶,他的子有時在上面睡覺。後和王叔文一起貶任開州司馬。

程異是京兆府長安縣人,曾侍奉父親的病,在當地以行孝有名。考明經科及第,拜官揚州海陵縣主簿。又考中開元禮科,任華州鄭縣縣尉。他通官吏事務,分析判決快速。杜確任同州刺史、河中節度時,他都跟從做幕僚輔佐。

貞元末年,他升任監察御史,又升任虞部員外郎,擔任鹽鐵轉運使、揚子院留守。當時王叔文當權,走捷徑想得好處的人都依附他,程異被他任用。王叔文下台後,他被牽連貶任嶽州刺史,後改任郴州司馬。元和初年,鹽鐵使李巽推薦他擅管錢糧,請求原諒他的過失任用他。於是升任侍御史,重任揚子院留守,多次升官後任檢校兵部郎中、淮南等五道兩税使。程異自悔以前過錯,竭力盡心,江淮錢糧弊政,多有改革。後入朝任太府少卿、太卿,又調任衞尉卿,兼御史中丞、鹽鐵轉運副使。

當時淮西平叛,國家財力不夠,程異讓江南用調法收賦税,並且勸掌管地方的人將餘財進貢,到哪裏都不盤剝下屬、榨取錢財,費用就充足了,人們認為很方便。他從此專任鹽鐵轉運使,兼任御史大夫。元和十三年(818)九月,調任工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同時仍舊任鹽鐵轉運使。有人議論説程異由管錢糧的官提升,一下子位在百官之上,人們很難接受。程異自知難以服人,因此謙遜自守,一個多月,不去上任管事。程異知道西北面邊境軍隊、地方治理得不好,上奏請求派巡邊使,皇帝問誰能任此職,程異請求自己去。商議未定,他沒患病卻去世了,這是元和十四年(819)四月。皇帝贈官為左僕,賜諡號為恭。程異生廉潔簡樸,在官府宅院裏去世,家裏沒有多餘的財物,人們都稱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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