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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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趙憬韋倫賈耽姜公輔趙憬,字退翁,天水隴西人也。總章中吏部侍郎、同東西台三品仁本之曾孫。祖諠歷左司郎中。父道先,洪州錄事參軍。

憬少好學,志行修潔,不求聞達。寶應中,玄宗、肅宗梓宮未祔,有司議山陵制度。時西蕃入寇,天下饑饉,憬以褐衣上疏,宜遵儉制,時人稱之。後連為州從事,試江夏尉。累遷監察御史,隨牒籓府,歷殿中侍御史、太子舍人。居母憂,哀毀幾絕。服除,建中初,擢授水部員外郎。未拜,會湖南觀察使李承請為副使、檢校工部郎中,充職。歲餘,承卒,遂知留後事。尋授潭州刺史、兼御史中丞、湖南觀察使,仍賜金紫。居二歲,受代歸京師,闔門靜居,不與人。久之,特召對於別殿。憬多學問,有辭辯,敷奏稱旨,上悦,拜給事中。

貞元四年,回紇請結和親。詔以鹹安公主降回紇,命檢校右僕關播充使。憬以本官兼御史中丞為副。前後使回紇者,多私齎繒絮,蕃中市馬回以規利。憬一無所市,人嘆美之。使還,遷尚書左丞,綱轄省務,清勤奉職。竇參為宰相,惡其能,請出為同州刺史,上不從。

八年四月,竇參罷黜,憬與陸贄並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憬深於理道,常言:“為政之本,在於選賢能,務節儉,薄賦斂,寬刑罰。”對揚之際,必以此為言,乃獻《審官六議》曰:臣謬登宰府,四年於茲,恭承德音,未嘗不以求賢為切。至於延薦,職在愚臣,雖當代天之工,且乏知人之鑑;漸積歲月,負於聖明,無補王猷,有妨賢路。況多疾恙,兼慮闕遺,頃奉表章,備陳肝膈。陛下以臣拙直,身病可矜,不棄孱微,尚加委任。自此思省,報效尤難,莫副堯、舜之心,空懷屍素之懼。伏惟陛下法象應期,聖神廣運,雲行雨施,皆發自然,訓誥典謨,悉經睿覽。臣所以不敢援引古昔,上煩天聰,且以用人之要,願伸鄙見。復念稽顙丹陛,仰對宸嚴,謇訥易窮,遽數難辯,理詳則塵瀆頗甚,言略則利害未宣。若默以求容,苟而竊位,縱天地之仁倖免,而中外之責何逃!非陛下用臣之意也。其所言者,皆陛下聖慮之內。臣以頂戴恩造,不知所為,身被風毒,漸覺沉痼,是以勤勤懇懇,切於愚誠也。

臣聞貞觀、開元之際,宰輔論事,或多上書,所冀獲盡情理。今臣酌前代之損益,體當時之通變,謹獻《審官六議》,伏惟閒宴時賜省覽。

其大指,議相,則曰:“宜博採眾賢,用為輔弼。今中外知其賢者,伏願陛下用之,識其能者任之,求其全材,恐不可得。”議進用庶官,則曰:“異同之論,是非難辨。由考課難於實效,好惡雜於眾聲,所以訪之彌多,得之彌少。選士古今為難,拔十得五,賢愚猶半。陛下謂臣曰:‘何必五也?十得二三斯可矣!’聖主思賢至是,而宰臣不能進之,臣之罪也。進賢在於廣任用,明殿最,舉大節,棄其小瑕,隨其所能,試之以事,用人之大綱也。”議京諸司闕官,則曰:“當今要官多闕,閒官十無一二。文武任用,資序遞遷,要官本以材行,閒官多由恩澤。朝廷或將任,多擬要官則人少闕多,閒官則人多闕少;明當選拔者轉少,在優容者轉多,宜補闕員,務育材用。大廈永固,是棟樑榱桷之全也;聖朝致理,亦庶官羣吏之能也。”議中外考課官,則曰:“漢以數易長吏,謂之弊政。其有能理者,輒增秩賜金,或八九年、十餘年,乃入為九卿,或遷三輔。功績茂異,遂至丞相,其間不隔數官。今陛下內選庶僚,外委州府,課績高者,不次超升,致理之法,無逾於此。臣愚以為黜陟且立年限,若所居要重,未當遷移,就加爵秩。其餘進退,令知褒貶之必應,遲速之有常。如課績在中,年考及限,與之平轉。中外迭處,歷試其能,使無苟且之心,又無滯淹之慮。”議舉遺滯,則曰:“官司既廣,必委宰輔以舉之;宰輔不能遍知,又詢於庶官;庶官不能遍知,又訪於眾人。眾聲囂然,互有臧否,十人舉之未信,一人毀之可疑,迨至於今,茲弊未改。其所以然者,非盡為愛憎也,苦於不審實而承聲言之。大凡常人之心,以稱人之善為清,以攻人之過為直,苟有除授,多生橫議。由是宰臣每將薦用,亦自重難,往月來,未副聖意。宜須採聽時論,以所舉多者先用,必非大故,皆不棄之。”議擢用諸使府僚屬,則曰:“諸使闢吏,各自求,務於得人,將重府望。既經試效,能否可知,擢其賢能,置之朝列。或曰外使須才,固不可奪。臣知必不然也。屬者使府賓介,每有登朝,本使殊以為榮,自喜知人,且明公選。大凡才能之士,名位未達,多在方鎮。月在上,誰不知之,思登闕庭,如望霄漢,宜須博採,無宜久滯。”上優詔答之。

時吏部侍郎杜黃裳為中貴讒譖及他過犯,御史中丞穆贊、京兆少尹韋武、萬年縣令李宣、長安令盧雲,皆為裴延齡構陷,將加斥逐。憬保護救解之,故多從輕貶。

初,憬廉察湖南,令狐峘、崔儆併為巡屬刺史。峘嘗歷中書舍人、禮部侍郎,儆久在朝列,所為或虧法令,憬每以正道制之。峘、儆密遣人數憬罪狀,毀之於朝。及憬為相,拔儆自大理卿為尚書右丞,峘先貶官為別駕,又擢為吉州刺史,時人多之。

憬與陸贄同知政事。贄恃久在庭,特承恩顧,以國政為己任,才週歲,轉憬為門下侍郎。憬由是深銜之,數以目疾請告,不甚當政事,因是不相協。裴延齡詐恣睢,滿朝側目。憬初與贄約於上前論之,及延英奏對,贄極言延齡誑誕之狀,不可任用。德宗不悦,形於顏。憬默然無言,由是罷贄平章事,而憬當國矣。

時宰相賈耽、盧邁與憬三人。十二年正月,耽、邁皆有假,故憬獨對於延英。上問曰:“近起居注記何事?”憬對曰:“古者左史記言,人君動止,有實言隨即記錄,起居注是也。國朝永徽中,起居唯得對仗承旨,仗下後謀議皆不得聞,其記注唯編制敕,更無他事。所以長壽中姚璹知政事,以為親承德音謨訓,若不宣旨,宰相、史官無以得書。璹請宰相一人記錄所論軍國政事,謂之時政記,每月送史館。既而時政記又廢。”上曰:“君舉必書,義存勸誡。既嘗有時政記,宰臣宜依故事為之。”無何,憬卒,時政記亦不行。

憬特承恩顧,清儉,雖為宰輔,居第僕使,類貧士大夫之家,所得俸入,先置私廟,而竟不立第舍田產。

其年八月,遇暴疾,信宿而卒,時年六十一。子元亮進憬遺表草曰:“臣叨荷聖慈,竊塵台鼎,年序頗久,績用無聞,負乘之敗已彰,覆餗之咎俄及。而天與之疾,福過生災,自今卯時以來,稍加困重,針灸不及,藥餌奚施。奄然遊魂,終當就木,冥冥殘,豈忍辭天!號呼涕零,側息心斷,反風結草,誓報深恩,雖死猶生,豈孤素願。無任恩,嗚咽痛恨之至。”德宗尤悼惜之,廢朝三,冊贈太子太傅,賻五百端、米粟四百石,令鴻臚卿王權充冊吊使。

元亮官至左司郎中、侍御史知雜事卒。次子全亮,官至侍御史、桂管防禦判官。元亮兄宣亮、弟承亮,皆以門廕授官。

韋倫,開元、天寶中朔方節度使光乘之子。少以廕累授藍田縣尉。以吏事勤恪,楊國忠署為鑄錢內作使判官。國忠恃權寵,又邀名稱,多徵諸州縣農人令鑄錢。農夫既非本工匠,被所由抑令就役,多遭箠罰,人不聊生。倫白國忠曰:“鑄錢須得本人,今抑百姓農人為之,尤費力無功,人且興謗。請厚懸市估價,募工曉者為之。”由是役使減少,而益鑄錢之數。天寶末,宮內土木之功無虛,內作人吏因緣為,倫乃躬親閲視,省費減倍。改大理評事。

會安祿山反,車駕幸蜀,拜倫監察御史、劍南節度行軍司馬,兼充置頓使判官,尋改屯田員外、兼侍御史。時內官軍相次到蜀,所在侵暴,號為難理;倫清儉,率身以化之,蜀川鹹賴其理。竟遭中官毀譖,貶衡州司户。屬東都、河南並陷賊,漕運路絕,度支使第五琦薦倫有理能,拜商州刺史,充荊襄等道租庸使。會襄州裨將康楚元、張嘉延聚眾為叛,兇黨萬餘人,自稱東楚義王。襄州刺史王政棄城遁走。嘉延又南襲破江陵,漢、沔饋運阻絕,朝廷旰食。倫乃調發兵甲駐鄧州界,兇黨有來降者,必厚加接待。數後,楚元眾頗怠,倫進軍擊之。生擒楚元以獻,餘眾悉走散,收租庸錢物僅二百萬貫,並不失墜。荊、襄二州平。詔除崔光遠為襄州節度使,徵倫為衞尉卿。旬,又以本官兼寧州刺史、招討處置等使,尋又兼隴州刺史。

乾元三年,襄州大將張瑾殺節度使史翽作亂,乃以倫為襄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山南東道襄鄧等十州節度使。時李輔國秉權用事,節將除拜,皆出其門。倫既為朝廷公用,又不私謁輔國。倫受命未行,改秦州刺史、兼御史中丞、本州防禦使。時吐蕃、項歲歲入寇,邊將奔命不暇。倫至秦州,屢與虜戰。兵寡無援,頻致敗衄,連貶巴州長史、思州務川縣尉。

代宗即位,起為忠州刺史,歷台、饒二州。以中官呂太一於嶺南矯詔募兵為亂,乃以倫為韶州刺史、兼御史中丞、韶連柳三州都團練使。竟遭太一用賂反間,貶信州司馬、虔州司户、隋州司户、隨州司馬。遇赦,旅寓於洪州十數年。

德宗即位,選堪使絕域者,徵倫拜太常少卿、兼御史中丞,持節充通和吐蕃使。倫至蕃中,初宣諭皇恩,次述國威德遠振,蕃人大悦,贊普入獻方物。使還,遷太常卿、兼御史大夫,加銀青光祿大夫。再入吐蕃,奉使稱旨,西蕃敬服。朝廷得失,數上疏言之。又為宰相盧杞所惡,改太子少保,累加開府儀同三司。涇師之亂,駕幸奉天。及盧杞、白志貞、趙贊等貶官,關播罷相為刑部尚書,倫於朝堂嗚咽而言曰:“宰相不能弼諧啓沃,使天下一至於此。仍為尚書,天下何由致理?”聞者敬憚之。從駕梁州,還京,又擢用盧杞為饒州刺史。倫又上表切言不可,深為忠正之士所稱歎。以年逾七十,表請休官,改太子少師致仕,封郢國公。時李楚琳以僕兼衞尉卿,李忠誠以尚書兼少府監,倫上言曰:“楚琳凶逆,忠誠蕃戎醜類,不合廁列清班。”又表請置義倉以防水旱,擇賢良任之左右。又言吐蕃必無信約,專須防備,不可輕易。上每善遇之。

倫居家孝友,撫弟侄以慈愛稱。貞元十四年十二月卒,時年八十三,贈揚州都督。

賈耽,字敦詩,滄州南皮人。以兩經登第,調授貝州臨清縣尉。上疏論時政,授絳州正平尉。從事河東,檢校膳部員外郎、太原少尹、北都副留守。又檢校禮部郎中、節度副使,改汾州刺史。在郡七年,政績茂異。入為鴻臚卿,時左右威遠營隸鴻臚,耽仍領其使。大曆十四年十一月,檢校左散騎常侍、兼梁州刺史、御史大夫、山南西道節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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