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八 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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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回紇烏介可汗過天德,至杷頭烽北,俘掠雲、朔北川,詔劉沔出師守雁門諸關。回紇首領屈武降幽州,授左武衞將軍同正。詔以回紇犯邊,漸浸內地,或攻或守,於理何安?令少師牛僧孺、陳夷行與公卿集議可否以聞。僧孺曰:“今百僚議狀,以固守關防,伺其可擊則用兵。”宰相李德裕議:“以回匕所恃者嗢沒、赤心耳,今已離叛,其強弱之勢可見。戎人獷悍,不顧成敗,以失二將,乘忿入侵,出師急擊,破之必矣。守險示弱,虜無由退。擊之為便。”天子以為然。乃徵發許、蔡、汴、滑等六鎮之師,以太原節度使劉沔為回紇南面招討使;以張仲武為幽州盧龍節度使、檢校工部尚書,封蘭陵郡王,充回紇東面招討使;以李思忠為河西項都將,回紇西南面招討使:皆會軍於太原。制以皇子峴為益王,岐為兗王,皇長女為昌樂公主,第二女為壽公主,第三女永寧公主。上御麟德殿,見室韋首領督熱論等十五人。太原奏回紇移帳近南四十里,索叛將嗢沒斯,昨至橫水俘虜,兼公主上表言食盡,乞賜牛羊事。賜烏介詔曰:朕自臨寰區,為人父母,唯好生為德,不願黷武為名。故自彼國不幸為黠戛斯所破,來投邊境,已歷歲年,撫納之間,無此不到。初則念其飢歉,給以糧儲;旋則知其破傷,盡還馬價。前後遣使勞問,馳道途。小小侵擾,亦盡不計。今可汗尚此近,未議還蕃。朝廷大臣,四方節鎮,皆懷疑忿,盡請興師,雖朕切務含弘,亦所未諭。一昨數使回來。皆言可汗只待馬價,及令付之次,又聞所止屢遷,或侵掠雲、朔等州,或劫奪羌、渾諸部,未知此意,終如何?若以未馬價,須近垣,行止之間,亦宜先告邊將。豈有倏來忽往,遷徙不常。雖雲隨逐水草,動皆近城柵。遙揣深意,似恃姻好之情;每睹蹤由,實為弛突之計。況到橫水柵下,殺戮至多。蕃、渾牛羊,豈吝馳掠;黎庶何罪,皆被傷夷。所以中朝大臣皆雲:“回紇近,已是違盟;更戮邊人,實背大義。”鹹願因此翦逐,以雪殂謝之冤。然朕志在懷柔,情深屈己,寧可汗之負德,終未忍於幸災。石戒直久在京城,備知人實憤惋,發於誠懇。固請自行。嘉其深見事機,不能違阻。可汗審自問遂,速擇良圖,無至不悛,以貽後悔。

詔太原起室韋沙陀三部落、吐渾諸部,委石雄為前鋒。易定兵千人守大同軍,契苾通、何清朝領沙陀、吐渾六千騎趨天德,李思忠率回紇、項之師屯保大柵。十月,吐蕃贊普卒,遣使論普熱入朝告哀,詔將作少監李璟入蕃弔祭。帝幸涇陽,校獵白鹿原。諫議大夫高少逸、鄭朗等於閣內論:“陛下校獵太頻,出城稍遠,萬機廢馳,星出夜歸,方今用兵,且宜停止。”上優勞之。諫官出,謂宰相曰:“諫官甚要,朕時聞其言,庶幾減過。”三年正月,以宿師於野,罷元會。敕新授銀州刺史、本州押蕃落、銀川監牧使何清朝可檢校太子賓客、左龍武大將軍,令分領沙陀、吐渾、項之眾赴振武,取劉沔處分。

二月,先詔百官之家不得於京城置私廟者,其皇城南向六坊不得置,其閒僻坊曲即許依舊置。太原劉沔奏:“昨率諸道之師至大同軍,遣石雄襲回鶻牙帳,雄大敗回鶻於殺胡山,烏介可汗被創而走。已得太和公主至雲州。”是,御宣政殿,百僚稱賀。制曰:夫天之所廢,難施繼絕之恩;人之所棄,當用侮亡之道。朕每思前訓,豈忘格言。回鶻比者自恃兵強,久為桀驁,凌諸部,結怨近鄰。黠戛斯潛師彗掃,穹居瓦解,種族盡膏於原野,區落遂至於荊榛。今可汗逃走失國,竊號自立,遠逾沙漠,寄命邊陲。朕念其衰殘,尋加賑颻。每陳章表,多詐諛之詞;接我使臣,如全盛之。無傷禽哀鳴之意,有因獸猶鬥之心。去歲潛入朔川,大掠牛馬;今掩襲振武,近城池。可汗皆自率兵,首為寇盜,不恥破敗,莫顧姻親。河東節度使劉沔料敵伐謀,乘機制勝,發胡貉之騎以為前鋒,搴翎侯之旗伐彼在。短兵鏖於帳下,元惡抶於彀中。況乘匪六飛,眾才一旅,儲備已竭,計可擒。太和公主居處不同,情義久絕。懷土多思,亟聞黃鵠之歌;失位自傷,寧免《綠衣》之嘆。念其羈苦,常軫朕心。今已於豺狼,再見宮闕,上以攄宗廟之宿憤,次以太皇太后之深慈,永言歸寧,良用欣。其回紇既以破滅,義在翦除,宜令諸道兵馬使同進討。河東立功將士已下,優厚賞給,續條疏處分。應在京外宅及東都修功德回紇,並勒冠帶,各配諸道收管。其回紇及摩尼寺莊宅、錢物等,並委功德使與御史台及京兆府各差官點檢收,不得容諸人影占。如犯者並處極法,錢物納官。摩尼寺僧委中書門下條疏聞奏。

以麟州刺史、天德行營副使石雄為銀青光祿大夫、檢校左散騎常侍、豐州刺史、御史大夫,充豐州西城中城都防禦、本管押蕃落等使。劉沔檢校尚書左僕,張仲武檢校尚書右僕,餘並如故。黠戛斯使注吾合素入朝,獻名馬二匹,言可汗已破回鶻,得太和公主歸國,差人送公主入朝,愁回鶻殘眾奪之於路。帝遂遣中使送注吾合素往太原公主。時烏介可汗中箭,走投黑車子,詔黠戛斯出兵攻之。

三月,太和公主至京師,百官班於章敬寺謁,仍令所司告憲宗、穆宗二室。四月,昭義節度使劉從諫卒,三軍以從諫侄稹為兵馬留後,上表請授節鉞。尋遣使齎詔潞府,令稹護從諫之喪歸洛陽。稹拒朝旨。詔中書門下兩省尚書御史台四品已上、武官三品已上,會議劉稹可誅可宥之狀以聞。

五月,敕諸道節度使置隨身不過六十人察使不得過四十人,經略、都護不得過三十人。築望仙觀于中。宰臣百僚進議狀:“以昆戎未殄,上用兵,不宜中原生事,潞府請以親王遙領,令稹權知兵馬事,以俟邊上罷兵。”獨李德裕以為澤潞內地,前時從諫許襲,已是失斷,自後跋扈難制,規脅朝廷。以稹豎子,不可復踐前車,討之必殄。武宗雄俊,曰:“吾與德裕同之,保無後悔。”自是諫官上疏言不可用兵相繼。

六月,西內神龍寺災。左軍中尉楚國公仇士良卒。

秋七月戊子,宰相奏:“秋已至,將議進軍,幽州須早平回鶻,鎮、魏須速誅劉稹,各須遣使諭旨,兼偵三鎮軍情。今延英面奉聖旨,遣張賈充使。臣等續更商量,張賈幹濟有才,甚諳軍中體勢,然剛負氣,慮不安和,不如且命李回。若以台綱闕人,即兵部侍郎鄭涯久為徵鎮判官,情甚,雖無詞辯,言事分明,官重事閒,最似相稱。”上曰:“不如令李回去。”即遣回奉使三鎮。

八月壬戌,火星自七月蒼赤,動搖井中,至是月十六犯輿鬼。萬年縣東市火。黠戛斯使諦德伊斯難珠入朝。以右僕、平章事陳夷行檢校司空,兼河中尹、御史大夫,充河中節度、晉絳慈隰觀察等使。

九月,制:定天下者,致風俗於大同;安生人者,齊法度於畫一。雖晉之欒、趙,家有舊勳;漢之韓、黥,身為佐命。至於幹亂紀律,罔不梟夷,暴除殘,古今大義。

故昭義節度劉悟,頃居海岱,嘗列爪牙。屬師道阻兵,王師問罪,三面開綱,一境離心,乘此危機,遂能歸命。憲宗嘉其誠款,授以南燕;穆宗待以腹心,委之上黨。招致死士,固護一方,迨於未年,已虧臣節。劉從諫生稟戾氣,幼習亂風。因跋扈之資,以專封上;恃紀綱之力,以襲兵符。暫展執圭之儀,終無上綬之請。隙駒為喻,魏豹姑務於絕河;井蛙自居,孫述頗聞於恃險。誘受户命,妄作妖言,中罔朝廷,潛圖左道。接壤戎帥,屢奏陰謀,顧髫齔之所矜,豈淵魚之是察。洎乎沈痼,曾靡哀鳴,猶駐將盡之魂,恣行僻之志,罔或奮拔,自樹狡童。中使授醫,莫睹其朝服;近臣銜命,不入於壘門。逆節甚明,人神共棄。其贈官及先所授官爵、並劉稹在身官爵,宜並削奪。成德軍節度使王元逵、魏博節度使何弘敬,或姻連王室,或任重籓維,懇陳一至之誠,願揚九伐之命。吳漢任職,受詔而初無辦嚴;卜式朴忠,未戰而義形於。況成德軍嘗以梟騎橫陳,首破硃滔。戰氣方酣,再回魯陽之;鼓音不息,三週不注之山。魏博軍頃以大旆涉河,竟殲師道。建十二郡之旗鼓,以列降人;削六十年之歷階,盡歸皇化。士傳餘勇,軍有雄名,必能稟酇侯之指縱,成葛亮之心伐。諮爾二帥,朕所注懷,元逵可本官充北面招討澤潞使,弘敬充東面招討澤潞使。

曩者列祖在籓,先天啓聖。符瑞昭晰,彩繪煥於泗亭;鑾輅巡遊,金石刻於代邸。實謂可封之俗,久為仁壽之鄉。寇難以來,頗著誠節,必非同惡,鹹許自新。其昭義舊將士及百姓等,如保初心,並赦而不問。如能扌舍逆效順,以州郡兵眾歸降者,必厚加封賞。如能擒送劉稹者,別授土地,以報勳庸。頃隨劉悟鄆州舊將校子孫,既有義心,宜思改悔。如能喻劉稹,束身歸朝,必當待之如初,特與洗雪。爾等舊校,亦並酬勞。仍委夷行、沔、王茂元各進兵同力攻討。其諸道進軍,並不得焚燒廬舍,發掘墳墓,擒執百姓以為俘囚。桑麻田苗,各許本户為主。罪止元惡,務拯生靈。

於戲!蕃維大臣,抗疏於外;髦俊舊老,昌言於朝。戒朕以祖宗之法,不可私一族;賞之柄,新以正萬邦。宜用甲兵,陳於原野。雖朕以恩不聽,而羣臣以義固爭,詢自僉謀,諒非獲已。佈告中外,明體朕懷。

仍以徐泗節度使李彥佐為澤潞西南面招討使。河陽節度使王茂元以本軍屯萬善。彥佐制下後逾月未出師,朝廷疑其持重,乃以天德軍石雄為彥佐之副。劉稹牙將李丕降,用為忻州刺史。以陳許節度使王宰充澤潞南面招討使。河陽節度使王茂元卒,贈司徒。王宰代茂元總萬善之師。十月,宰相監修國史李紳、兵部郎中史館修撰判館事鄭亞進重修《憲宗實錄》四十卷,頒賜有差。晉絳行營副招討石雄奏收賊砦五。以河東節度使劉沔檢校司空,兼滑州刺史、御史大夫,充義成軍節度、鄭滑濮觀察等使。以荊南節度使、檢校右僕、同平章事李石可檢校司空、平章事,兼太原尹、北都留守,充河東節度、管內觀察等使。

十一月,敕:“中外官員,過為繁冗,量宜減省,以便軍民。宜令吏部條疏合減員數以聞。”十二月,王宰奏收天井關。榆社行營都將王逢奏兵少,乞濟師,詔太原軍二千人赴之。初,劉沔破回鶻,留三千人戍橫水,至是,李石以太原無兵,橫水戍卒一千五百人以赴王逢。是月二十八,橫水軍至太原,請出軍優給。舊例第一軍絹二疋,時劉沔代後,軍庫無絹。石以己絹益之。方可人給一疋,便催上路。軍人以歲將除,候過歲,期既速,軍情不悦。都頭楊弁乘士卒怨,之為亂。

四年正月乙酉朔,以澤潞用兵,罷元會。其,楊弁逐太原節度使李石。敕:“齋月斷屠,出於釋氏,國家創業,猶近梁、隋、卿相大臣,或沿茲弊。鼓刀者既獲厚利,糾察者潛受請求。正月以萬物生植之初,宜斷三。列聖忌斷一。仍準開元二十二年敕,三元各斷三,余月不。”壬子,河東監軍使呂義忠收復太原,生擒楊弁,盡斬其亂卒,百僚稱賀。

二月甲寅朔。丁巳,制河中晉、絳、慈、隰等州節度觀察等使、中散大夫、檢校左散騎常侍、河中尹、御史大夫、上柱國、博陵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户崔元式可檢校禮部尚書,兼太原尹、北都留守,充河東節度觀察等使。戊‮夜午‬,太白犯鎮星。辛酉,太原送楊弁與其同惡五十四人來獻,斬於狗脊嶺。

三月,以晉絳副招討石雄為澤潞西面招討,以汾州刺史李丕為副。以道士趙歸真為左右街道門教授先生。時帝志學神仙,師歸真。歸真乘寵,每對,排毀釋氏,言非中國之教,蠹耗生靈,盡宜除去,帝頗信之。四月,王宰進軍攻澤州。

五月,以司農卿薛元賞為京兆尹。

六月,金紫光祿大夫、尚書右僕、中書侍郎、同平事、判度支崔珙貶澧州刺史。癸丑,敕:“諫官論事,所見不同,連狀署名,事同糾率。此後凡論公事,各隨己見,不得連署姓名。如有大政奏論,即可連署。”制追削故左軍中尉仇士良先授官及贈官,其家財並籍沒。士良死後,中人於其家得兵仗數千件,兼發士良宿罪故也。敕責授官銀青光祿大夫、澧州刺史、上柱國、安平郡開國公、食邑二千永崔珙再貶恩州司馬員外置,以珙領鹽鐵時欠宋滑院鹽鐵九十萬貫。帝令度支、鹽鐵、轉運合為一使。七月,以淮南節度使、檢校司空杜忭守尚書右僕、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仍判度支,充鹽鐵轉運等使。又制銀青光祿大夫、守尚書右僕、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監修國史、上柱國、趙郡開國公、食邑二千户李紳可檢校司空、平章事、揚州大都督府長史、淮南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吏部條奏中外合減官員一千一百一十四員。王元逵奏邢州刺史裴問、別將高元武以城降。洺州刺史王釗、磁州刺史安玉以城降何弘敬。山東三州平。潞州大將郭誼、張谷、陳揚廷遣人至王宰軍,請殺稹以自贖。王宰以聞,乃詔石雄率軍七千入潞州,誼斬劉稹首以雄,澤、潞等五州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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