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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所以會常常對生活的種種發出無數的嘆,就在於生活常常會給人們以無數可以預知或不可預知的開始和結果。
那天,當牛乃夫來到與嫺一同度過近三年時光的那間租住屋時,太陽就快落山了。城市林立的高樓讓眼睛難以觸及真正的落,只能在散落四處的各式各樣的斑駁陰影的變幻中,
覺着光亮在一點一點地墜落與淹沒。儘管三天的時間很是短暫,但牛乃夫仍然希望三天之前的嫺的那件事能像這不斷黯淡下來的光影般是虛幻的。
為牛乃夫開門的是嫺的小姐妹小紅,與嫺是同鄉,在老家有丈夫與兒子,卻在這個城市與一位福建籍的做物的老闆共同生活着,每年只在
節和兒子開學時才回家幾天,而家裏的一切幾乎都靠那位福建老闆供養着,據説已蓋起了樓房。
牛乃夫在嫺的面前曾許多次嘲笑過那位福建老闆的“口味”説他或許有“母豬情節”因為在牛乃夫眼裏胖乎乎的小紅本就沒有姿
可言。
“嫺怎麼樣了?”牛乃夫發現卧室沒有開燈,黑乎乎的無聲無息,一邊換鞋一邊小聲地問道。廚房裏飄來雞湯的香味,小紅已在為嫺做晚飯了。
“好像不怎麼好,一直在喊痛!”小紅也小聲地説道。
“啊!她怎麼啦?哪兒痛啊?”牛乃夫頓時緊張了起來,他很怕這件事出現什麼意外而變得不可收拾。在來這兒之前,他已想好了許多的説辭,準備坦陳此事對於他以及他們兩人的各種利害關係,以儘量對肚子裏的那個東西能及早地作出了斷。
小紅有些訝異地看着牛乃夫:“她沒告訴你嗎?”牛乃夫似乎預到了什麼,但卻一時搞不清這“什麼”究竟會是什麼。他無暇再去詢問小紅,而是有些慌亂地走進卧室,打開了燈。燈光像一幅霍然展開的畫軸讓黑暗中的一切迅即一覽無遺,嫺和衣靠着牀頭坐在畫面的中央,正用平靜的目光
接着他,臉
異常的慘白,沒有一絲血
,連嘴
都幾乎失去了鮮活的顏
,頭髮有些散亂,景象讓人覺得畫意的某種蒼涼。
“怎麼啦?哪兒不好啊?”牛乃夫坐到牀頭摟住了嫺,關切地問道。嫺無力地倒進他的懷裏,身體微微發顫,手冰涼冰涼的。他摸了摸她的額頭,有些燙。
這時,小紅走過來從牀頭櫃的屜裏拿出了兩盒藥,牛乃夫很快就看清兩隻扁扁的紙盒上分別印着“米非司酮片”、“米索前列醇”這讓他吃了一驚,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眼前這件看似頗為棘手的麻煩居然如此的毫無徵兆的峯迴路轉。
他知道這兩種是什麼藥,是用於終止妊娠的產物藥。
牛乃夫説不清此刻自己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心情,望着眼前一臉倦容與病態的嫺,他不知道是該暗自高興還是該深深地愧疚,但小紅的話迅即使他重又緊張起來。
“這些藥也不知她在老家怎麼到的,自己就瞎吃了!”小紅説這話時,臉上有種忿忿的表情。
“什麼?你不要命啦!”牛乃夫心頭一緊,摟着嫺的手也猛然一緊。嫺低低的“哎呀”了一聲,抬頭看了看他,眼裏濕起來。牛乃夫很清楚這些藥是必須到醫院就診後在醫生的指導下才能服用的,並不是每一個人都適用,而一旦有嚴重的副作用或引起什麼併發症的話,而嫺的樣子看上去恰恰很不好…他不敢再想像下去。
嫺望着眼前的這個男人,實在猜不透他那看似緊張與關切的神情背後究竟隱藏着的是什麼,但她很明白兩個人彼此的處境,更明白這個男人骨子裏的底線與分際,他總是把自己宣慾望的圈子掩蓋得很隱秘,從不像許多生意人那樣喜歡帶着女人四處招搖過市。他平
裏所給予她的一切
情、温存與呵護或許是真的發自內心的,但那僅僅是如同兩
的導線碰撞時迸出的火花,就像他同別的女人在一起時那樣,而如果誰踩到了那條底線與分際,他肯定會似轉瞬即逝的火花般熄滅,甚至連一個虛假的笑容或偽善的問候都不會留下。
“你還是趕緊上醫院去看看吧!”牛乃夫真的有些擔心和着急。儘管他早就摸透了嫺的脾氣和格,也預計到嫺最終不會太過為難他,但絕沒有想到她會什麼都不提就默默地一個人作出犧牲,一如當初與老公離婚時什麼都沒要一般。牛乃夫的所謂擔心和着急其實還包含着某種自私與卑劣,對於他來説很多事情是可以用
換或
易來擺平的,只有決絕了人心和遭受嚴重損壞的身體是難以一下子了斷的。但不管怎樣曾經的危機已不可逆轉地開始解除,他現在唯一要做的並且需要做得天衣無縫的就是用體貼與關心讓嫺
到她的犧牲是值得的。他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有些可憐。
兩個人就在彼此心照不宣而又心思迥異的狀態下依偎着,嫺不時地發出幾聲呻,牛乃夫就把臉頰貼上她的臉頰,不斷撫摸她冰冷的手,為她輕輕拭去不知是痛苦還是憂怨而留下的淚。嫺的眼神有些混沌又有些
離,呼
聲很重。牛乃夫想所有的女人陷入對未來的不可預料之中大概都是這麼一副茫然無措的神態。
也許對於女人來説,寄託有時就是意味着不可靠。
“唉,過一陣子我還是回家吧!”正當牛乃夫到有些睏倦想點燃一
煙時,嫺突然離開了他的懷抱靠在牀頭説道,聲音象從很遠很深的地方傳來“這次回家我父母本來不讓我再出來的,還為我找了個男的,就等着我去相親了…”嫺的話並不讓牛乃夫
到意外,這其實也是他早就無數次為這段故事的最終結局預想過的幾個版本中的一個,但當這樣的結局真的要極其生動清晰地水落石出時,他忽然有些無言以對,只能再次將她摟進懷裏,輕拍着,撫摸着…
“你…你真的想要離開我了嗎?”當説出這話時,牛乃夫覺得這應該是自己捫心自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