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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衣子驚呼一聲,疾向後退,愕然瞪視週四道:“難怪你甘心從賊,原來果有亡命之!你不敢與我真正比試劍法,難道我便殺你不得麼!”他與週四過了幾招,覺出對方劍法造詣全不在自己之下,心中既驚且佩,暗思:“他手持重劍,雖能與我匹敵,但每遇兇險,便即拼命,終究在兵器上吃了小虧。我今
殺他,總要教他心服口服。”衝了禪道:“去取柄劍來。”了禪不敢怠慢,疾奔出殿,少刻取回一柄長劍,恭恭敬敬遞到金衣子手上。金衣子見此劍分量極輕,鋒刃俱是缺口,劍柄已然鬆動,瞪了禪一眼,罵道:“不成器的東西,你當我殺他不得麼?卻要你在兵刃上做什麼手腳!”説着將自己所使的長劍拋給週四,傲然道:“你今
若勝了我手中這口劍,江湖上任你橫行。如若不勝,便將人頭留下!”週四道:“我若勝了,你又當如何?”金衣子微微一怔,仰面笑道:“貧道若敗,那也任你宰割,旁人不得干預。”他為人極是自負,數年來閉居武當,從不把各派人物放在眼中,這時既言“敗”字,已將週四視做勁敵。
週四聽他不旁人
手,心中大
,長劍一抖,刺向金衣子咽喉。他此時所使乃武當派慣用的長劍,劍身細窄柔韌,使起來頗為順手,劍法中
妙招術立時顯
出來。金衣子見他一劍刺來,豪氣橫溢,勢極雄勁,讚道:“好劍法!”長劍倏出,挑向週四左肩,後發先至,不容對方稍佔先手。
週四側身閃避,長劍劃個短弧,又向金衣子口刺去。金衣子回劍封擋,刷刷刷連刺數劍,迫週四轉為守勢,正
變招再攻,週四卻歪歪斜斜刺出一劍,向他小腹挑來。這一劍雖不凌厲,方位時刻卻拿捏得妙到毫巔。金衣子若要換式,小腹便會
出破綻,只得回劍
擋,棄了攻勢。
二人這一遭比劍鬥藝,各自武功盡皆顯出來。金衣子劍法正大雄奇,招招
佔先機,每出一劍,法度
奧嚴整,劍意壯闊奔放,正則逸氣浩然,大有君子慨態;奇則清迥高峭,不落
巧。相比之下,週四所使劍招便略顯
疏隨便,但往往形陋意遠,內含豐融之意,忽爾盤轉幽折,深透盡致;忽爾又氣骨輕浮,專走偏鋒狹徑,便好似一個大詩人酒醉後做詩,旁人乍觀蹙眉不解,久誦卻深味有致,無論金衣子如何來攻,皆能從容應付。妙清等人看在眼中,均想:“二人劍法雖未發揮到極致,恐怕我也難望項背了。”金衣子連變幾套劍法,未佔得絲毫便宜,好勝之心大起,説道:“你劍法確是高明!我看華山、峨嵋那幾個掌門也不如你。想來魔教中並無這等能人,你劍法究竟是何人傳授?”週四長劍一橫道:“我當年曾得木先生傳授劍法。他劍法天下無雙,你難道不知?”金衣子問道:“你説的可是木逢秋老先生?他還活着?”週四點頭道:“正是。”金衣子喟然道:“前輩高人,確是令人欽佩。聽説他當年懷技不顯,為人淡泊。了不起,了不起!”説到這裏,又搖了搖頭道:“但若説木老先生劍法天下第一,那也未必。”週四疑道:“除了周老伯外,難道還有人能勝過木先生麼?”金衣子喃喃道:“有的,有的。”言下深有隱憂。
週四心中一動,問道:“那是何人?”金衣子臉一沉道:“休要多問,咱二人再來比過。”長劍一抖,劍光大盛,一團青芒直向週四捲來。他久戰不勝,大是焦躁,此番再鬥,竟使出平生最得意的一路“天柱十三劍”來。八百里武當山,以天柱峯最為高聳峻拔。他這路劍法以天柱峯命名,不言而喻,自是已融武當諸路劍法髓,達本派武學極致。
週四見他長劍微一顫動,便在瞬間分刺自己全身各處,劍點似空而實,説不出的優柔善入;隱密妙之中,更透出一股聳拔兀傲之氣,彷彿高峯奇崛,
然不羣,又彷彿天馬行空,縱橫馳逐,每劍刺至,求生新、求深遠、求曲折,萬化千變,直似沒有終極,心道:“這劍法與適才清玉所使似是一路,卻少了那一股詭異之氣,威力之強,確是罕有倫比!”他數逢惡鬥,卻從未遇過如此強敵,一時豪氣陡生,退開半步,忽運劍向金衣子手腕刺去。他知對方劍法千錘百煉,實無破綻可尋,這一劍應急刺出,只求遏其腕上變化,稍阻對方層出不窮的劍招。
金衣子窺破其意,手腕向內微轉,看似撤劍換式,驀地前臂微橫,長劍又如一道閃電,向週四前划來。這一變承轉無痕,極是揮灑隨意。週四回劍已晚,只得揮掌向金衣子頭頂擊去。
金衣子長劍堪堪便要掠上其,突見掌來,心中一驚。他知這一掌勁力雄渾深透,只須揮至自己頭頂尺餘遠近,掌風便能隔顱入腦,縱不致死,也必受重傷,當下退開丈餘,怒目道:“你這是比劍麼?”週四適才雖未落敗,劍法上終是輸了一招,面上一紅道:“這一招我拆解不得,那也只好如此。”金衣子冷笑道:“當年木先生劍法清逸
俗,已入神道,勝則惟恍惟惚,人不能識;敗亦從容不迫,毫無窮窘之相。你出手卻遊滑霸道兼而有之,得勢即圖狂逞,勢窮便即搏命,一副亡命殘賊之相。嘿嘿,你説武功是木先生所傳,怕是吹牛!”實則木逢秋為人淡泊,
與道合,其技早已摒絕塵俗小勇,臻入大道。週四雖得其髓,但久歷血腥,斃人無數,所學武功已不知不覺地染上一股悍狠兇烈之氣,較木逢秋當
所傳,實已面目全非。金衣子與其久鬥,自然生疑。
週四聽罷,只淡淡地道:“你言中之意,是説木先生也曾敗過?這話怕也是吹牛!”金衣子哼了一聲道:“他劍法雖高,二十多年前也曾敗過。嘿嘿,你魔教致有今,便因為都是這般狂妄自大!”
劍上前,又與週四鬥在一處。
二人相鬥良久,彼此路數俱已稔。週四惱他輕視自己,長劍翻飛騰展,劍上妙招狂
般湧出。金衣子初存輕視之意,見狀忙即收斂。二人內力相當,劍法各有所長,頃刻間走馬燈似地過了幾十招,招招兇險萬分,卻又俱能履險如夷。大殿上只見兩道白光亂旋,兩條人影騰挪閃展,各自面目卻再難看清。
妙清等人站在一旁,初時揣摩二人劍法,尚發出幾聲驚歎,漸漸愈看愈奇,愈看愈驚,往往沉思良久,始能明白二人隨手一劍的義,其間二人又已鬥過了十餘招,這十餘招如何拆解,奧妙何在,幾人都是視而不見了。
弘忍看到後來,只覺這二人愈鬥愈快,愈轉愈急,心中一陣煩悶,眼前竟跳出許多金星,忙閉上雙目,靜靜歇了半晌,這才敢睜開眼來。待見弘生、了禪早已閉目不看,妙清卻凝神觀戰,神如常,心下暗驚:“看來這僧人修為在我之上,我可小覷了他。”週四連出險招,將木逢秋所授劍法發揮得淋漓盡致,但無論如何故示以虛或搶攻佔勢,均不能傷敵分毫。二人愈鬥愈是心驚,手上雖不稍停,招式卻愈發凝重穩健,均知對方眼光極刁,只須一招使老,失了先機,對方立時便能一擊而成,迫己棄劍,是以一改前時迅雷幻電之勢,每出一劍,都格外謹慎小心。二人俱難尋出對方破綻,再鬥時便不如前時那般驚心動魄,反似演戲一般,點到為止,出劍即收。往往鬥上一招,便即分開,相隔良久,方運劍再鬥。
弘生、了禪見二人劍上凌厲之勢盡失,間或刺出一劍,倒好似嬰兒無知無識,隨意相戲,均是大惑不解。妙清、弘忍卻都出羨豔之情,暗思:“劍法若使得靈動莫測,機巧百變,那也不是難事,但若似二人這般返璞歸真,毫無雕琢痕跡,那可難於登天。他二人半晌難遞一招,自是在心中反覆盤算對方數十種應變後招,一劍既出,若有一處變化算計不到,立時便敗。如此鬥劍,較之苦鬥千招萬招,可又兇險了幾倍。”正思間,週四與金衣子又已鬥了一劍,倏然分開。只見二人額角俱淌下汗來,顯是一劍相
,極難應付,大耗心神。
週四退開身形,心下焦急:“如此比劍,勝負實難逆料。我若稍有疏忽,便要一敗塗地。這道士劍法老道,眼光在我之上,再鬥幾招,必能窺得我破綻所在,這可如何是好?”二人一擊便退,都在回想對方出劍習慣方位,應急稔手法,以便先發制人,擊敗強敵。
週四連試數劍,仍難探得虛實,狂忽起:“他劍法雖高,未必勝我。我若行險,大不了
個兩敗俱傷,也強過這般心驚膽戰。”突然飛身而起,長劍在身前劃出片片青光,忽又筆直如椽,刺向金衣子咽喉。這一劍居高臨下,大有劈風斷海之威,但身在半空,不易變化,終歸犯了劍法之忌。金衣子料不到他會鋌而走險,一驚之下,只當他此劍是虛,必有後招為續,忙橫劍護在
前,以待其變。他是一代宗師的身份,決不願貿然出擊,在人前輸上一招半式,此時橫劍護身,原是正法。卻不想週四鬥得心焦,這一劍行險僥倖,竟不稍變。他料金衣子高估於己,必不肯匆忙進招,若對手只是個二
角
,便不能以此相欺,徒
破綻。金衣子一念有差,來劍已至咽喉。饒是他劍法通神,也已躲閃不及,眼見一劍便要穿頸而過,妙清等人俱驚呼失聲。便在這時,不知由何處飛來一物,當地一聲,撞在週四來劍之上。
週四只覺半條臂膀一麻,長劍拿捏不住,手飛出,未及落地,便已斷為數截。與此同時,那飛來之物正
在一尊銅像上,像身立穿一
;那物鑽入其內,竟爾無影無蹤。拋物之人手勁之強,實是匪夷所思,幾非人力所能。
週四長劍手,直嚇得魂飛天外。他內力之強,當世罕有匹敵,那人只擲來一物,便能將他長劍擊飛,內力之深,顯是勝了他一倍不止。他驚悚之下,收勢不住,直向金衣子手中長劍撞擊。
此刻金衣子只須凝劍不動,便可將週四腹穿透,他卻驟然撤回長劍,飛身向殿外掠去,口中喊道:“是你麼?你為何反要救我?”他身法極快,倏然已至殿外。但見四下裏風吹草搖,哪有半個人影?只有他洪亮的聲音傳了回來,久久不絕。黑夜古剎,忽然籠罩了一層詭異之氣。
週四死裏逃生,呆立難動,直到金衣子大步入殿,這才回過神來。金衣子面陰沉,長嘆一聲道:“看來他對我尚有情義。唉!這事我也管不得了。”弘忍上前道:“果真是他麼?”金衣子不答其問,望定週四道:“咱兩個再來比過。”不待週四開口,一劍直刺過來。不知怎地,長劍竟歪斜不定,神意散渙,顯是心中紛亂如麻,不能自已。
週四正要閃避,忽聽寺外喊聲大作,似有無數人馬正向寺中衝來。金衣子一怔收劍,向殿外急瞧,只見寺外火光沖天,濃煙滾滾,究竟出了何事,卻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