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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尖爪同樣覆蓋着細鱗,抓在手中就像握着一條毒蛇,表面堅硬而冰涼,沾着一層濕滑的黏。
烏黑的爪尖還有泥土和血的痕跡。程宗揚死死撐着蛇妖的利爪,幾乎能聽到臂骨格格的響聲。
忽然,蛇妖頭肩一聳,陡然從臂間伸長尺許,接着張開嘴巴。它牙齒呈橢圓形排列,分為兩層,一枚枚向內倒伏,尖鋭猶如彎鈎,隨着嘴巴的張開,利齒翻開,同時伸出的還有兩對尖長的獠牙。
它嘴巴彷彿能無限張大,兩排牙齒盡數翻出,獠牙彎匕一樣平伸,能看到齒尖中空的孔湧動着汁
,接着“嘶”的一聲,一條血紅的舌頭伸了出來。
分岔的舌尖幾乎掠到程宗揚的鼻尖。程宗揚竭力扭動脖頸,避開妖物口中噴出的毒氣。蛇妖聳着頭,在距離程宗揚半尺的位置惡狠狠地盯着他。
就在程宗揚以為陷入僵持的時候,蛇妖完全不受體形限制的頭頸猛然一,無聲地張開大口,狠狠咬住程宗揚的脖頸。程宗揚嘶聲道:“救命…”話音未落,蛇妖的獠牙便穿透了他的頸部,兩排倒生的尖齒咬住他的脖頸,向蛇妖口中拉去。説程宗揚不怕那是假的,事實上他怕得要死。那蛇妖頭顱並不大。
但嘴巴卻張到令人恐懼的寬度,足夠把自己整個下。它的牙齒和蛇一樣,都是倒生的,一旦咬住就像無數倒鈎刺進皮
,令獵物無法掙
。唯一幸運的──也是最令程宗揚恐懼的,是這妖物並非靠尖利的牙齒撕碎獵物。
而是像蛇一樣把獵物整個下。一股刺痛的燒炙
從蛇齒的小孔湧入頸中,脖頸立刻變得麻痹起來,如果能夠選擇,程宗揚?願被它咬死,也不想眼睜睜看着自己被它
進肚子。
忽然一抹刀光掠過,蛇妖豎長的瞳孔乍開一條裂縫,被一柄月牙狀的彎刀刺開眼眶,直入腦際。
凝羽素白的手臂微微發顫,她一手握着刀柄,蛇妖一隻眼睛詭異地盯着她,另一隻眼中黃綠的
體順着刀身緩緩淌出,在它瞳孔深處,那點怨毒之極的光亮漸漸熄滅,最後化為灰燼。凝羽跪在地上,兩手按在頸下,無法控制地嘔吐起來。
一絲寒氣從太陽入體內。蛇妖尖利的牙齒仍咬在頸中,傳來陣陣遲鈍的痛楚。程宗揚兩手扳着妖怪的大口,從頸中一點一點拔出彎長的利齒。
程宗揚躺在青石上,大口大口地着氣,他氣管被一枚尖齒咬穿,嘶嘶透着氣,如果再咬深兩公分,就刺穿了他頸部的大動脈。程宗揚打了個寒顫,一股冷汗順着背脊直淌而下。
凝羽身體微微顫抖,她像看陌生人一樣望着程宗揚,蒼白的臉上毫無血。程宗揚勉強笑了笑,帶着氣管被咬穿的顫音,嘶嘶作響地説道:“我…我還以為這家的主人回來了…要…要殺了咱們這對狗男女…”凝羽眼眶一紅,彷彿要哭出來。
她一手按住程宗揚脖頸的傷孔“別説話…”程宗揚閉上嘴,頸中的麻痹漸漸擴散,臉
漸漸蒙上一層黑氣。一片嘈雜的腳步聲響起,吳戰威的聲音叫道:“在這裏了!”接着那漢子猛地衝了進來,然後怪叫一聲,掉頭又衝了出去,把緊跟着進來的易彪撞得倒跌幾步。
程宗揚這才意識到兩人還光着身子,自己倒還沒什麼,看到凝羽這樣子,吳戰威只怕會嚇出病來。他指了指地上的衣物,提醒道:“衣…衣服…”凝羽卻渾不在意。她攬着程宗揚的脖頸,放在自己赤的大腿上,低聲道:“別説話。”程宗揚笑了笑“你…只有我能看…”凝羽笑了起來,淚水卻從眼眶中滾出,她順從地披上斗篷,然後把衣物披在程宗揚身上。外面人聲響成一片,眾人紛紛詢問吳戰威看到了什麼,那鐵打的漢子卻像受了極大的驚嚇變成啞巴一樣,一個字都不説,接着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雲蒼峯沉聲道:“程小哥,是你麼?出了什麼事?”程宗揚提起聲音“有…有怪物!”一羣人立刻湧進來,打頭的雄軀凜凜,臉頸虎紋猙獰兇惡。
武二郎顧不上理會擁在一起的程宗揚和凝羽,抬腳翻過地上的妖物,濃眉緊緊鎖在一起。雲蒼峯嘆息一聲,從懷中摸出一枝竹管,擰開子,在掌心輕輕一敲,滾出一粒丹藥。
那顆藥丸是金的,大如人指,表面用硃砂寫滿細小的符文。
“這是老夫請蒼冥宗的術者用秘法制成的朱錄蛇丹。常走南荒,不得不備來防身。”雲蒼峯看了祁遠一眼,那瘦劊的漢子緊閉着嘴三軍個發。他把丹藥遞過來“用來剋制蛇彝人的毒有奇效。”眾人只看那丹藥形制神異,祁遠心裏卻是明白的。想剋制蛇彝人的咒毒,只有取蛇彝人的
命
制在丹藥中。蒼冥宗是奪魂煉魄的大行家,行蹤詭秘。
雲蒼峯能請來他們幫忙,捕殺蛇彝人煉藥,雲氏商會的勢力可見一斑。這枚丹藥如果被蛇彝人看到,整個南荒的蛇彝族都會跟他們拼命。凝羽卻不管那麼多,她接過那顆重金難換的丹藥,喂程宗揚吃下。
程宗揚喉頭肌已經僵硬,凝羽毫不猶豫地與他
舌相接,將物藥曖入程宗揚喉中。看得武二郎直翻白眼。一串硃紅
的符錄從傷口周圍的皮膚下升起,掠過傷口僵死的黑
,轉瞬便消失了,片刻後,程宗揚喉中格格兩聲,透過氣來。
那顆用秘術符錄煉製的丹藥果然對症,程宗揚體內的劇毒一解,體內的生機立刻運轉,頸中被蛇牙咬穿的傷口鮮血迅速凝住。眼看他這條命是保住了,眾人都鬆了口氣。祁遠低聲道:“這是怎麼回事?為何會跟他們動手?”凝羽垂着頭,用絲帕裹住程宗揚頸中的傷口。程宗揚道:“我也不明白,它突然就從屋檐上撲下來。”有人嘀咕道:“村子裏怎麼沒人出來?”他這樣一説,大家都有些詫異。
自從他們進入村寨,這是唯一一個面的蛇彝人。即使這邊一羣人聽到程宗揚的叫聲,闖進屋子,也沒有蛇彝人出來。
一股陰森的寒意爬上每個人背後,祁遠青黃的臉有些發白,一手握住
間的刀柄,整個人像繃緊的弓弦。
謝藝細心地理着自己的衣袖,將袖上的褶皺一一撫平。武二郎忽然拔身而起,旋風般掠過牆頭。雲蒼峯臉凝重之極。
看着驚愕的眾人緩緩道:“今大家都累了,再往前走,若再下超雨,大夥只能在雨地裏過夜。
老夫擔心兄弟們撐不住,便作主在村子裏過夜。想着天一亮就走,只要熬過今晚,其他事也不必理會。”眾人都默不作聲地聽他説話。雲蒼峯摩挲着間的玉佩,聲音低沉地説道:“剛才那位臉上有虎斑的壯士多半已經發現了。
眼前這名蛇彝人已經受了重傷,才會被咱們殺死。如果老夫沒有猜錯,這村子眼下已經是空的。”眾人頓時譁然,只有雲氏商會的護衞都閉着嘴,一聲不響,顯出軍旅出身的剋制。祁遠苦笑道:“原來雲執事早就看了出來,老祁還以為自己疑神疑鬼,也不敢亂説。”他摸出酒葫蘆,抿了口藥酒,齜着牙道:“咱們趕得不巧,這村子口一怕出過事。”武二郎翻身躍回院內“周圍的屋子都是空的,一個人都沒有。有幾户連門都沒關。”吳戰威
聲道:“這村寨的規模,只怕有上千人居住。究竟是什麼事,會讓滿村的蛇彝人一起離開?”雲蒼峯道:“祁老哥,你是常走南荒的,該知道蛇彝人不喜歡見生人。”祁遠點了點頭“蛇彝人雖然生得古怪,為人卻和氣。以往我來村子裏,跟蛇彝人打過
道。
他們在大屋的門廊下掛一排籃子,裏面放着山裏採來的物藥、鳥羽、獸皮什麼的,如果看中了,就把貨物拿走,放些鹽巴、布匹,有時也用銅銖。”
“蛇彝人老實,多少都不計較。都説蛇彝人古怪,其實也不都是這樣。有一次我起得早,還碰上一個蛇彝女人,據説是族長的兒媳,那長相標緻着呢,跟咱們六朝女人差不多。
這南荒,真正的惡人並不多,只要不觸到他們的己忌諱,南荒人比咱們六朝有些人可厚道多了。”祁遠絮絮説着,不是他饒舌,而是看出那些沒走過南荒的年輕人驚惶失措,拿話穩住大夥,免得自己人先慌亂起來。
人羣中的緊張氣氛緩解了一些,易彪道:“吳大哥剛才説的,這村裏的人都去哪兒。”程宗揚忽然道:“這會兒村子裏恐怕連一個活人都沒有。”他剛才只是中毒,頸中的傷勢並不嚴重,雖然聲音還有些漏氣,腦子已經清醒過來。大家雖然也這麼想,卻沒有牛點證據,也可能蛇彝人都遷移了,只留了一個在村子裏,或者是看到生人,都躲了起來,程宗揚卻肯定村裏的蛇彝人都已經死了。
“還記不記得,咱們在路上遇到那條蛇?”祁遠也明白過來:“怪不得他們養的蛇會鑽到林子裏去!”
“從蛇彝村到咱們遇到蛇的地方還隔了一條河,村子裏至少是昨天晚上出的事,蛇才能遊那麼遠。
村子是空的,如果是遷移,不會連蛇都散了,還有那個蛇彝人,受了重傷,還撲過來跟我拼命,多半是把我們當成兇手。”聽着程宗揚的分析,忽然有人想了起來“燈!”眾人同時抬起眼睛。不遠處,族長大屋最頂上的燈火仍在閃動,在黑暗中散發詭異的氣息。如果整個村子的蛇彝人都已經死去,留在上面的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