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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荔呼了口氣,面孔微微發白,她身上的紅裙已經被汗水濕透,如果不是謝藝突然出手掠走蜂后,她此時已經力竭,再無法維持祭把的歌舞。
武二郎虎吼一聲,五指如鈎揮到蘇荔頸後,抓住一隻偷襲的鬼面蜂,擰斷了它的毒針。蘇荔盤起的長髮也被汗水濕透,髻側那朵紅花微微墜向一邊。她朝武二郎嫣然一笑:“謝謝。”武二郎情不自地伸出手,扶了扶她髻側那朵紅花,然後才意識到自己的唐突,訕訕道:“歪了…”蘇荔火辣辣的鳳目朝武二郎眨了眨,然後笑
唱道:“上去高山望平川,川上一朵紅牡丹…”一邊唱一邊輕盈地走了過去。程宗揚低聲道:“二爺,是你心歪了吧?”武二郎張了張嘴,忽然一拳打在樹上,震得那顆裂開的蜂巢一陣搖晃。
“武二?”
“我忘詞了。”***花苗漢子們收集了乾柴,掘好火塘。在謝和祈求森林之神的庇佑之後,蘇荔親手點燃了篝火。
花苗人本來要趁夜趕到熊耳鋪,在得知商隊準備宿營之後,他們慷慨地同意與這些遠道而來的朋友一同留在危險的森林中,隨着篝火的升騰,眾人的情緒也隨之高漲。
從蜂巢取出的汁足足裝了二十口罈子,每一滴都如同金黃的琥珀,而壇中原來盛的美酒,則給那些花苗漢子帶來更大的驚喜。按照花苗的習俗,他們先祭把了神靈,然後把酒罈放在中間,眾人圍着篝火坐成一圈,用一支長柄勺輪
飲酒。
“花苗人不會釀酒,平常是用金砂換酒來祭把神明。”祁遠嘿嘿一笑“現在有酒,説不定花苗人一會兒還會跳起祭神的萬舞。”祁遠的笑容中包含着興奮和期待,一絲慨,還有隱約的懷念。
正説着,一名喝紅臉的花苗漢子跳進圈子裏,他一邊高聲唱着,一邊搖晃着肩膀伸出手來。那些花苗女子擠坐在一處,她們笑着將一名同伴推出來,那女子臉
微微發紅,眼睛卻亮得如同夜空中的寒星。
她展開歌喉,與那男子一唱一答,然後把手給對方,接着站出來的是卡瓦,和其他花苗漢子一樣,他身材雖然不太高。
但手腳長大,舉止剽悍,他一邊歌唱,一邊直接把手伸給一名臉蛋圓圓的花苗女子。女伴的笑鬧聲中,那女子大方地站起來,拉住卡瓦的大手,與他並肩站在一處。越來越多的男子出來,邀請自己心儀的女伴。
他們手拉着手,男女混雜地圍成一個圈子,圍着篝火起舞。花苗人的舞蹈和歌聲一樣奔放而熱情,渾厚的男音與清悦的女音此起彼落,又完美地織在一處。伴着歌聲,他們像一圈五彩的花環,時而聚攏,時而散開。
那些嬌美的花苗女子穿着窄窄的筒裙,一個個皮膚白,眉目如畫。她們纖細的腳踝大多都戴着碎碎的銀鈴,在篝火的光影中,那些女子雪白的小腿和纖足赤
着,隨着歌聲的節奏輕柔而歡快地跳動起落,腳踝上的銀鈴發出清脆悦耳的鈴聲,別有一番美豔的風情。
商隊眾人分成兩個陣營,程宗揚等人聚在前面,一邊看一邊鼓掌叫好,連雲蒼峯也面微笑。雲氏商會那些年輕漢子們卻
桿
得筆直,坐得端端正正,顯示出軍旅出身的嚴格紀律。
這時程宗揚已經看出來了,這些北府軍士卒的頭領是那個叫易虎的漢子。他身形魁梧,背後一杆尖槍從不離身。下午死在鬼面蜂毒鈎下的那名漢子,是他的手下。
這一路雙方相伴而行,能看出這些軍士們同袍之間手足情深,但當鬼面蜂被引走之後,易虎只冷靜地吩咐軍士們收殮了同袍的屍體,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看那些軍士的樣子,沒有易虎發話,他們就是坐到天亮也不會動一下。花苗人的隊伍女多男少,蘇荔是族長,戴着面紗的少女和阿葭、阿夕要奉獻給龍神和巫王,剩下的還有三四名女子沒有舞伴,她們明亮的眼睛不時望向這些陌生的客人,火熱的目光令人怦然心動。祁遠忽然站起來。
着南荒蠻語唱道:“翻過高不見頂的青山,涉過深不見底的河
,從五原走來的商人,冒昧地伸出手。比月一兄更美麗的花苗姑娘們啊,誰願意與我一起起舞,讓神靈歡喜。”他略顯生疏的歌聲使剩下的花苗女子笑成一團,然後一名身材纖細的女子起身唱道:“歌聲飄到了我面前。
遠方來的朋友,你跋山涉水,走過彎彎曲曲的山路,來到南荒就是我們的客人。”唱着,那女子接過祁遠的手,祁遠扭頭朝程宗揚眨眨眼,融入跳舞的人羣。
“祁老四還有這一手?”程宗揚看着場中。
其貌不揚的祁遠就像換了個人,跳起花苗人的舞蹈也似模似樣,與那些花苗漢子相比毫不遜。吳戰威笑得眼都成一條細縫“老祁當年可風
着呢,還跟一個花苗女子好上了,後來…”吳戰威咂了咂嘴,沒有再説。
程宗揚心裏一動,想起祁遠講的故事“不會是他把人家甩了吧?”吳戰威搖了搖頭“你別看老祁圓滑,其實是個重情義的漢子。那次的事…唉,臨走時那女的追出幾十裏,一邊追一邊哭,老祁在車裏也哭,眼淚淌得跟淚大似的。
後來他又來南荒,結果中了瘴氣,差點兒沒命,還拼着去花苗找人。從南荒回來,他大病一場,躺了半年才能起身。
你別看老祁現在爬個山都,當年身手比我都強,就是那次垮了下來。”
“找到了嗎?”
“沒有。聽説是嫁人了,老祁也就死了心。往後只要走南荒,老四都是頭一個,只是不去花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