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等哨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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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遠低聲道:“聽鋪裏的人説,白夷族也歸順了鬼王峒,咱們去白夷,免不了要和鬼王峒打道。跟花苗人一起,也能有點照應。”程宗揚忽然道:“祁四哥,你上次來南荒是什麼時候?”祁遠想了想“有三年了。”

“上次來,鬼王峒的人也到了白夷?”祁遠搖了搖頭“那時候只聽説股江以南有個鬼王峒,沒有誰見過鬼王峒的人是什麼樣。”

“這麼説,鬼王峒只用了三年時間,就佔據了盤江以北一半的地域?”

“只怕不止一半。聽鋪裏的人説,現在除了黑獠和紅苗,其他部族都在向鬼王峒進貢。”程宗揚想了一會兒“告訴雲執事,咱們答應了,也跟花苗一道走。”***聽説鬼王峒的人已經離開,眾人無形中都鬆了口氣,經過這一路的見聞,商隊上下都對鬼王峒忌憚之極,除了武二郎還在嘴硬,其他人聽到鬼王峒的名字都寧願繞道走。

也不想撞上那些傳説中半巫半鬼的傢伙。商隊在熊耳鋪停留一天,祁遠抓住機會將攜帶的貨物出手了一半。在這裏出售的利潤雖然比不上盤江以南豐厚,也十分可觀。

看到五斤普通的鐵釘賣到六個銀銖,差不多是本金的十倍,程宗揚暗道:“商!”少量貨物換成銖錢,大部分都以易貨的方式換成南荒特產,寄存在雲氏商會相的一家客棧內,等他們回程時再帶回五原城。

這讓祁遠眉開眼笑,在人脈方面,白湖商館的關係遠不及雲氏深厚,以往走南荒,換來的貨物都是隨身帶着,路途辛苦不説,也容易損失。寄放在客棧裏,只花一筆小錢,就省了這一路的辛苦。

祁遠忙忙碌碌換完貨物,雲蒼峯帶的絲綢卻一匹也未出手。

“這些絲綢,都是往白夷販運的。”雲蒼峯笑呵呵道:“倒是這些翠枝玉不錯,小哥不妨買幾塊,帶到內陸也能換些銖錢。”雲蒼峯説的翠枝玉都是些料石,與程宗揚想像中晶瑩透潤的翠玉截然不同,除了帶着幾抹綠紋,與普通石頭也差不了多少,不過既然是雲蒼峯這樣的行家説出來的,肯定錯不了。

程宗揚從五原城出來時,帶了些銖錢,剛才出貨又換了數百枚銀銖,手頭寬裕,當即講了價錢,購下幾塊上等的翠枝玉料,一併寄存在客棧裏。一下子來了兩支商隊和一幫花苗人,那間小客棧頓時熱鬧非凡。

程宗揚帶着料石回來,看到朱老頭蹲在門口,正口沫橫飛地跟商隊幾個年輕人吹牛。石剛等人聽得眼都直了,朱老頭一咳,幾個人爭先恐後給他端茶倒水。朱老頭滿意地潤了潤嗓子,一句“想當年…”開頭,就又吹上了,祁遠今天貨物出手順利,心情不壞,靠在門口笑呵呵聽着。見程宗揚進來,他打了個招呼,笑着説:“這朱老頭有點意思,連大山裏的神木都見過。”

“説什麼呢?這麼熱鬧。”

“朱老頭説,他看到神木的時候正趕上大雨。當時他在樹下,地上還是乾的,一點雨都沒有。往上走,樹的中間電閃雷嗚,走到上面風和麗,那雨都在腳下。

還説高處開着花,花裏結的果子都是女人的模樣,風一吹就咯咯的笑。”

“真的假的?”祁遠笑道:“這誰知道?就是土生土長的南荒人,也沒幾個見過神木的,不過年輕人就喜歡聽這個。”吹的半點譜都不靠,這朱八八不會是個騙子吧?程宗揚想來想去,不記得有哪個大騙子是叫這個名字的。院內傳來一陣喧鬧,程宗揚探頭看去。

只見那些花苗漢子蹲在地上,圍成一個圈子,中間放着一口酒罈,一個個喝得面紅耳赤。

“從上午就開始喝了,一直喝到這會兒。”祁遠道:“路上取的蜂分給他們十幾壇。

好嘛,這些花苗漢子把蜂全拿到酒肆換了酒,差不多有二十壇,喝到明天也夠了。”花苗人是程宗揚進入南荒見過最和善的羣體,給他留的印象不錯,只不過這喝酒也太沒有節制了。

“花苗人都這麼好酒?”祁遠搖了搖頭“花苗人是好酒,可我從來沒見過喝這麼厲害的,就跟不要命似的。”那些花苗漢子興高采烈地唱着歌,歡呼狂飲。程宗揚喜歡他們的率,又隱隱有些疑惑。這些花苗人,無論男女在歡快中都有一種末世的放縱,似乎本不考慮明天,而族長蘇荔也不計較。

甚至也和族人一起分享那些粟米釀成的澀酒。武二郎蹲在她旁邊,也學着花苗人的樣子,一邊喝一邊唱,他唱出來的歌不是走調,而是完全沒有調子可言,但那些花苗人誰都不介意,只要能蹲下來和他們一樣唱歌喝酒,就是他們的好朋友。

院子另外一邊,吳戰威拿着他的厚背砍刀比劃着,正和易彪在談論刀法。滿面髯須的易虎坐在一側,手邊放了一罐清水,正埋着頭,在一方細砂岩上細細磨他的尖槍,對花苗人的喧鬧聲充耳不聞。

剩下那些充作商會護衞的軍士們都留在客房裏,看管貨物。謝藝獨自坐在台階上,安靜地看着這一切。程宗揚一直懷疑那句“抱歉”是他説的,卻沒有證據。

從包裹裏拿了塊料餅,程宗揚去馬棚喂黑珍珠。他對這匹屬於自己的座騎十分用心,每天都會親手餵食,這一路別的騾馬都掉了膘,唯有黑珍珠還壯實了一些,皮更加油光水滑。一進馬棚,就看到黑珍珠旁邊多了頭瘦驢。

那驢比一頭牛犢大不了多少,背脊瘦得像刀刃,偏偏生了一雙大耳朵,就像生下來沒見過草一樣,正把頭埋在黑珍珠的槽裏猛吃。黑珍珠輕蔑地甩着尾巴,離那驢遠遠的。

“哪兒來的驢?”

“朱老頭的!”吳戰威在遠處應了一聲,又扭頭對易彪説:“兄弟,你們北府兵的刀法…”程宗揚看着那驢,就跟看朱老頭一樣,越看越不順眼。

“朱老頭!你不是不會騎驢嗎?牽頭驢做什麼?”朱老頭沒有一點臉紅的意思“瞧瞧,瞧瞧,當真了,俺就是説説,其實俺這驢好着呢!”程宗揚沒好氣地瞅瞅那驢,把料餅掰碎餵給黑珍珠:“趕緊吃,別理那鄉下的土驢!”濃霧中傳來尖鋭的哨聲,易彪點燃箭首的油布,拉開鐵胎弓,一箭出。

黎明時起了濃霧,整個熊耳鋪都被籠罩在白濛濛的霧氣中。程宗揚想等霧散開再走,雲蒼峯和祁遠卻告訴他,在南荒,一場濃霧半月不散的情形屢見不鮮,要等霧散,時間就沒準了。

商隊按照原定的時間出發。和前天一樣,花苗人在前,商隊在後,為了避免有人在濃霧中走散,商隊將所有的騾馬都用繩索連在一起,相隔不到丈許。即使如此,途中休息時還是發現走失了一名奴隸,只剩下一匹空鞍的馬。

程宗揚要發動人手去找,祁遠卻道:“這會兒霧還沒散,回去太危險了。”

“不就一個奴隸嗎?丟就丟了。”朱老頭不在意地説道:“説不定掉到哪個山溝裏,就算你能找到也死透了。”程宗揚皺起眉頭“那要還沒死呢?”

“人嘛,遲早都會死。早點晚點有什麼要緊的?”朱老頭騎在他的瘦驢上,佝僂着道:“咱們還是省點力氣吧。前面的路可不好走。不小心摔死,連屍體都找不到。”雲蒼峯也在點頭,顯然認為回頭去找太冒險了,大家都這樣認為,程宗揚只好放棄。這霧畢竟太大了,就是想找也沒辦法找。一個尖鋭的哨聲從前方傳來,祁遠摘了片葉子,噙在口中,以哨聲作答。朱老頭道:“這小夥子看着癆病鬼似的,還會吹花苗人的葉哨?”花苗人擅長將樹葉噙在口中,吹出各種哨聲來聯絡,這樣的濃霧中,哨聲遠比其他聯絡方式更方便。祁遠取下樹葉,笑道:“老頭兒,那驢背跟刀刃兒似的,你坐得住嗎?”朱老頭背,不服氣地説:“我這驢穩當着呢!”程宗揚一把拽住朱老頭,不客氣地把他從驢背上拖下來“你是嚮導,不在前面領路,在這兒混什麼呢?”朱老頭叫起屈來“從鋪裏出來。

這一段都是路,還用我帶?到了前頭的山澗才換路呢。”祁遠一怔,收起笑容“老頭,你不是誑我們的吧?這路我老祁也走過,山澗那兒就一條進山的路,哪兒有岔路?”朱老頭頷下的鬍子翹了起來。

“跟我走,沒錯。”又是一陣哨聲傳來,祁遠道:“他們讓咱們過去。”程宗揚拍了拍易彪的肩“帶上弓,到前面看看。”霧濃得彷佛化不開的牛,樹木、藤蔓、草叢、泥土…都被籠罩在白茫茫的霧氣中。沒有形狀和氣味的濃霧瀰漫在髮梢和指間,彷佛行走在幻境中。

“小心!”祁遠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程宗揚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走到了一道石崖邊上。腳下有水的聲音,被濃霧一隔,那聲音也變得飄渺起來。

“這山澗有一丈來高,水倒不深,涉水就能過去。”祁遠説着,心裏有些納悶。在他印象裏,這附近山高林密,本沒有第二條路可走,難道朱老頭還能變出一條路來?那些花苗漢子錯落着立在林中,將族中的女子護在中間,他們握緊刀,警覺地望着四周。

人羣中間,戴着面紗的新娘微微低着頭,如果不是昨晚見過她可愛的樣子,真像一名安靜的淑女。程宗揚道:“過去兩個人看看,剩下的等朱老頭過來。”蘇荔微微頷首,一名花苗漢子不作聲地攀住崖旁的藤,靈猴一樣捷地沒入山澗。

“易彪,等他們哨聲傳來,你一箭看看有多寬。”

【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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