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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的二小姐,在成親前三天,遇到了火災,被燒得面目全非。
但大夫請去診治時,卻被告知,燒的是顧二小姐的屋子,但當時二小姐正被夫人喚去説話,被燒傷的,是當時正好在二小姐房中的顧三小姐紅錦。
不久,侍僕們都在傳言,燒傷的是三小姐。老爺顧恆鑫因她在姐姐閨房中玩火鬧出事來,很是惱怒,雖然照常為她請醫治傷,卻將她遷到了顧府東北角最偏僻的一間小院裏,免得讓快成親的二小姐沾了晦氣。
二小姐青綾受了驚嚇,也病了。因她的屋子燒了,顧恆鑫讓她臨時住到三小姐紅錦的房中,只在房中靜養,不許出去,好等着做個尊貴優雅的漂亮新娘子。
於是,以後兩三天,人們只看到青綾的婢女兒在原來紅錦住的房中進進出出,通紅着雙眼。難道二小姐受驚,果然病得不輕?
而東北角的那個小院中,靜悄悄地罕有人跡。顧恆鑫説,三小姐要靜養,不許人去驚擾。
可還是有下人心存疑竇。
誰都知紅錦是繼室夫人鮑氏親生,可紅錦出事,鮑氏不過去看了一兩回,大部分時間,卻呆在了受驚的二小姐那裏。
即將嫁入貴家的二小姐,難道比她親生的女兒更值得重視麼?
青綾終於醒了過來。
眼前虛妄的火焰跳躍了很久,她才在眼瞼的刺痛中睜開了眼,濛濛,看到了一個人影。
“綾兒?綾兒?”顧恆鑫試探着叫着,聲音難耐地焦慮。
“爹爹…”聲音含糊而沙啞破碎,如樹皮被刀斧斫過,讓青綾有一瞬時的恍惚。
這是她的聲音麼?
她清脆含嬌的一笑,一樣能如鶯啼宛轉。
“綾兒…”顧恆鑫小心地拍着她沒受傷的後背:“你放心,爹爹會找最好的大夫給你醫治,讓你好好地…好好地活着,爹爹養你一世。”青綾似被火燒得有點遲鈍了。
好久,她才似悟了過來,用力抬了抬身體,胳膊上的刺痛,提醒着她自己的傷勢。
她抬起手,十指給雪白的布條纏得結結實實,隱約有黑黃的體從邊緣滲出。
下意識地摸臉時,淚水已經從她那雙被煙火燻得濛不清的眼中滴落。
顧恆鑫惋惜地撫上青綾同樣包滿布條的臉,哽咽道:“我的綾兒啊,我的綾兒啊!就這麼給毀了!毀了!”青綾忽然便有些多心。
她覺得父親望向自己的神情,彷彿只是在遺憾和痛惜某種稀世珍寶的破裂和毀滅。
可她不是珠寶,她是人,是他的女兒。
她依稀記得了着火前後的事。
她從不是那樣嗜睡的人,卻在吃了芙蓉糕後那樣的沉睡,甚至烈火燒到了自己的臉面還不能清醒。
半昏半醒之際想逃出時,那被人反鎖的門。
如果不是兒在她們吃了糕點後端來給她們洗手的半盆水還未及倒去,她得以將那些水澆在自己身上,那麼,等救她的人衝進去,她已是一截焦枯的屍體。
就如,十年前,母親被從火堆裏掘出的那樣…
“父親!”青綾努力地尖厲叫着,可聽到耳中,依然那樣的鈍啞如金屬擦過磨刀石:“有人在害我!”顧恆鑫花白的眉似乎跳了一跳,然後慈和地笑:“綾兒,你多想了,估料着這次採辦來的香料不好,有火星子濺到了帳幃上,才釀成了這樣的大禍。都是一家人,有誰會害你?”
“有人在糕點中下了藥,支開了兒,然後趁我藥
發作陷入沉睡時,點燃了帳幔,反鎖了房門。”青綾的眼眸終於有了亮
,那是跳躍的火花,悲怒不堪:“那糕點,是紅錦的侍女送來的,至於糕點是誰做的,
兒是誰下令支開的,爹爹應該不難查到。”
“好了好了!”顧恆鑫煩惱地皺眉:“別説了,這事我會查,真有人害你,爹爹不會饒她。你安心養傷要緊。”安心養傷?
青綾一口氣,問:“那麼,慕容家的婚事呢?”顧恆鑫側了臉,沒看女兒的眼睛,
吐吐道:“哦…這個…你不用
心。父親知道…怎麼對顧家好,怎麼對你好…”青綾燒傷的肌膚上,仍有着火燒火燎的
覺,而心頭,如被雪水澆過:“爹爹…你,你是不是讓…讓紅錦代我出嫁?”顧恆鑫沉默片刻,終於回答:“綾兒,我知道你比你妹妹聰明能幹許多,只不像她那般喜歡顯擺才識罷了。論起嫁給慕容公子,自然是你比她合適許多。不過…你被燒成這樣,即便勉強嫁入慕容家,還不是備受冷落?不如…”
“不行!”青綾驀地高聲,竟是從不曾有過的凌厲決絕:“我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