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嫁衣芙蓉誄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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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斐終於擺鬧親的親友,回到房時,已經近三更了。

紅燭高照,新娘卻害羞地躲在了大紅的帷幔後,覆着喜帕,安靜地坐在嵌螺鈿花蝶紋架子牀邊。

慕容斐踉蹌走近,含笑道:“夫人,今,是凌青,還是青綾?”新娘頭埋得更低,絞着塊絲繡芙蓉花的帕子,並不答話。

慕容斐輕輕挑去喜帕。

金裝玉鏤裏,分明是位明眸皓齒的絕代麗人,與記憶中的男裝相比,輪廓雖是相似,卻不知豔麗嫵媚了多少,不覺笑道:“凌兄弟穿女裝可漂亮多了,真可數得上傾城國了!”新娘聞言,輕抬螓首,温柔一笑,更覺豔光四,眸含情。

可不知為什麼,僅那一笑之間,慕容斐心中卻鑽出一絲失落來,只覺她這樣華麗豔媚的女子裝束,反損了她原本的清新出塵,即便與隔簾遙望相比,也差了那份温雅潔淨。

心裏微一疑惑,他微笑問:“芙蓉襟閒,宜寒江,宜秋沼,宜微霖,宜蘆花映白,宜…”

“宜楓葉搖丹。”紅錦輕啓朱,對答如,一雙秋水妙目,已盈然落在對面牆上一幅裝裱好的醉芙蓉圖上,輕笑道:“夫君有心了。”慕容斐也記起他為了討青綾歡心,特地將那幅畫裝裱好,掛在新房之中,不覺啞然失笑:“罷了,罷了,你是凌青也罷,青綾也罷,自今起,都是我慕容斐的子了。”紅錦含羞,低頭,愈加嬌豔如花。

不管慕容斐要的是青綾也好,凌青也好,嫁入慕容家的,還是她紅錦。與青綾相處那麼久,她有把握,能讓只見過青綾一面的慕容斐相信,她就是青綾,而且比他曾經見過的凌青,更美麗,更聰明。

慕容斐打一個酒嗝,温存一笑,伸手摘下龍鳳金鈎勾住的帳幔。

的芙蓉帳徐徐滑落,豔麗如血,一對並蒂的鴛鴦芙蓉輕輕合攏,妖嬈盛放,綺麗得近乎詭異。

帳內深,窗外冬寒。

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今冬的第一場雪。先是散碎霰粒,接着如柳絮,如鵝,舒緩而有力地飄下。

慕容府近兩個月心養護着的幾株木芙蓉,終於隨着雪粒,落盡了最後一枚花瓣。

龍門山。

青山莽莽,大雪煙籠,幾點火光沿了崎嶇的蹬道迅速侵下,伴了一聲緊似一聲的呼喝:“站住!小姐,站住!”青綾忍着被纏過的小腳傳來的陣陣劇痛,幾乎是拼盡了全部的力量,往山下跑去。

她本想隔一兩體力略略恢復再行逃去,可眼見天降大雪,不封了山路,本無法行走;待雪化之,只怕紅錦已在慕容府站穩腳跟,鮑氏為絕後患,多半會再對她下手。

父親冷漠的眼神、響亮的耳光,早讓青綾意識到,從自己毀去容貌的那一天起,她便已失去了慈父。

或者,她從不曾有過慈父。

她的父親眼裏,聰慧清麗的女兒,不過維持顧家富貴聲望的工具而已。

當她失去了容貌,便失去了作為工具的價值,自然也失去了所謂的慈父。

至於她從小苦心孤詣學得的才識機謀,只是工具的一種美麗點綴,在顧恆鑫眼裏,本一文不值。

他未必會殺青綾,可考慮到青綾不甘認輸的倔強個,也絕對不會阻攔鮑氏動手。

這就是她的親人,父親、母親和妹妹!

青綾想哭,卻已經哭不出來了。天太冷,眼內的淚水一定已凍結成冰。

轉過一道彎,青綾離開蹬道,躍到一邊的山石後,屏息躲住,只盼追擊的人能注意不到漸漸加厚的雪地已出現的淺淺腳印。

好一會兒,四五個持了火把漢子衝了下去,果然沒注意到腳印;待他們回想起再找腳印時,原來的痕跡,早該被他們自己的腳印踩亂了。

緊一緊略嫌單薄的襖子,青綾咬了牙,返身往山部爬去。她記得那裏有一條岔道,通向後山的一處石窟。她必須在凍死之前,找到避雪的地方。

剛跑到一處岔道,只見又兩道火光奔來,竟是兩個壯實尼姑,衝了過來。

青綾再顧不得多想,奔往那處岔道,走兩步,才發現腳下一片虛浮,竟在鬆軟搖晃着。

她走錯了道,竟然不是記憶中那處岔道!

可尼姑已經很不客氣地過來,雙手合什説道:“三小姐,請隨小尼回庵吧!”青綾搖頭,再退一步,飛雪的空山中,傳出一聲短促而嘶啞的慘叫,黑乎乎的人影迅速掉下坡去,一路下滑,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三小姐…”尼姑們驚慌地高喚,聲音卻越來越遠…

【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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