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沒有年齡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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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終於清楚了,他找我的目的是求我幫他辦一件事,這件事就是設法讓他死去。

因為我已經知道了許多有關他的事,所以對他充滿了興趣,便也很想清楚,他年紀輕輕,究竟為什麼想死。但我與他之間的談話,確然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但將這些吃力的談話清楚之後,倒也是一件極其有趣的事。為了不使讀這個故事的朋友長時間耽在這種沒有條理的談話中,我在記述這個故事的時候,儘可能地進行了整理,使得讀起來順暢一些。

因此,我想提醒讀者注意,下面的記述讀起來雖然還顯得暢,實在是卻是極-嗦的,這一點對了解裘矢這個人極其重要,所以我才要特別提醒。

當時裘矢説他來找我的目的是求我想辦法讓他死去,我立即想到他這是給我出了一個極大的難題,即使我能有這樣的辦法,也是定不能幫他的。同時我也想到了他的年齡問題,似在他這樣的年齡,應該是本不會想到死的年齡,死對於這種年齡的人來説實在是一件遙遠的事。

我正要將我的想法説出來,卻被白素搶了先。

白素不知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回來後就一直在聽裘矢講話,並沒有出聲,而我大約正在全身心聽着裘矢的話,所以沒有發現她已經站在了身邊。

白素揮了揮手,説出的正是我想説的話:“死是年齡大了的人才會想到的事,裘先生這樣年輕,怎麼會想到死呢?”她一出聲,我當然就看到了,所以正要向裘矢介紹。裘矢已經站了起來,拱了拱手,説道:“衞夫人,你覺得我很年輕嗎?”他這話一出,我和自素互望了一眼,在這一眼中,我們換了許多信息。

首先,我們都對他的預知能力到吃驚,他並沒有見過白素,我也還來不及介紹,他僅僅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她是衞夫人;其次當然是他所説的話,那似乎表明他早已不再年輕,但事實上,他看起來的確是夠年輕的,至少比我和白素都小。

接下來他説了一句話,卻讓我和白素目瞪口呆,任是我們的想象力再豐富,也想不到他會説出這樣的一句話來。

他這句話似乎是對我們説的,又像是自言自語:“我年輕嗎?我年輕嗎?像我這樣的,還能算是年輕嗎?我活的時間已經太長了,長得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大年紀,還能算是年輕嗎?”我原想説你當然是年輕的,至少比我年輕,可轉而一想,他既然這樣説,一定是有緣故,我知道有些人有一種非常特別的能力,他們已經超越了生死界限,雖然無法突破身體必須死亡這一大難關,但他們的靈魂已經可以自由選擇轉世,轉世後,前世的記憶很快又回到了他的腦中。裘矢如果是這樣一個得道高人,那就很難説清他已經歷了幾世輪迴,看起來,他現在只不過三十來歲,而實際上很可能已經有三千歲了。

我想,他大概正是這樣一個得道高人,所以才會説出這樣的話來。

但即使他真是這樣一個得道高人,他的話中,也還有不可解之處。像他這樣的得道高人,我也認識幾個,一個是五散喇嘛,他圓寂以後,轉世到那魯島上,進入了一個女嬰的身體。一個得道高僧,轉世後變成了一個小女孩,那情形的確是夠讓他無奈了。但後來,此事有了極大的變化,在另一個得道高人天湖老人的幫助下,實現了靈魂的自由轉世。天湖老人也是這樣一個高人,他的靈魂可以自由離體,漫天邀遊,瞬間萬里。他更有自由選擇轉世的能力,可在最後一刻卻放棄了靈魂轉世,引得他的幾個弟子,幾乎要把這個世界鬧個天翻地覆。這些事全都記在《生死鎖》和《解》兩個故事中,我的好朋友陳長青正是在前一個故事中“入山修道”將他的那個大房子給温寶裕代管,卻在後一個故事中追隨天湖老人的靈魂,尋求永恆的解,至今不知所蹤。

像這樣一些人,他們掌握了打開生死之鎖的鑰匙,所以可以生死自如。如果裘矢能夠有許多次的自由轉世,一定也是一個掌握了打開生死鎖之鑰匙的得道高人,這樣的人,當然很容易掌握自己的生死,就像天湖老人一樣,可以自由選擇不再轉世,誰又能奈其何?

而今,他卻來找我,要我幫他死去,此事的確可以説是極之荒唐。

裘矢的道行果然遠非我所能想象,他竟完全知道我心中的想法,所以才會對我説:“衞先生,你想錯了,有關我的情形,要比那些得道高憎複雜得多。那些人生活在地球之上,卻能得悟人生生死的大奧秘。然後超越生死,的確是極其了不起。但是,我的情形與他們剛好相反,雖然也是一個有關生死的問題,尋求解決的途徑卻是完全相反的。”他這話實在是讓人不解,怎麼説是完全相反的呢?人生不滿百,常為千歲憂,正因為人生苦短,於是有人尋求長生不死,這就是天湖老人等所追求的。現在,裘矢説他的情形剛好與他們相反,相反是可以理解的,並非尋求長生不死,而是求死,求快點死,這一點他早已經説明了。但人生終究是要死的,何須要求?時間是世界上最大的殺人兇手,如果想死,那其實也是一件極簡單的事,什麼都不要做,安靜地等待時間這個超級職業殺手到來就行了。

我的想法雖然沒有説出,裘矢早已知道,所以苦笑了一聲:“我們當然等過,等了許多許多年,可是,時間這個超級職業殺手,卻一直沒有出現。”白素此時忍不住問了一句:“對不起,裘先生,雖然問一個不是很悉的人的年齡是一件不禮貌的事情,不過,我仍然想問一問,你到底有多少歲了?”裘矢想了想:“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我和白素再次對望了一眼,我們有着一樣的想法,面前這個人竟然連自己有多大年齡都無法回答,那麼,這個人究竟是個什麼人?或許他是不知道自己出生的確切期?亦或是有很長一段時間失去了記憶?或者,他原本是生活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孤島之上,本就沒有任何時間記載?除此之外,還會有什麼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年齡呢?

裘矢苦笑了一下:“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你們説。”我口而道:“這有什麼不好説的?一歲就是一歲,兩歲就是兩歲,就算是兩歲半,通常情況下,説成三歲也不為錯。”這原是一個極其簡單的問題,可裘矢似乎被這個極簡單的問題難住了,想了又想,最後説:“我真的不好説,不過,我可以按照你們的數學理論打一個比方。你們的數學理論有整數和小數之分,整數是有序的,可以分出大小,正如你所説,一歲就是一歲,兩歲就是兩歲,兩歲肯定比一歲大。”聽到這裏,白素忍不住問道:“難道你們是以小數來計算年齡不成?”裘矢説:“這的確是一個非常難以説得明白的問題,我們當然不是以小數來計算年齡,不過道理上有些相似而已。”

“怎麼個相似法?”我問道。

裘矢説:“你們的數學理論中,有一個無窮大和一個無窮小的概念,這兩個概念的確是非常超前。零點一可以説是夠小了,但還有零點零九、零點零八更小,一直排下去,就本沒有盡頭,所以就成了無窮小。而在大的方面,一萬一億都可以説很大了,但在這些很大的數字上,仍然可以加上一,甚至可以無限止地加下去,於是就有了無窮大的概念。”我不明白原本是説着年齡,他為什麼要扯上了無窮小和無窮大,這本就是沾不上邊的兩回事。就算他們是以秒來計算年齡,總也該有個出生數是零,然後還有個死亡數,這就是極限,不可能扯上無窮大。

白素説道:“但也總該有個極限,實際上,無窮大和無窮小,那隻不過是理論上的兩個概念,實在上產就不存在,比如説光傳播的速度,如果用米或者公里來計算,那確實設法算清,但用光年來計算,總是可以算得清的,畢竟有一個極限。世界之上,本就不存在無窮大或者無窮小的事。”裘矢立即提出了反對意見:“不,是存在的,這也是我們對你們極其不解的地方,你們所接觸到的一切,全都是有極限的,但是在這種極限之中,你們卻提出了兩個超極限的概念。提出這兩個超極限概念的人,其偉大之處並不在於他們提出了他本不可知的東西,而在於這種不可知是真實的存在,而且這種存在至少在一萬年之內,你們並不可能真實地認識到。”白素的思維轉得極快,我還覺得腦中是一片混沌,她卻已經有了想法:“你有意思是否説,你本人就是這種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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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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