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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在藏地高原美得超出他們想象的大地上,忠勇的晉美以最尊嚴的方式離開了他們。簡生不忍心看着卡桑孤身一人繼續跟着他們深入草原,於是打算與辛和一起送卡桑回到她的家。她的身邊,連晉美都沒有了。她非常之孤獨。
搭着一個善良的藏族小夥子的車,在單調而漫長的路上,看見窗外的大地柔韌而蒼茫地微微起伏,一望無垠。卡桑暈車,看起來非常的難受。辛和從揹包裏面找出暈車藥,然後給卡桑服下。她將卡桑抱在懷裏。卡桑卻是出奇地沉默和安靜。
簡生間或睡過去,然後時不時醒來,回過頭看見卡桑閉着眼睛獨自忍受着暈車不適。他看到她覺得那麼的悉。像看見他沉默而疼痛的少年時代。而不同的是,卡桑是真正隱忍的孩子,因她是這高原上的堅強的生命。
搭了車,然後又步行,最後終於回到了卡桑的牧場。
沒有人出來接她的回來。只有遠遠地,揹着揹簍拾牛糞仁索看見了卡桑,直起身來給她打招呼,喊她的名字,卡桑,卡桑。
那個晚上簡生和辛和在朗家的帳篷邊上紮營,由於連
的趕路,他們只覺得累。早早地便睡下了。也許是因為高原反映的原因,躺下去之後卻頭痛
悶,無法睡着,非常難受,那種連話都不想説的難受。兩個人在黑暗中,各懷心事與不適,陷入沉默。
那個夜晚,因為晉美的離開,卡桑更加覺這裏並不是自己的家。她獨自在帳篷附近的曠野之中,整理內心的情緒。她一直都是那麼可憐的孩子,但是因了她自身的年幼不自知,所以並未覺得這是可憐。她的沉默只是無限地思念,思念她的阿爸阿媽,她的爺爺,她的晉美。
過去,在這樣的相似的夜晚,會有忠誠而安靜的晉美陪伴在她左右。她會在思念到疲憊的時候,伏在晉美的身邊,於這無限廣袤而闃靜的天地之中陷入沉睡。晉美那温暖而健壯的身體,於一個孤兒而言,是家一般的存在。而現在晉美不在了。這天地太廣闊,星空太浩淼,她卻孤身一人。
是另一個世界更為美好麼,否則為什麼會這麼多親人離她而去,卻未曾留下歸期。
扎麼措去仁索那裏找她,但是不見她的影子。於是扎麼措知道她又去曠野之中獨處了。他曾經無數次地看見卡桑獨自和晉美一起在曠野中過夜。他也非常想走過去和她在一起。可是不知道是因為晉美在旁邊,還是因為心中沒有勇氣,他始終沒有以那樣私密的方式接近過她。在卡桑離開的這幾天裏面,這個鷹一般桀驁的少年是那麼的想念她。他是懵懂地歡喜着她的。
他懷着某種蠢蠢動並且緊張不安的心情,驅馬前去試探。卡桑被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所驚嚇,回過頭,看見扎麼措騎着高頭大馬,就在自己身後不遠。一瞬間,她眼前晃過在他骨折養傷的
子裏發生的情景。少年挑逗和撫摸她臉龐的手,以及那些桀驁而且含義不明的言語。她一直都對扎麼措心存芥蒂,此刻他這麼突如其來,晉美又不在了,卡桑就更是莫名地恐懼,彷彿某種不祥的氣息漸漸迫近,她怕得連話都不説,就一步步往後退,像是驚惶而無助的藏羚羊一樣,撒開腿就往荒原深處跑。
他立刻毫不服氣地策馬追趕,在近卡桑的時候,縱身從馬背上躍下,簡直像捕捉獵物一樣,魯莽地撲倒卡桑,兩個滾到地上。他連自己都沒有想到,竟然如此將卡桑擁抱入懷。他只覺得一陣無可抵擋的衝動,他注視着近在懷中的卡桑,説,卡桑,你不在的這幾天,我真想你。你真漂亮,我要娶你做老婆的。
卡桑驚懼地望着他,眼神之中滿是惶恐。她拼命搖着頭,想要喊,放開我,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嗓子被噴薄而出的哭腔所遏制,在巨大的驚恐之下,竟然啞然失聲。淚水滿了她的臉,她覺得那麼的無助和恐懼,單薄,只能拼命但是徒勞地掙扎。
她越掙扎,他越不能容忍。兩個人幾乎是扭打起來。從來沒有人這般挑戰過他的桀驁,何況這是他有所傾心的女孩。他不能夠忍受他的臉面受到這樣的拒絕。
他便是以這樣自負而自私的心情,在捍衞自己那桀驁的自尊的同時奪走了她的可憐的尊嚴。
那是她年僅十歲的時候的記憶——被扎麼措使勁壓着躺在草地上的時候,草葉的邊緣像是刀子般割着她出的身體。她於陣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之中,深入骨髓地驚恐着,眼睛裏的淚水簌簌滾下,滴在草地上。她只覺得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彷彿是被一種短暫並且徹底的失語症扼住了咽喉。
她在淚水裏仰望黯藍的夜空之中縹緲的銀河以及破碎星辰。和大地一樣,那麼的稔和寂靜。
次的早晨,仁索正叫醒辛和和簡生,問他們有沒有看到卡桑。簡生不太能夠聽得懂,一邊
糊糊地答應着,一邊睡眼惺忪地走出帳篷,結果恰好就撞見扎麼措遠遠地牽着馬走過來。卡桑失魂落魄地坐在馬背上,髮辮散亂,臉
蒼白,目光之中透着一股令人揪心的失焦之
,空無一物。神情之惶恐和悲慼,竟像一個老婦。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和辛和麪面相覷。他們目送扎麼措將彷彿重病無力一樣的卡桑從馬背上抱下來,走進了帳篷。仁索有些不知所措地跟在後面,也走了進去。
父母正在用早茶,吉卜來問安,恰好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