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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賈璉來到他的書房裏,林燁隨意坐在了窗前的椅子上,林燦膩歪在他跟前。賈璉叫人送了茶水,燒旺了火盆,笑對林燁道:“這是表弟第二回來我書房了,我跟着沾光,也是第二回!”頭一次林燁進他的書房,那都是多長時間之前了?林燁忍不住笑道:“二表哥真是的,這書房裏收拾得利落雅緻,多少人盼着有這麼間屋子呢,二表哥倒是平白空着。”賈璉擺擺手“罷了罷了,我天生便不是那等唸書的材料。來來,喝茶喝茶,年前才得的茶葉,説是貢茶呢。”林燁掀開茶盅蓋兒,茶湯清澈,茶葉碧翠,嫋嫋水汽帶着茶香撲鼻而來,算是茶中的上品。説是貢茶或許可能,卻也並非是有多好。
輕啜了一口,林燁搖了搖頭“説句實話,二表哥別嫌我輕狂——這茶味道一般,我吃着就是那麼回事。要是二表哥不嫌棄,我家裏也有些好茶葉,得空叫人給你送來,你且嚐嚐。”
“那敢情好,表弟家裏的好東西,尋常是吃不着的。”賈璉大笑。他對林燁素有好,一來是林燁生的好,二來他會説話。不説別的,這榮國府裏,誰不是拿着寶玉當做鳳凰蛋?二爺二爺,提起這兩個字來,人人都是當叫寶玉,有誰能想起來還有他璉二爺這一號?但是這位表弟,對寶玉偏生就沒那麼推崇,從那年第一次上京,便是對寶玉淡淡的。反倒是對自己,言語之間多有尊重。這怎麼能不叫人心裏舒坦呢?
況且,賈璉常年管着榮國府庶務,一直在外邊走動,多少也知道些林家的情形。譬如那京裏著名的快意樓,便是林家名下的產業。原先鳳姐兒還曾經跟他吐過,那分號遍及各地的女兒坊,東家也是林家呢。對這麼一位年紀不大,卻是文能中狀元,財力即使不説富可敵國卻也起碼比榮國府強出了幾條街的小表弟,賈璉總是有些不自覺地討好的。
林燁慢條斯理地拈起一顆橘子,墊了帕子剝皮。桔的果皮順着他細白的手指落下,跟着便有一股子酸甜的果香溢了出來。
將橘子給弟弟,林燁擦了擦手。所有動作不急不躁,都帶着一種舒雅之氣。
賈璉心裏一動,壓低聲音問道:“林表弟,我問句不當問的。聽説表弟要與榮王爺一同,主審甄家的案子?”林燁點頭,這也不是什麼瞞着掖着的事兒,皇上旨意都下了,自己還因此升了官呢。滿京城裏,誰不知道?
“怎麼,二表哥有事?”林燁隱約記得,在金陵為官,有個“護官符”不能不知道,其中賈史王薛四大家族赫然在上。他一直覺得奇怪,以甄家的權勢,絕不在這四家子之下,為何護官符上反而沒有?難道,護官符上不止他們四家?
不管如何,甄家與賈家,乃是世,這是肯定的。難道是,賈璉要藉着這個機會,跟自己打聽消息?
賈璉看看屋子裏也無他人,湊到林燁跟前,極低的聲音問道:“你跟哥哥説句實話,甄家這回,要不要緊?”
“嗤”的一聲,林燁笑了。
“二表哥,你説呢?”賈璉躊躇了一會兒,搖頭。他是真不敢説。自從甄士卿被押解進京,賈璉也想了多少回了。太上皇尚在,忠敬王尚在,皇上多少念着罷?可要是皇上真念着太上皇的面子,為何又大張旗鼓叫人把甄士卿押進京裏來受審?
他本不在朝中,身上雖然有個六品同知的官職,卻是花錢捐的,不過是個虛銜兒而已。他身邊那些個朋友,也大多是世家子弟,真正入朝的幾乎沒有。這也就決定了賈璉縱然人物機變,但是涉及到朝廷之事,便有些一頭霧水了。
好容易趁着林燁在的時候問了出來,看着林燁那副樣子,賈璉心裏便是一咯噔——甄家,怕是真的要不好了!
林燁察言觀,也略微傾了傾身子,挑眉道:“二表哥有何心事?”賈璉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只無奈搖了搖頭。
“二表哥,這話我只跟你説,你可千萬別了出去。”林燁故意賣了個關子,手指輕輕勾了勾。待賈璉湊過來,方才輕聲道“我往金陵去那一趟,差事順利的不得了。本來一件科舉舞弊案,竟然一下子牽涉起來金陵大小官員二三十人,還偏生證據都是確鑿的。這裏頭,你琢磨琢磨?實話跟你説,這皇上,怕是要下狠心整治了。”
“甄家…多少年的大家族了。雖然多年來一直盤踞江南,可這每年往京裏頭送禮走動恐怕不少。只是不知道,表哥家裏與甄家可有往來?若是有,我勸表哥一句,早做準備。”
“準準準備什麼?”賈璉嚇了一跳“表弟你可別嚇唬我!”林燁坐直了身子,戲謔地看着他,只看得賈璉頭上冷汗都下來了。
“我實話跟表弟説吧,府裏確實與甄家有些走動,可也就是一般的走動罷了…”林燁右手食指放在前微擺“尋常來往自然無事。只是,我想着,甄士卿是個有腦子的人,他家裏的老封君也是經歷多少事情的。這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當此時候,他家裏有人心存僥倖也是有的。不過,想來也不會坐以待斃,自然會有所安排——哪怕是如今確實不成了,也得給子孫留下些東山再起的資本不是?表哥…”話點到即止,林燁相信賈璉是個聰明人,後頭的事兒,讓他自己去想便是了。
手指輕撫自己拇指上的碧玉扳指,林燁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那位好外祖母,主意最好不要打到自己身上來。否則,也不要怪自己下狠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