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蛙 第2页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老蛙扯了個破嗓門,在陳東挨家挨户繞了一圈,單明禮家不去。老蛙不去明禮家是理虧。那年,上面要搞“兩基達標”驗收,鄉里為讓村蓋教學樓,制定了從鄉教育附加費中拿出百分之八十,村配套百分二十的勵政策,老蛙就同鄉裏分管教育的書記和鄉教委主任一合算,連徵土地、圈圍牆、平場、蓋廁所一起攏共投資二十萬,也就是説,陳莊村要拿四萬。老蛙一狠心就要新建小學。明禮本來在外搞建築,説村裏要蓋教學樓就把人馬調回來承包了工程。按合同,工程完工後,當年要付清工程款百分之三十,餘款做兩年付清。後來,上級不準再搞教育集資,斷了來路,剩下兩萬八的窟窿就成了老蛙沉重的債務。

病人聽不得鬼叫,膽小躲不過狗咬。老蛙繞來繞去還是被明禮燒鍋的擋了去路。明禮燒鍋的把白淨淨、胖呼呼的膀子一張説,書記,今年錢要清了吧,明禮在信用社馱了一分的息,你不心痛我心痛!老蛙這回不再作聲,只把小眼睛在那女人身上瞟了瞟,眼皮又耷拉下去。明禮燒鍋的得理不撓人,細尖尖的嗓子越説越響,今年要是再不清,到時我一家五口到你家過年,別説不給你書記面子!老蛙聽了這話突然來了神,“什麼什麼,什麼五口?”老蛙歪了個頸子,繞明禮燒鍋的轉了一圈,小眼睛錐子一樣在那女人身上戳來戳去,像是一口把大肥吃了,膀子不覺又了起來。明禮燒鍋的知是説漏了嘴,連忙夾起胳窩,轉身溜回家去。

“狗的明禮又了一個?”老蛙猜想,站在那裏,半天沒動。

老蛙在陳東轉了三千多塊,很得意,畢竟大窟窿小了口子。午時,老蛙的腳尖不知覺朝了營長家那邊,一是想在營長家嘔一盅,滿足一下肚子,二是想與營長説説擺路橋公司的一撥人馬。

這會,營長在家正準備喝酒。

小朱上午到鄉里開會之前來過家裏,把老蛙説的一古腦倒給了營長。營長聽了不高興,心想狗的老蛙瞧自已不起,白搭了一餐酒喝不到不算,事情也不知個底。但反過來又想,小朱也不是外人,叫小朱去跟自己去一樣,就告訴小朱,回頭開完會了,相關事宜直接跟我説。營長對施工隊進村有自己的算盤。陳莊村有個不成文的習慣,鄉里來人或上面來客,吃吃喝喝什麼的,老蛙總是安排在營長文書兩家輪坐莊,一個不偏袒,好在兩家都在陳東,稱斤把,買瓶把酒方便,兩家燒鍋的也樂意,時不時點剩菜管兩,落得瓢油水潤潤鍋。這回,營長見四十人馬住三月不挪腳,眼睛就睜得狗卵大,想把人馬安在自己侄子家,除收點房租外,一家人搭在鍋裏落點吃喝。營長正想着,老蛙晃了進來,營長先一驚後一喜,就騰出椅子給了老蛙。

老蛙跟村裏人説話直來直去,不遮掩,説營長欠我的酒,今朝要補上。説着就把一身皮包的骨頭攤在椅子上,大嘴巴一張一張地吐着氣。營長燒鍋的明瞭男人的心,轉身到鍋屋搗鼓了一陣,幾個菜就端了上來。營長請老蛙坐上席,自己坐一邊,燒鍋的坐對面,半邊股只搭在椅子沿,那一半懸着象要掉下來,雖是謹慎,筷子卻很麻利,順着碗給老蛙夾菜。老蛙小眼一眯,就滋滋喝了起來。回頭路橋施工隊進村,你先去接應一下。老蛙跟人説話小眼睛一般不朝人盯着望,眼皮一耷只管自己説,話説完了,小眼睛才抬起來瞅瞅,望着對方的反應。營長説,我去怎麼照,我跟人怎麼説?老蛙説嘴吧長在你鼻子底下,你想怎麼説怎麼説。營長燒鍋的搭了腔,説書記派你是信得過呢!老蛙大嘴一張就笑了,兩口子好象得了獎賞,也跟着笑了起來。

老蛙走後不半時,鄉里小朱就把路橋公司的項目經理胡經理帶到營長家,三人頭碰頭就嘀咕起來,甲乙丙丁説了個眉目,胡經理覺老蛙不在場有些不放心,提出叫老蛙出面,營長藉着酒興,説這事我説了算!胡經理還是半信半疑。臨了小朱説,你酒多了話不算數。營長眼睛一睜説是老蛙待的。小朱説,待的,待的也不算,不信你等着!

老蛙這頓酒象是多了。從營長家回陳西時頭已偏西,老蛙連皮帶骨把身子往牀上一擺就呼呼睡去,醒來時不覺天已擦黑。燒鍋的把一碗粥端上叫老蛙喝,老蛙就稀里嘩啦喝了起來,邊喝邊想到一件煩人的事。鄉里半月前就佈置水利興修,鄉長要老蛙搞個5000土方的達標工程,搞好了有獎。獎就是錢,錢能辦事,能把明富明強帳清了,免得狗的又來纏。那天老蛙叫文書把全村在家勞力摸一下底,文書説連“三八”

“九九”一起不500來人,一人要攤十方,搞達標恐怕難。老蛙想到興修就煩得很,興修好是好,可勞力難攤,上面一再説不準強行搞以資代勞,這塘怎麼興?靠幾個婆婆娘、白鬍子拱到猴年馬月?想到這些,一口氣又往喉嚨裏鼓,不覺就鼓到胡經理身上。

胡經理是城裏人,40來歲,很結實,上半年為修路量地時見過一面。老蛙對城裏人又羨慕艱又嫉妒,有成見。三年前,老蛙到市裏找明禮收計劃生育撫育費,住一家旅社,晚上叫服務員開門叫會計,明禮説城裏不叫會計叫小姐,老蛙就彆彆扭扭地叫了小姐。上又到城裏辦事,老蛙叫了小姐,不想被人罵了一句,你媽才小姐呢!老蛙大嘴一張,小眼睛滴溜溜瞪了半天沒出個理,出了洋象沒法跟人説。早些年城裏人就用衞生紙擦股,輪到鄉下人用時,城裏人又把那東西變了花樣上了餐桌説是餐巾紙,一個擦上一個擦下,沒界線!想到這些,老蛙就憤憤地,狗雞吧,明朝胡經理來時我拱他!

老蛙喝完粥,天已完全黑了,正準備關門歇息,明富明強兄弟倆上了門。明富殺豬賣也長了一身的,臉肥得象豬心肺。倆人拎着一禮刀豬兩瓶沙河王酒,不等開口老蛙就曉得了來意,“明朝施工隊進村,吃喝撒拉你倆能全供得起,嗯?”明富笑了,一臉橫差點就笑下來,兄弟倆連連點頭,彎得象河蝦。老蛙推不過,不再作聲,兄弟倆退去時,老蛙大嘴巴往下一撇,臉象是被割了三分之一,一雙小眼睛好象睡了。

這夜,天涼嗖嗖地。老蛙喜歡摟着燒鍋的睡,不摟睡不着。每年縣裏開三幹會,一到晚上老蛙就有些失落,覺得兩手空空的,沒撈個,瞪個小眼睛等天亮。這會,老蛙兩手摟得很緊,不覺想起了白天明禮燒鍋的那身分分的,一隻手就胡亂的動了起來。知夫莫如,女人明瞭老蛙發出的信號,把背轉了過去,“都説明朝施工隊進村,老大也不小了,沒本事給他成個親,房子空也是空着,你就不能帶過來住非在陳東?”老蛙當幹部不顧家,女人求情辦事只有在牀上,下了牀説也是白説了,不好被那張大嘴巴衝個無味。牀上是女人爭理的地方。也有些時候,女人就給老蛙講條件,不答就不給,多半是老蛙讓禮。這會,老蛙嘴裏只哼哼,是答非答,手還是動個不停。女人見磨不過就放開了,老蛙邊做邊講些好聽的話,女人聽了快活,巴不得把老蛙連皮帶骨一口下。老蛙口角不清,嗡嗡説,早説不照了,現在還照,怪呢!兩人氣吁吁拱半天,完了也就什麼都沒了。

也就是老蛙跟燒鍋的拱的時候,營長和文書正在扯淡,説扯淡其實正兒八經。兩人合計着施工隊進村,一個負責吃,一個負責住,兩人各得其利,卡指一算,收入可觀。

第二天一大早,老蛙就把明富明強兄弟倆送的和酒拎着去陳東,直往明禮家去。明禮燒鍋的見老蛙進門怕是昨天説漏了嘴來找茬子的,一緊張,鼻子和嘴巴扭扭曲曲臉就變得不象平時好看。老蛙一進門就把東西往堂屋桌子上一擱,小眼睛也不朝她望,大嘴巴就張開了,“給我搗鼓幾個菜,中午有兩人來吃”明禮燒鍋的一時不知來意,心裏還是想着昨天的事,可老蛙就是隻字不提,小眼睛只在屋裏四處轉,象在找東西。明禮燒鍋的釘在那裏,一時不動,兩隻手都象沒地方擱。

“叫你搞你就搞,搞好了,回頭路橋公司的人來,也叫你去做飯,幾個錢給明禮買牛卵下酒!”明禮燒鍋的這才鬆了一氣,拿了桌上東西進了鍋屋。

營長聽老蛙説話就尋聲來到明禮家。營長進門時見明禮燒鍋的在鍋屋搗騰就想,按説今朝輪到自己派飯,老蛙怎麼移了場?營長想歸想不敢問,挨着老蛙就坐了下來。

老蛙坐在那裏,小眼睛還是在屋裏轉,見營長進來,眼皮就耷下了,“昨天跟胡經理談好啦?”

“談好了”營長又朝老蛙挨挨近了一寸。

“怎麼説?”老蛙眼皮還是沒抬。營長看老蛙很認真就把昨天跟胡經理説的內容分三層向老蛙着了彙報:一是路橋施工隊連胡經理一起拱四十人,吃住在村,時間大約三個月;二是房租一人一天一塊,一天四十塊;三是他們自己帶大廚,要找三個幫手,一人一月三百塊小工費,洗衣洗被的事再説。老蛙聽完了,這才抬起眼睛問,“你答應了?”

上一页 下一页
【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大家在追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