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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能送阿父阿爹最後一程,是他此生最痛最悔之事。
他低聲和賀林軒説:“當時我真恨不得殺了他們!”
“可是,我掐到王二郎脖子上的時候,還是收了手……我不能這麼做。那時我都不想活了,才發現有了諾兒。”那之後不久,在他手上逃出生天的王二郎還是病死了。
王家雖還留他給王二守寡,卻把屋子裏值錢的東西都收走了,哪怕他懷着身孕也不肯撥下一分錢來。
他們認為他是不詳的人,克父剋夫,而他的孩子也是不詳之子。
他只能獨自養育諾兒,也盡力不讓阿兄看到他的窘迫。
當時為了籌集兩老的救命錢,他嫁入王家換那筆沖喜錢,而李文武也辭去了薪資微薄的私塾夫子一職,投身商伍。
他們彼此,都沒了退路。
這幾年,雖沒有人訴苦,可都不過是在熬子罷了。
李文斌閉上眼睛,輕聲説:“阿兄把我從王家接出來,家裏就更艱難了。”
“我們不敢提以前,也不敢往前看,只盼着眼下這一刻能夠撐過去。沒想到,那些徵兵的差役竟不顧阿兄殘疾,信兒年幼,定要家裏出一個男丁服役,否則便要抓去牢裏。我當時真的走投無路了。”誰也不知道的是,那時李文斌幾次出門,都在打聽門路。
——買賣奴隸的門路。
他都想着,再不濟,把自己賣了。
不拘什麼地方,只要能賣個好價錢,救兄長一家的命,他都認了。
沒想到,竟有個傻子為了娶他,願意拿出這筆錢來。
他把自己曾經的打算小心地藏了起來,真心賀林軒。
“林軒,當時聽阿嫂説你願意拿十兩下聘娶我,不僅是阿嫂,我也高興極了。你知道嗎,我當時就想,不管你是不是和別人説的一樣,我都願意給你當牛做馬報答你。”
“你怎麼不問問我答應不答應,嗯?”賀林軒輕聲打斷了他,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捧起李文斌的臉,為他輕輕拭去淚痕,輕聲説:“我不需要你做牛做馬,我給你做牛做馬,好不好?”李文斌破涕為笑,抱住他説:“別胡説了,我才不要呢。”賀林軒把他安置在口上,輕聲哄着他睡着,不知是太疲累還是因為安心,李文斌漸漸放緩了呼
,忘記了所有的心事。
等他睡着,賀林軒才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鬼世道,真是糟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