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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卦符,南向點燈,燈下書離卦符,東向柴木中震卦符,最後將金懷錶掏出來,擱到西面,以兑卦符封貼。

金木水火各安四方,中央一抔黃土,八卦陣。

一系動作做完,恰恰是子時正刻。李十一直起背,又掏一把紙片,落地成人,她輕聲道:“聽聲。”紙人四散而去,或爬往屋檐,或貼於角落,盤腿坐下報信護法。

宋十九立於陣法正中,待四下又歸於寂靜,才水目依依望了望李十一,隨後合攏雙眸,手腕顫動,將玄鐵浮光扇往上一拋。

鐵扇徐徐展開,奪取萬千月華,光影自扇面的鏤空處透出來,將時辰碾落成細碎的泥屑。扇面上有巍峨的羣山,娟秀的溪,纖弱的扶柳,同爛漫的花。

薄如蟬翼的花瓣輕輕一顫,柔似絲絛的柳枝略略一打,山河俱震,月沉塘。

被風吹動的符紙頓住,南面的幽幽燭光頓住,遠處依依稀稀的竹筒聲頓住。村落似有了筋脈,被一雙大手自地底下拽住一,筋脈盡斷,生機頓失。

唯一例外的李十一站在陣中,微微蹙眉,將眼神投向玄鐵扇。

穿過扇面,碎雪似的落下來,落到宋十九身上,似拎起了她的骨頭,腳尖悠悠然一踮,便離了地面。

手背上的鱗片若隱若現,眉間現出了一彎青白的龍紋,宋十九垂着秀麗的脖頸,面上一派清然,待扇面的浮光將她的臉頰盡數暈染,她才抬起右臂,掌心豎直,往外抵門似的柔柔一推,捏了一個無畏印。

一如她的表情,無所畏懼,心神篤定。

地面出現了細小的裂縫,似乾涸了幾十年似的,沿着陣中央四散裂開,那裂紋彷彿有了神識,大半避開了房屋居所,雷劈似的襲向村落裏的樹木。

子時三刻,李十一將手中的神荼令拋向空中,在令牌的旋轉中盤腿而坐,左手拇指同中指相捻,豎於前作説法印,右手垂下指端,成與願印。

二印相成,神骨初現。

夜幕裏只剩錯的呼聲,同成百上千的樹木被撼動的拔地聲。李十一輕抿嘴,聽見身後的宋十九嫋娜的細語。

遊夜遊,乾坤因由,混沌未開,時不我待。”李十一頸邊的紅痣嬌豔滴,彷彿被宋十九繞樑的餘音蠱惑。

她薄一掀,續上真言。

“叢叢往生,生而復死,百鬼出行,聽我號令。”風起不來,雲湧不來,月靜不來,星閃不來。天地間成了大型的墳冢,統御一切的是錯亂的時序同顛倒的生死。生人入定成了死物,百鬼沸騰闖入人間。

巨樹被連拔起,是七零八落的殉葬者,樹處沾着金黃的微光,盈盈似火。

火離了宿主,慌亂地竄入空中,而一道疾如閃電的劍光,將其斬作兩半,落到地面砸出膿似的血漿。

木蘭將劍放下,立於青磚瓦礫間,馬尾掃在臉頰,似凌冽的刀疤。

身後滾滾驚雷,塵土飛揚,魂策軍百馬千騎踏陣而至。

李十一耳廓一動,聽着軍旗呼呼搖動的聲響,聽着馬蹄噠噠踢踏的聲響,鎧甲噼啪碰撞,箭矢劃破長空,死寂被嘈雜替代,遙遠而封閉的村落成了吹響號角的戰場,接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

偏偏這場屠殺漂亮得令人心悸,疫蟲自樹處竄出,自瓦縫裏竄出,自殘破的軀體間竄出,驚叫着衝向天空。金黃璨爛的虛線懸浮在蒼穹,帶着微弱的嘯叫,似眼前轟然炸裂的煙火,又似遠方搖搖升起的夜燈。

箭矢的頂端帶着淡藍的冥火,彷彿將星子也落了人間,成千上萬的疫蟲來不及掙扎,便被冥火燒成灰燼,連一點子煙漬也未留下。

李十一睜眼,在兵荒馬亂的廝殺中望着面前的宋十九,宋十九眉睫一顫,睜開濕漉漉的眼回視她。

她們在戰火中對視,亦是在煙火中對視,在天燈中對視,也在星辰中對視。

不曉得是不是凡人之軀難以支撐,李十一的雙眼有些酸澀,令她只能微微斂着鳳目,眼波將宋十九的模樣模糊,勾勒出銀邊。

宋十九瞧見李十一掖了掖嘴角,目光靜得似被法術凍住。但她好似聽見了李十一在柔聲問她——這一場聲勢浩大的清洗,能如她所願地,帶來生命與希望嗎?

陣中的燭火快要燃盡,廝殺也至了尾聲,魂策軍叩首後大半歸於泰山,只剩木蘭同幾十位兵將巡視查驗,確保無一遺漏。

李十一跌下地面,扶住一旁的竹筐,薄汗將她的衣裳黏住,不大快地貼着身體,她氣吁吁地環顧四周,地面仍舊似被敲了殼的雞蛋,橫七雜八的樹木攔在路中,幸好未有幾顆砸到農户,想來是宋十九盡力把控。

但即便如此,仍舊是雜物四落,磚瓦齊飛,彷彿遭遇了一場劇烈的風暴。

金懷錶的指針又轉動起來,村裏的人被清除了疫蟲,要陷入一整沉沉的昏睡。

浮光扇穩穩合攏,宋十九落在李十一身後。

李十一回頭看她,她手上龍鱗未褪,一雙白得毫無血,瞳孔比往淡上許多,像剔透的琥珀。

李十一正要過去牽她,卻聽得街道上響起咕嚕嚕的車轍聲,比旁的車轍輕上許多,滾動的木質同尋常的沒什麼兩樣,只是此時此刻,出現在這樣的村落裏,卻令李十一和宋十九心旌一曳,不由自主地回頭望去。

那不是什麼車輛,卻是紫檀木的輪椅,自青石板的盡頭滾來

【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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