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惱(十一)再一盞茶的時辰,便到了軍爺的宅子。
軍爺姓陸,人稱陸爺,不曉得究竟是哪一路的,據聞上頭是姓孫的司令。官做得不大不小,也不大敢作威作福,帶人去砸場子,也不過就是想上個小報擺擺威風,並不是很將芸芸放在心上。
宅子毗鄰法租界,是剛來上海時青幫送的,甚是古派,夜深人靜時實在令人膽寒,軍爺令人將燈籠盡數點了,將李十一進去,吃過半壺酒,又領着她巡一回院子。
李十一胡謅一席風水行話,面不紅心不跳。
生辰八字拆得頭頭是道,褒揚命格時又帶了些誠懇的缺陷,陸爺聽得十分滿意,問了一遭見血破災的留意事項,一一記下,原要留宿,李十一卻執意告辭,陸爺不大敢強留女先生,怕壞了德行,便差手下呈上一匣子銀票。
若不拿,令人疑居心,若全拿,又損了先生的仙風道骨,李十一笑笑將匣子撥開,了一兩張頂上的,指頭三兩下折了揣到兜裏,略一思忖又道:“那八姨太,不知陸爺如何處置?”陸爺道:“現今捆在柴房,不曉得怎樣驅它好,燒了?管用不管用?”李十一搖頭:“這鬼烈,輕易不能動,若陸爺肯,便
由我帶走,領去墳場起個衣冠冢,再以往生咒送之,超度投胎。”陸爺求之不得:“那敢情好。”頓了頓,他又揮退下人,只餘副官一個,掩半個臉悄聲道:“我還有一事。”
“我同那八姨太……”他抖落回想時的雞皮疙瘩,聳動眉拋一個心知肚明的眼神,咳嗽半聲,“我這幾
很有些頭暈,不曉得有沒有這個緣故。”李十一揚眉,心領神會,眼神在他虛腫的眼泡上一過,道:“停房事三月,以碎參須將養百
,便是了。”陸爺踮了踮腳後跟子,應承:“噯。”李十一頷首,同下人一道往柴房去。
陸爺將頭仰着目送她,雙下巴抵着脖子,仍舊是習慣地摸一把皮帶,同副官言語:“有一句話,老子沒敢問。”副官忙上前候着。
陸爺歪嘴皺着眉:“這女先生,一路拉着個女鬼,做啥呢?”嚇得老子……“飯都沒吃好。”他罵一句,轉頭腆着肚子令副官再擺一桌。
“李十一。”前頭只剩領路僕人碎碎的腳步聲,宋十九挽着李十一的胳膊,眨巴兩下眼喊身邊的人。
連名帶姓。李十一埋頭看她。
宋十九將眉頭一蹙,表情疑惑而鄭重:“你方才説——房事。”她不大高興李十一同旁人講這兩個字,卻又覺得李十一講出來,有一種破戒般微妙的釋,令她思緒複雜,一時擺不出恰當的表情。
李十一瞥她一眼,面上一派清靜。
待芸芸接出來,便別了陸宅,李十一在芸芸的背上按一個符,又將捆芸芸的紅線拆了,一頭系在她手腕上,一頭在自己尾指纏三圈,一面唸咒一面牽着她往外走。
原來還有這樣趕鬼的法子,可上回卻叫塗老幺背了一路,宋十九有些疑惑,望着李十一翕動念咒的薄,又心安理得地想通了——若要讓李十一
勞唸咒,自然不如辛苦塗老幺。
她拽着李十一的袖子,樂顛顛地同她往回走。
李十一併未打算回公館,卻將芸芸帶至隔了兩條街的一個麪館裏,麪館的老闆蓋着瓜皮帽,搭着白巾子正揣手打瞌睡,一見來了人,還不是往常的敲更人,忙起身醒了神,將三位姑娘
進來。
個子最高的姑娘麪皮冷,人倒是很客氣,尋了最偏暗的一個旮旯,要一碗大腸面,並一壺燙過的紹興黃酒,遞了幾個錢便沒有旁的話。
店老闆十分懂看人眼,略招呼幾句添了茶便將空閒遺留給幾位客人,自個兒掩着哈欠煮麪去。
李十一領着芸芸坐定,瞧她一眼,將其背上的符紙撕下來,枯木一樣灰敗的面龐逢了,眼波拉扯間又回覆了活
生香,芸芸將僵硬的脖子左右動了動,眼睛一柔一柔地眯,似一尾自冬眠裏醒來的白蛇。
她仍舊是初見那一身兒月的旗袍,鏤空的蕾絲透出雪白的肌理,擱在油燈下瞧,五官比舞廳中清晰些,
略厚眼距略寬,雙目細細長長,媚眼如絲。
“李小姐還有這樣的本領。”她反手摸了摸脊背,還有火辣辣的餘燙,語調拖得很長,是土生土長的吳儂軟語,似嗔怪一樣令人生不起火來。
一壺花雕落到桌上,李十一立手止住老闆翻杯添酒的動作,客氣婉拒後,自己拎起壺口,為芸芸倒上一杯。
“你一早便曉得我是鬼?”芸芸望着她遞酒的手,也不接,只將身子側側地偎下來。
“昨別過時,我依次介紹了我的好友,”李十一道,“同你握手的那位旗袍姑娘,懂探骨。”
“哎?”宋十九將眼神自酒香裏扯出來,瞪大眼望着李十一。
李十一沒瞧她,將滿上的另一杯擱到她面前。
騙子。宋十九忿忿。
李十一眼裏斂着不明顯的笑意,瞧得芸芸有些出神,她皓腕撐着頭,望着李十一:“如此,李小姐是有意尋我。”李十一點頭,食指在桌面上一曲,配上她誠懇的表情,似一個不動聲的賠罪,她開門見山,道明來意:“請放心,我並非捉鬼之人,人鬼之別同我也沒什麼相干,只是有一事相問,本想跳幾
舞,再細細相談,不想今
出了變故,方才……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