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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拉文斯基十分沮喪地走出去了。
他來找博羅維耶茨基時,滿以為他的請求能夠收到好的效果,因為他以為當一個人找不到出路,沒有辦法面對現實和事實時,是不會倒下去的。
他坐上一輛馬車,叫馭者直接去皮奧特科夫斯卡大街。他什麼也不想了,只到自己已經失敗,已經無力去從事活動。他內心那折磨人的痛苦耗費了他的全部
力,使他就要倒下。他望着這座細雨紛紛的骯髒的城市,這些滿是行人的人行道,這些好象白楊樹一樣佇立在屋頂上的無數的煙囱;它們在夜裏是看不見的,只有那在屋頂和千百輛象一條條大鐵鏈一樣成羣結隊的小車上翻滾着的一團團白煙才仍表明它們的存在,這些小車將煤運往工廠,運往裝卸貨物的小站。他望着這些急急忙忙跑向各方的馬車,這無數的事務所,這擠滿貨物和人的倉庫,這街上人們瘋狂的活動,這周圍沸騰的生活。
他到自己處在瀕於絕望的境地,沒有力量,是一堆垃圾,一堆被汲幹了水分的枯樹枝,什麼都不頂用了,對這個怪物——城市來説,已經不需要了。他馬上就會從這個大的漩渦中,從這台稱為羅茲的機器中被甩出去。他以無可奈何的仇視的眼光看着這些工廠,它們的成千上萬的窗子在黑暗中閃閃放光;看着這條大街,它就象一條被蒙上了一層大霧和在骯髒的天幕遮蓋下的運河一樣,在喧囂聲中表現了自己的能量,它的燈光的巨
在到處氾濫,它的生命的脈博在有力地跳動。他張望着這些工廠的猙獰的面目,那燃燒在宮府庭院之上的電燈光使他
到刺眼,那來自工廠和作坊、響遍了大街小巷的低沉的、連續不斷的轟隆聲使他
到難受,那城市生活脈博的有力的跳動給他帶來了痛苦,那危機到來的可怕的消息使他
到驚慌。這消息告訴人們在危機中能夠活下來的還有多少,這消息就象一把看不見的利劍,猛刺着他的心臟。
他無法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他適應不了這個環境。
他付出了這麼多的力、這麼多的智慧、這麼多的勞動,耗費了這麼多自己和別人的資本,他遭受了這麼多年痛苦的折磨——為了什麼?
…
為了現在又從頭開始?為了再蓋一棟大廈,讓它到頭來又倒下去。
他因為痛苦已極,在馬車裏已經坐不住了,便徒步走在皮奧特科夫斯卡大街上。照博羅維耶茨基的建議,他本來是要去找巴烏姆的;可是這個時候,他寧願放棄這個行動,説實在的,他也離不開這條街。
不一會兒,他就隱沒在這動於人行道上的人羣之中,隨着這些人羣的推推搡搡而前進。他不由自主地看着一些商店的櫥窗,還在一家他經常光顧的糖果店裏給
子買了糖果,和幾個
人打了招呼。然後他再看了看那許多的工廠,看了看那些明亮的窗子,裏面閃現着機器和人們的形影,他的耳朵也慢慢被這裏面的嘈雜聲所震聾了,因此他對一切也就不
興趣了,他沒有注意那下個不停的濛濛細雨,連自己的傘也忘了撐開。除了那些擠滿了人、堆滿了貨物的事務所和急忙工作着的工廠外,他什麼也沒有看見。
“晚安,特拉文斯基先生。”
“晚安,哈爾佩恩先生!”他握了握這個子很高、衣服穿得很隨便的哈爾佩恩伸出的手。
“你是到城裏來散步嗎?”
“是的,我想走一走。”
“羅茲的夜晚很漂亮。我每天都要從事務所出來,隨便走走,觀賞觀賞這座城市的風光。”
“你是一個有愛好的人,哈爾佩恩先生。”
“你想説什麼。一個在城市裏生活了五十六年的人,一個經常能看到它的人,一個對它的一切都很悉的人,是可以有愛好的。”
“在城裏有什麼新聞嗎?”
“新聞?情況很壞,拒付期票成風;雖然可以用英磅買到它,也改變不了這種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