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括蒼山下螳螂手翻飛青翠峯頂龍鳳幡重圓且説呂曼音同了楊英烈,靈璇靈璣道長,以及卞家駿五人,趕往黃岩,拜訪徐士奇,會商三月十五應付西藏黃教同螳螂兩派對策,曉行夜宿,毫不耽擱,路經天台,括蒼兩山,飽覽風景,一路遊山玩水,倒也並不寂寞。
三以後,早已過了台州,離黃岩只有半
之遙。呂曼音
急,且又生
孤獨,在健騾上加了一鞭,獨騎先行,把同伴四人早已拋在身後。
這時山道上風景更好,野花遍地,古木參天,那萬壑松風與飛瀑泉匯成一片清籟,相互爭鳴。呂曼音正馬路答答,隨意觀賞這樹
泉聲,卻猛聽得山谷林中傳來叱喝爭鬧之聲,不
怦然心動,趕緊勒住了坐騎,翻身下了騾背,把健騾在樹幹上一拴,白詩藝高膽大,單身孤行,送往那爭鬧之處竄去。
呂曼音在樹林中連竄帶奔,瞬息一片叢林已過,眼前豁然開朗,山間
出一片平地,躲在樹木背後向那平地一望,只見一個白髮白鬚老者,正與兩個十歲左右小童纏在一起,旁邊還站立兩個壯漢,嘴上説説笑笑,手上指指點點,看上去似乎是老者的手下。
清風飄處,對方叱喝聲不斷傳來,只聽得有人説道:“師父,那個小子就是我在黃山腳下橫來手的小傢伙,不然那姓卞的已吃了我一下螳螂七煞爪,還能逃得出我的掌心,那金龍幡也不需要你老人家這樣費事了。”呂曼音聽在耳內,頓覺口音好
,細一觀看,才見那站在邊上觀看的矮子,正是那天夜襲楊家莊四個螳螂派門人中的要命煞褚光。
那個老者功夫甚高,似乎並未用出全力,只是困着兩個小童,不讓身,嘴上還微笑問道:“小娃子,黃山復女俠是你什麼人,你們怎麼會跑到這兒來的?”兩個小童雖然年動力弱,身手卻矯捷異常,拳腳展開,正是使的崑崙天龍九式,呂曼音看在眼裏,頓然記起了西湖嶽王廟前曾見過一面,可是那個徐姑姑又去了哪裏,怎麼會讓兩個小童單獨和強敵對手。
要命煞豬光又説道:“師父,別問他那麼多,把他們抓過來送到黃山去,夏女俠也不敢責怪我等,先處罰他一個侮辱長輩之罪。”兩個小童似乎被迫急了,臉頰掙得通紅,怒叱道:“不要臉的賊子,混充什麼長輩,你們敢到黃山去,夏姑姑不把你們攆下來才怪哩!”那老者倏然大怒,雙掌頓時一緊,把兩小童追得直向後退,嘴上大罵道:“小雜種,老夫看在夏女俠的面上,恕你不知者不罪;你卻尖口利舌,今天不讓你嚐點利害,你也不知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要命煞褚光在旁又揚嘴道:“師父,把小雜種抓下來,問問他與姓卞的有什麼道?那金龍幡到底收藏在什麼地方?”呂曼音句句聽得清楚,驀地間記起了靈璣道長在楊家莊夜晚的那一席話:衞鼎武
子身懷六甲,孤身出奔,至今沒有下落,莫非那衞姓小童正是衞家之後也未可知。
場中惡鬥正緊,兩小童無法身,急得縱聲道:“什麼金龍幡,銀龍幡,你不要胡亂賴人,再不放我走,等我姑姑來了,你們想跪在地上討饒都來不及了。”老者哈哈一笑,罵道:“小雜種,死到臨頭還想大話駭人,夏女俠行蹤你當老夫不知,她在黃山離這兒還有千把里路,就是會駕雲騰霧也救不了你們兩個小雜種。”説時手上更不怠慢,雙掌往前一推,一招“推窗望月”把兩個小童又向後迫了丈餘開外,已到山
邊緣,下面是斷巖峭壁,一掉下去準保沒有活命。
兩個小童也是年幼天真,不大呼道:“姑姑,姑姑快來。”老者不住猙笑道:“你叫破了嗓子也是無用,不如乖乖跪在地上,朝我叩三個響頭,然後我問你一句,你老老實實的答一句,那末老夫看在夏女俠的面上,豈能和你小孩子計較。”衞姓小童不理不睬,嘴上兀是高呼“姑姑”不已,身形上更不怠慢,施展開天龍九式中的風字訣,正以“六龍御風”的絕頂輕功,閃,避,騰,挪,要想從老者掌風間隙之中橫躥出去。
幾個照面一過,那老者見小童兀是不肯求饒,不然大怒,雙足一點,身軀早象大雕一樣的直躥上去。
兩個小童退到絕地,後臨深淵,心中正苦找不到對方空隙,一見老者身形躥起,頓時不假思索,細一扭,一式“神龍飛騰”一直向老者足下橫飛出去。
老者身懸半空,一見小童冒險搶出,正中了他的道兒,猙笑一聲道:“來得好。”當下雙足一翻,兩肩微抖,身形早已倒翻過來,頭下腳上,一招“蒼鷹搏兔”伸出兩隻蒲扇大的手掌,朝着兩個小童的腿腳直抓下去。
小童飛的快,那老者撲的更快,眼看小童招式用老,無法閃避,一陣冷風襲身,急得大喚道:“姑姑,姑姑快來。”説時遲,那時快,老者正下煞手,猛覺得-股暗器破空之聲,斜刺裏面襲來,自己身形往下撲,無法再行閃避,只得把發出去手掌,猛然向回一翻,把
面襲來的暗器早已抓在手裏,一也來不及細看,只覺得掌心裏軟綿綿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暗器。耳邊只聽一陣女子清脆格格笑聲,罵道:“好個沙九公,身為一派掌門人,竟然欺侮幼童,看你羞也不羞。”原來目曼音掩在樹後,耳聽目觀,一切都清清楚楚,早知道這個老者就是要命煞褚光的師父,螳螂派的掌門人沙九公,一見他猛下煞手,知道那兩個小童要毀,當下不敢怠慢,早將她隨身不離的暗器發出。
沙九公暗器接在手裏,兩小童早已橫從身下飛過,落在丈餘開外,嘴上又笑嘻嘻地説道:“我早告訴過你,我姑姑要來,現在你可撞上了吧!別怪我事先沒有通知你。”沙九公身形一翻,早已站穩,耳聽小童一説,也以為黃山夏女俠就在附近,趕緊高聲陪話道:“是夏女俠麼?剛才老夫只是駭唬令徒,並無惡意,請不要見怪。”只聽得樹後女子又格格笑道:“還説是駭唬人,我只要出手稍遲一步,那兩個d憧還有命在?!”沙九公不住陪笑道:“夏女俠言重了,清現身林外,老夫尚有話談。”林中又格格笑道:“要我現身不難,你先退後,讓出地方來好讓我歇腳。”沙九公忙答道:“夏女俠不要取笑…”語尚未畢,猛見一團黑烏烏的暗器,又是面襲來,當下不及細看,順手把先頭收到手裏的暗器,微微一推,也
手飛出,只是兩道黑光,在空中一碰,不聞絲毫聲響。卻同時落地上,沙九公心中正自納罕不止,暗忖道:“這是那一家的暗器,自己闖蕩江湖數十年卻從來沒有聽説過。”林中格格笑聲又起,罵道:“這是咱姑娘給你的見面禮,總算你沒有白碰到我。”沙九公忍住怒氣,放眼一望,卻見掉在地上的暗器正是兩隻芒鞋,自己生平那裏被人如此戲
過,對方只是應聲,不敢
面,顯然不是黃山夏清芙,膽子一壯,惡怒頓生,大聲道:“林中到底是哪一位,你要再不現身,可怪不得老去要出口傷人了。”沙九公話剛離口,已見林邊嫋嫋娜娜出來了一位女子,面目清麗,明媚動人,一頭烏絲垂在腦後,身上卻披着一襲紫
長袍,一面格格而笑,一面卻擺手道:“別罵,別罵,姑娘生平最怕人家罵。”沙九公頓時一怔,暗思道:“這女子莫非正是紫衣羅剎呂曼音不成?這呂曼音雖然不曾見面,聲名卻是遠揚,若是遇上了倒要小心從事,莫叫折墮了自己一生威名。”想罷更不遲疑,問道:“姑娘到底是哪一位,説明了老夫也好稱呼。”呂曼音重又格格笑道:“我生平最怕人罵我,也最怕人恭維,老頭子,咱們別稱呼了,來個痛快的,在拳腳上分個上下怎麼樣?”那兩個小童正是衞芝衞蘭,早聽得在樹林發話的女子聲音不是徐霜眉,更不是黃山真女俠,心中也是猜疑不定,等到呂曼音一
面,衞芝衞蘭眼光記
好,早想到了那天嶽王廟前曾見一面,雖然彼此不識,卻口甜嘴
,親切地喚道:“姑姑,你怎麼才來呀!那天在西湖邊上碰到你以後,一直都惦念着你。”衞蘭更是心地機警,早跑過去俯身把芒鞋撿起,送到呂曼音身邊。嘴上還天真地道:“姑姑,穿好鞋子把這混老頭子揍一頓,替我們出氣。”呂曼音自幼失去母愛,隨在父親身邊,養成了男子
格,稍長又被送至峨嵋紫雲庵。隨靜因師太習藝,除了兩隻猿猴作伴以外更無他人。後幾年雖有吳玉燕繼入師門,多了一個聊天解悶的師妹,可是呂曼音卻喜歡裝出大姐姐的神氣,一舉一動無不模仿乃師。
情更是剛復自用,每一對敵,嘴上雖是銀鈴般的笑聲不斷,手腳上卻是毒辣異常。這時一見一雙小兒女奔到身邊,一雙天真無
的小臉上親切地喚着姑姑,衞蘭更是蹲在地上,把一雙芒鞋往呂曼音腳上亂套。”呂曼音心中一樂,對這一雙小童也有説不出的喜愛,當下芒鞋一登,一彎
把衞芝衞蘭抱在懷裏,笑問道:“你們姓什麼?怎麼會跑到這兒來的?”衞蘭親熱地攪着呂曼音的脖子,衞芝搶着答道:“我姓衞,我叫衞芝,她叫衞蘭,我們年齡一般兒大,可是她是我的妹妹。”呂曼音細細一瞧,果然他兄妹倆臉蛋兒長得一模一樣。不
笑問道:“你媽媽吶?跑出來這麼遠,她在家裏放心麼?”衞蘭一癟小嘴道:“我沒有媽媽,秋從小就沒有見過媽媽。”呂曼音猛然醒覺,知道這一雙小兒女就是卞家駿在黃山腳下所遇的衞氏兄妹,馬上改口問道:“你姑姑呢?那天在嶽王廟前帶你們走的姑姑?”衞芝接口道:“你説的是徐姑姑,她走了,她到黃山找夏女俠去了。”這邊廂呂曼音與衞氏兄妹一問一答,恍若親人相逢,歡樂異常,那邊廂要命煞褚光早已躡步走到沙九公身旁,低聲道:“師父,那個女娃子就是心狠手辣的紫衣羅剎呂曼音,那晚在楊家莊上,大師兄正要得手,也是吃她趕來了敗了大事。”原來那晚螳螂派的四個門人,夜襲楊家莊,楊英烈受了螳榔七煞爪重傷,已自臨危不及,卻遇呂曼音以及靈璇靈璣兩位道長趕來,螳螂派懾於呂曼音成名,不敢硬碰,乘風駛舵,訂下了三月十五
子夜括蒼山青翠峯頂之約。次
乃師沙九公趕到,聞知一切情形,既因訂約在先,況再行出襲,亦未必得手,反貽人話柄,徒惹江湖上恥笑,這才暗派大弟子追魂煞單虎,四弟子無常煞劉振,分道趕赴杭嘉必經要道,等候西藏黃教派人馬一到,再行合力會商對策,以報前仇。
螳螂派掌門人沙九公老謀深算,青翠峯峯頂之會關係本派前途非錢,乃在台州黃岩途上,括蒼山之際,尋覓了一處石巖山
,作為螳螂派弟子集散之地。
那衞芝衞蘭原是天好動的人,徐霜眉一走,在武館裏頓時成了兩匹沒籠頭的野馬,誰也管不住他們,徐士奇當然對這衞家僅有的兩株幼苗無限寵愛,更不忍心嚴厲約束。衞芝衞蘭在武館裏玩厭了,又偷偷地到野外去玩。這黃岩城地處括蒼雁蕩兩大山脈之間,西臨永寧江下游,高山
水,風景極佳,這正合了衞氏兄妹的脾胃。每天偷空出來遊逛,不覺愈走愈遠,正巧碰到沙九公帶了兩個門人也出來遊山解悶,見到荒山野地竟有兩個玉琢粉塑的小童,心中暗是奇異,那要命煞褚光先在衞芝手上吃過大虧,這才煽動了他的師父,想把兩個小童帶回山
,查問金龍幡的下落。
要命煞褚光在沙九公身邊切切私語,沙九公一方面要保持掌門人身份,另一方面也把呂曼音恨若切骨,放眼一望,只見呂曼音抱着兩個小童,絮絮細語,狀極親切,絲毫沒有留心四周一切情形,不覺心中暗喜道:“賤婢,你的死到了。”沙九公當下毫不遲疑,暗暗掏了一把螳螂七煞梅花針,扣在掌心。這梅花針細如頭髮,針尖俱用七煞毒汁煨過,只要針尖見血,沒有螳螂派獨門解藥,一個對時,就會毒氣攻心而亡。
沙九公把梅花針釦在掌心,眼睛仍盯着呂曼音,只見她仍然談笑自若,絕無絲毫提防跡象,暗付道:“這一把梅花針下去,準要她沾上一,何況她手上還抱着兩個小童,此真是天賜良機,此時不發,更待何時?”惡念一起,手隨心動正待暗地發出,卻猛見樹林中人影晃動,奔走極速,沙九公稍一遲疑,那幾條人影都已竄到呂曼音附近。
時機瞬間即失,沙九公深自懊悔不迭,卻見那幾條人影和呂曼音略一點首,即向自己四面包圍上來。
沙九公闖蕩江湖,自立宗派,在武學自有過人之處,當下略無懼,那一把梅花針還是緊扣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