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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這幾個股東中廉家已經一家獨大,只要離間他們其中幾位,抱不成團,關鍵時候有人唱反調,他就更不好乾了,現在危機已經看到苗頭了,只要再放大了,只要讓他的經營再糟點,不怕沒人落井下石,比如驢香雖然價值一點六億,不過大部分是不動產,特別是那幢樓宇,他們的負債率是百分之三十六點七,如果債主
覺這艘旗艦要沉沒,你覺得他們能坐視嗎?債主可都是銀行。”單勇又道。
這已經描繪出了一個不遠的近景,如果內外困,接下的清算和破產自然是李玫蓮最希望看到的,一
稻草壓垮一頭駱駝的事不罕見。不過她狐疑着,總覺得事實不該像話裏得這麼簡單,反問道:“這中間有一個難點你沒有想到,廉建國是這個團體的靈魂人物,他當反貪局的領導多年,不但
遊甚廣,而且現在還在政協掛着職,省城吧倒數不着他,不過他要回到潞州,看他臉
行事的人可不少,不管他要辦什麼事,還是要籌措資金,都難不住他。”
“所以我才叫你們來,再龐大的牲口也經不住寸長小刀的肢解,已經削了好多刀了,快見骨頭了…把這把火燒到他們身上怎麼樣?”單勇道,點頭示意了下派出所,意指槍案的事。
“怎麼燒?”李玫蓮來興致了,攤上這爛事,不怕廉家不臭。
“我這兒有一份錄像,就是下午這幾個蠢貨追殺我開槍的錄像,再加上他們被老百姓抓的事,想辦法炮製一條‘警民聯手擒獲持槍歹徒’的新聞如何?”單勇道,壞壞地笑了。柴佔山眼睛一亮,識得厲害,直豎大拇指道:“這個辦法好,鄉派出所這些土鱉巴不得抓個大案邀功呢。這要是見了光,誰也不敢明包着。”
“效果何在?”李玫蓮問。
“肯定是廉捷邀的人,這錯不了,可他沒玩過這事要強玩,太蠢了,居然找了比他更蠢的錢默涵當嚮導,如果這之中有人自首的話,你覺得會有效果嗎?”單勇反問。
“那倒是…可是廉家有辦法壓住這事呀。”李玫蓮畏難地道。
“你不會覺得一個小官僚就有防民之口的本事吧,一頭報道正面新聞,一頭傳播槍擊視頻,到時候孰輕孰重,戴官帽的人會斟酌的,更何況,這幾個開槍的蠢到這程度,絕對不是黑澀會出身,我想應該那家貪玩的孩子,別忘了,還把兩個丟了,栽的栽了,丟的丟了,老的找上門來,誰負責呢?”單勇道,話得很隱晦。不過足以讓柴佔山和李玫蓮都理解了,李玫蓮點點頭,答應了。
“時間不多,抓緊嘍,如果要辦不了,就別來煩我了。”單勇把一樣東西扔給李玫蓮,一個緻的閃存。
不遠處,車燈閃着,是送史保全的車回來了,司機跳下車,很知趣的遠遠等着,柴佔山看單勇要走,追問了句:“還有樊老五,他要找麻煩,你小心點。”
“這個應該你解決,要是你解決不了,我可以幫你。”單勇道,頭也不回了走了,走得很慢,此時柴佔山和李玫蓮才看出行動不便的單勇確實像那兒受傷了,慢地上車,開走了那輛大切,兩人還愣着,司機提醒這兩位才上了車,一言不發地回了頤龍灣。
又過了三個小時,清晨時分,審了一夜無果的派出所正抓緊時間休息着,不料值班的民警直闖進所長辦,驚聲喊着:“所長,所長,電視台的來了,不是給咱曝光來了吧?”
“胡扯,咱這窮地方抓賭沒錢、抓嫖沒人,有什麼可曝的。”和衣而睡的所長罵了句,跟着起身下樓,那陣勢嚇了他一跳,哦喲,敲鑼打鼓放鞭炮,趁着朦朦亮的天,一隊村民抬着個“人民衞士”的大匾送來了,不知道擱那兒來的電視台來,架了三四架攝像機錄着這熱鬧場面,一夜未眠,
着眼睛出來的民警一看這場面,哦喲,給
動的,這警察當得也有成就
了,個頂個整整衣領站直嘍,齊刷刷地來了個敬禮,有位梳着馬尾巴的漂亮妞把話筒伸到所長面前了,直問着:“您是所長吧,我們接到熱線,知道貴所昨晚迅速出警,擒獲了一名向村民開槍的歹徒,能給我們介紹一下當時的情況嗎…哦,就是這幾輛肇事車吧。”
“對對對,就是這幾輛,搜出來了三支霰彈槍。不過我們不能隨便接受採訪啊。”所長留了個心眼。
“我們是通過縣公安局宣傳科來的…這位可是省台法制在線的記者,自己人,所長不會把我們趕走吧。你們縣局的政委一會兒就來了,要開現場會呢。”那記者笑着問。
這那敢,所長殷勤地把來訪的記者、送匾的村民,一古腦給請進派出所了,不過有點事直讓所長心裏暗暗嘀咕,史家村就傷了頭騾子,不至於這麼大張旗鼓吧,那不得又賠進幾頭騾子去?
狐疑一閃而過,不過大張旗對所裏可是好事,總比負面新聞報導強吧?
…
……………
城外究竟發生了多少事,對於昏沉沉剛從一夜睡眠中慢慢甦醒的城市來講依然是一無所知,駕車進城的單勇一路看着返青的麥地、霧朦朦的天空,行匆匆的過往行人,對於大多數人而言,又是一天辛苦的奔忙開始了。
車駛到了離鑫榮聯廠不到三公里的屠宰場,停下車單勇靜靜地等着,偶而回頭看看,還靠着椅背打鼾的
娃、大彪,這兄弟倆從滷坊跟着自己進城,可也沒幹多少好事,剛挪挪了位置,
娃醒了,問了句:“來了麼?”
“沒有。”單勇道,又補充了句:“他每天都定時來,起來錢中平這個胖兒子雖然蠢了點,不過也未必不是好事,能安安心心幹好一件事,將來不至於惹了誰,老錢就太了。”這個評價讓後面的
娃笑了,把大彪也驚醒了,大彪道着:“都咱們村裏人無賴,可咱們買賣從來不作假,單數驢
,就城裏的大飯店和咱們都沒法比。”
“那當然,一般有了錢才變壞,你還沒錢呢,就想變壞,是不想混了吧。”單勇笑道,娃卻是表白着,將來咱有錢了也不變壞,大彪卻壓着聲音斥着,你都沒好過,還用變嘛。這哥倆爭了幾句,知道話裏暗有所指,都鬼祟地笑了。單勇卻是回頭鄭重地向二位兄弟道:“
娃哥,彪哥,我發誓啊,以後類似昨晚的事我絕對不幹了,我要當個好人,你們倆監督啊。”
娃噗哧聲笑了,大彪想起了,直追問着:“上面咱們仨從派出所出來,你好你也過來着要當好人。”
“我過嗎?”單勇異樣地問,還真記不得了。
那倆俱是點頭認可了,單勇稍有糗聲地道着:“以這次為準,總行了吧?”這壞也是一種生活,看來連娃和大彪也習慣這種壞的
覺了,兩人都謔笑,
本沒當回事。再怎麼總也比當年受了欺負一肚子嚥下去
覺好多了。
不一會兒,果真車來了,是鑫榮聯廠的貨廂車,一位司機,一位是五短身材的錢默涵,單勇跳下車,嚇得錢默涵一個
靈,差點鑽到車底下,剛一矮身又覺得不對,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人,於是又像他爹那般
笑着:“單老闆,您早啊。”
“早…小錢,過來,哥給你看樣東西。”單勇招着手,錢默涵咧着嘴,你有沒有我大,還當哥,不過看單勇這麼神秘,倒有好奇了,反正這大白天,他總不至於和那幾位開槍的黑澀會一樣吧,這麼一想,自己還是有主心骨地,擺着架子上來了,單勇卻是拿着一個mp5視頻播放器放他面前,一點播放,通就是一槍,嚇了錢默涵一跳,再一細看,嚇得手一抖,差點又鑽車底下…畫面上,有他的相貌了,那是去問大魁那傻,打死了沒有。
“好看吧。我走了啊,你忙。”單勇笑了笑,轉身上車,卻不料錢默涵一把摟住單勇,嚎喪也似地喊着:“哥哎,叔哎,真不關我的事呀,我就坐了坐他們的車…我就看了看,我啥都沒幹啊。你別跟我過不去啊,我可真啥也沒幹。”摟得單勇老緊,觸着傷口了,疼得單勇呲牙咧嘴,好容易掙扎開,直咧嘴吃疼,捏着錢默涵鼻子,揪遠了點罵着:“別靠近,老子身上還有傷呢,你想害我不是?”
“不是,單哥,不,單叔,真和我無關啊。”錢默涵現在沒來由地有點恐懼了,不知道單勇要拿他怎麼辦,再看車裏還有兩個大個,又尋思着是不是跑了,可又跑不快,計無所出的時候,再看單勇不像凶神惡煞來找麻煩的,這倒放心了,小心翼翼地道着:“單哥,那幾個住在東明酒店,別是我的啊…我走了,還準備宰驢下呢。沒我的事啊”
“等等,你個蠢貨啊,能沒事嗎?你完啦,那幾個都落網了…接着警察該來找你來啦,你和持槍歹徒一路,抓進去非‘叭’斃了你,趕緊通知你爹,準備後事吧啊。”單勇手指支着,一句嚇得胖默默退一步,退了好幾步,靠着牆了,猛地搖頭道着:“不可能,那都是大官家出來,警察不敢抓。”
“你個笨蛋,不敢抓人家,敢抓你呀。還有,現在他們已經被警察抓了,你跑得了嗎?將來人家沒事,全栽你頭上。你個傻。你爹又不是官,是
商。”單勇罵道,知道和這種話,得又直又白,不能拐彎,否則他聽不懂。
果不其然,胖默默連驚帶嚇,快失去思維能力了,斜着眼看着單勇,咬着一手指,那是在思考呢,單勇加着料道:“你自己去打聽打聽,別我騙你啊,現在網上關於‘官富二代持槍追殺村民’傳,已經快紅了,那開槍的被抓到北寨鄉派出所了,你長這麼帥,一到網上,認識你的人忒多了,我現在就準備去公安局呢,你我不認識別的人,我還不認識你呀…小樣,等着坐警車吧。”一嚇唬,返身又要走,這下胖默默快崩潰了,拽着單勇哭喪着:“單哥,你別害我呀,可不是我朝你開槍的。我就帶他們認了認你,就想着摁着揍一頓,誰知道他們敢開槍啊。”
“我可以不害你。”單勇道,回身看着嚇壞了的胖默默道:“教你一個辦法,你聽不聽。我不找你麻煩,我知道不是你,你沒那膽,聽不聽哥的辦法?”
“聽。”胖默默趕緊點頭。
“趕緊去自首,爭取寬大處理,他們是誰、誰指使的,警察很快就查出來了,到時候你想爭取寬大處理都沒機會不是?別覺得我嚇唬你,回去問問你爹,攤上這事,讓警察揪住你,不死也得層皮…回見啊,兩個小時後我做完傷情鑑定就去公安局,時間不多了啊。”單勇着,拍拍嚇壞了的胖默默,上車揚長走人了。
“壞了,壞了,這次老子要倒黴了,這他媽廉捷害死我了…快,下來,下來。”胖默默把司機拽下來,上車坐到駕駛位置,發動着車了,司機問着還拉呢,默默氣咻咻喊着:“拉個逑啊,老子這身
都快保不住了。”話着,倒出車去,一溜煙開走了,不是去自首,而是找親爸商量去了。車駛不遠進了
聯廠,錢默涵棄車直奔廠辦,關上門,和老爹上了。
過不久,洋相出來了,錢中平拿着算盤追打着抱頭亂躥的兒子,從廠辦追到車間,拳打腳踢算盤砸,邊打邊罵着,你個不長進的東西,人家偷驢你給拔橛子、人家殺人你給引路,腦袋長股上了,那事能幹麼?老子這點家產,遲早得被你敗光…
老爹打罵,兒子哭嚎,廠里人看熱鬧,這場鬧劇,就從這兒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