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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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很熱的一天,新泰厚票號請客,並且是音尊候教。有名的小旦如楊素蘭、蔣玉、永豆花等,都在場,客人中有郝大老爺。

象這樣的應酬,郝達三向來是在家吃了點心,把煙癮過足,才帶起高貴乘轎而去,總在二更以後好一陣,方回來的。這一天,太太因為葉家姑太太帶着她三小姐回來,於吃了午飯,邀在堂屋外窗下明一柱的檐階上打鬥十四。入夜,放了頭炮,牌桌上點上兩盞洋燈。葉姑太太嫌熱,寧可點牛油燈,姨太太便掉了兩隻有玻璃風罩的魚油燭手照。院壩中幾盆茉莉花同旁邊條几上一大瓶晚香玉,真香!李大娘、吳大娘、換着在背後打扇,蘭專管絞洗臉巾,斟茶。

剛打了幾牌,忽聽見外面二門吱的一響,三老爺在側邊説:“這時候還有客嗎?高升也不擋駕!”跟着轎廳上一聲:“提倒!”側門一響,一個官銜燈籠照了進來。

再一看,乃是高貴照着老爺回來了。大家都詫異起來“他何以恁早就回來了?”卻聽他向高貴吩咐:“把東西蘭,跟着到北紗帽街去請葛大老爺來!”姨太太跟進房間給老爺穿衣裳時,太太便隔窗問道:“今天有啥子事嗎?”老爺皺着眉頭道:“還是大事哩!消息一傳來,新泰厚的客全走了!等老葛來,看他在南院上聽的消息如何?”

“到底是啥子事呀?”連葉家姑太太都提起嗓子在問。

蘭,先叫高升把煙盤子端到客廳去,把洋燈點一盞,葛大老爺的茶先好!

”姨太太攘了他一下道:“你也是嘍!這些事還要你一件一件的吩咐?姑太太在問你呀!”郝達三趁沒人,把她的臉摸了摸,才向着窗子説道:“姑太太,等一等,等老葛來了一説,你們自然曉得的。”

“哎呀!真是張巴!你先説説看,不好嗎?”姑太太與太太一齊開了腔。

葉三小姐也説:“大舅舅老是這脾氣,一句話總要分成三半截説。你才真真象個土廣東哩!”郝達三笑着走了出來。身上只穿了一件細白江西麻布對襟汗衣,下路雪青紡綢散腳褲,漂白布琢襪,也沒有扎,腳上是馬尾涼鞋。一手捧着水煙袋,一手揮着柄大朝扇,走到牌桌邊將朝扇挾在脅下,伸手把葉三小姐的新撲了粉的臉一揪道:“你這個賢外甥女,真會鬥嘴!大舅是做官的人,説話那能象老陝一樣,敞口標呢?”她笑着把他的手抓住道:“大舅舅的官派真夠!這裏又不是官廳,你説嘛,説錯了,不會參官的!”

“説出來,駭死你們!八國聯軍打進了北京城!

”姑太太便已大笑起來,把紙牌向桌上一撲道:“才笑人哩!我默到天氣太熱,麻腳瘟又發了哩!又是北京城的事!聽厭了,聽厭了,也值得這樣張張巴巴的!大嫂,劉姨太太,還是來打我們的牌!”姑太太的話真對!北京城離我們多遠啦!況且天天都在聽的事。於是眾人把尖起的耳朵,都放了下來。

郝達三道:“我還沒有説完,…皇太后同皇帝都向陝西逃跑了!”姑太太還是一個哈哈道:“更奇了,這與我們啥子相干呢?”

“這是多大的事呀!你們簡直不關心!

“國家大事,要我們女人都關心起來,那才糟哩!”姑太太旋説旋洗牌,態度聲口仍是那麼諷刺。

高貴已拿燈籠引着葛寰中由轎廳上的耳房跨進客廳。客廳檐口與上房檐口全掛着水綠波紋竹簾,所以檐階上的內眷,是可以不迴避的,何況葛大哥又是通家。

郝達三剛一走進花廳,葛寰中就叫了起來道:“我正來找你,在街口就碰見你的尊紀,你曉得不?大事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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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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