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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潤的黃花梨木翹頭小案,醉紅的荔枝,伴着幾個剝開的碧蓮蓬,水靈靈清湛湛地盛在小巧的琉璃盤子中,看上去似乎還帶着清
的滋潤湖水的氣息,新鮮可人。花草繁茂的夏
,越是一
將盡越覺暑氣
人,陽光炎炎,過了迴廊半灑入水榭,細細點點同光可鑑人的湘妃竹木
織成片,四周水氣氤氲,才淡淡泛出些清涼。
卿塵輕闔着眼靠在榻前假寐,雪影窮極無聊,有一爪沒一爪的撈着她垂在身旁的衣帶,見她始終不理睬,扭頭跳到小案上東踩踩西踩踩,一個回身打翻了琉璃盤。
“哐當”一聲輕響,荔枝滾了滿地,小小蓮蓬四落,嚇得雪影跳起來下卷第五章前程兩袖黃金淚迅速竄走。
卿塵被響聲驚醒,懶懶地睜眼一看,笑着以手撐額嘆了口氣。正奇怪外面侍女怎麼沒動靜,碧瑤已放輕腳步走了進來,一見卿塵醒了,再看這滿地的果子,回身便找雪影“又是你亂鬧,前幾天剛掉到湖裏嗆了個夠,還不知收斂!”雪影自知闖禍,上躥下跳地繞着碧瑤躲,瞅着卿塵似笑非笑不是很有維護的意思,扭頭就往回廊上跑。卿塵和碧瑤只聽到“嗚咽”一聲哀鳴,意圖逃匿的小獸被人拎着帶回現場。夜天凌微皺着眉掃了眼地面,雪影可憐巴巴地吊在半空。
這真是欺軟怕硬,卿塵失笑,看熱鬧的雪戰對雪影投去了同情的一瞥,揚尾巴,往卿塵懷中蹭了蹭,免遭池魚之殃。誰知還沒趴穩,一隻手伸來,身子騰空而起,不等掙扎便被丟到了碧瑤懷中。夜天凌拂襟在案前坐下,清冷冷的目光一帶,兩隻小獸往後縮了縮,立時乖巧地被碧瑤帶走了。
卿塵撐起身子笑道:“半天不見你,出府去了嗎?”下卷第五章前程兩袖黃金淚夜天凌點頭道:“嗯,剛回來。”卿塵細看他神:“出什麼事了?”夜天凌抬眸,清朗一笑:“沒事。”卿塵淡淡笑了笑,也不再問,她可以將一切安心地託付給他,包括應該完全聽命於她的冥衣樓。
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入了水榭,隨着淡淡清香,一個小侍女託着兩個薄瓷小盞進來,低眉俯身放在案前“殿下、王妃請用。”
“這是什麼?”夜天凌見盞中碧盈盈,淡香襲人,隨口問了句。
那小侍女抱着漆盤剛要退出,忽然聽到他發問,竟嚇了一跳,怯怯地不知該怎麼回答。凌王府中的侍女一向對夜天凌有些害怕,卿塵見她年紀尚小,温言笑問:“是荷葉嗎?”那小侍女急忙點頭,細聲回答:“回王妃,是蓮子荷葉
,白夫人…讓奴婢送來的。”卿塵道:“知道了,你去做事吧。”小侍女一直不敢抬眼看夜天凌:“是,奴婢告退。”説罷放輕腳步匆匆退了出去。
卿塵調侃道:“整在府中不苟言笑的,誰見了你都害怕。”夜天凌抬手取過瓷盞,悠閒的攪動着:“那怎麼又不見你害怕?”卿塵以手支頤,斜靠在錦墊之上,閉目養神:“天道之數,一物降一物,若都怕你還了得?”卻聽夜天凌輕笑一聲,倒沒駁她,竟是默認了那一物降一物的話。卿塵烏墨般的眼線輕挑,笑意
瀉,忽然清香撲鼻,睜開眼睛一看,夜天凌將他手裏攪開的荷葉
遞到了她面前:“怎麼不嚐嚐?”卿塵懶懶搖頭,夜天凌見她這幾天總吃的極少,不免擔心道:“便是沒胃口也多少吃點兒,兩個人反倒比一個人吃得少了,這怎麼行?”但見那荷葉
玉凍一般盛在白瓷盞中,幾粒去了
的蓮子綴在上面賞心悦目,卿塵於是伸手接過來:“這個看着倒清
。”夜天凌便隨手拿了她那一碗,攪幾下,嚐了嚐:“味道不錯。”卿塵慢慢吃了小半便放下了,聽湖上遠遠傳來細語笑鬧,卻是侍女們劃了小舟在採蓮。輕舟破水,花葉碧連天,看得人心頭癢癢的,她回頭軟聲道:“四哥…”夜天凌笑着站起來,揚聲吩咐:“晏奚,着人備船遊湖!”外面伺候着的晏奚利落應聲,馬上去辦。夜天凌扶了卿塵起身:“不能久了。”卿塵笑應道:“就一會兒。”剛站起來,忽然間心口驟生劇痛,緊接着天旋地轉,腥甜氣衝上喉間,不覺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夜天凌大驚失,匆忙撐住她搖搖
墜的身子:“清兒!”卿塵只覺得心頭似有千萬把尖刀在攪,
中血氣翻湧,壓也壓不下,忍不住又是一口鮮血嘔出。低頭看去,只見手腕上一道血
紅線隱隱出現,蜿蜒而上。紅塵劫!她勉力抓住夜天凌的手,想要提醒他荷葉
中有毒,卻只是不斷咳血,身子軟軟的一絲力氣也無,眼前逐漸模糊,似乎陽光太烈,
將一切燒灼成灰。
她竭盡最後一絲清醒望向他,耳邊傳來他驚怒加的聲音。他應該沒事,他的懷抱還是温暖而堅實,可以放心地依靠,慘紅一片的血
淹沒過來,越來越濃,驟然化做了黑暗。
紅塵劫,源出西域,連環奇毒。絕神志,斷脈息,逆血全身,關脈三寸處隱有紅線如鐲,鐲繞九指,無解。
張定水枯瘦的指下,一道觸目驚心的紅線正在逐漸加深,緩緩地又沿着卿塵蒼白的肌膚繞上一圈。
比起內外慌成一團的眾人,夜天凌神還算鎮定,張定水剛一抬頭,他立刻問道:“怎樣?”張定水緩緩收回手:“可解。”本應如釋重負的時候,夜天凌依舊劍眉緊鎖,而張定水的神情也並沒有多出輕鬆的痕跡“毒可解,但卻要殿下捨得王妃腹中的胎兒…”夜天凌眼中驀然一震,截下他後面的話語:“我只要她平安!”張定水點頭道:“依方才所言,下毒之人實則針對的是殿下,若這毒真的入了殿下體內,便是我也無能為力了。現在紅塵劫的本毒可用血魂珠化解,血魂珠有歸血通脈的功效,但本身亦是劇毒。紅塵劫之所以名列天下奇毒,便是因其毒中纏毒,解毒亦是種毒,生生不息,永無休止,説是有解,可謂無解。但眼下王妃體內有一個受體,我可以金針引導,借血脈運行之機將血魂珠
入胎兒中,胎兒
離母體,則毒隨之而去。”紅鐲妖嬈,纏着卿塵皓腕似雪,卻如毒蛇噬心,夜天凌強壓下動盪的情緒“哪裏能找到血魂珠?”張定水道:“血魂珠雖不多見,牧原堂卻也不缺。只是有一事我必得讓殿下清楚,王妃腹中胎兒已有七個多月,
氣已聚,形體已成,且極有可能是個男嬰。若此時產出母體,我有把握保其平安,殿下是否要再行斟酌?”夜天凌薄
一抿:“不必!”張定水微微喟嘆:“殿下既然心意已決,我也不再多説,定保王妃無恙便是。”極深的海底,四周很寧靜,沒有一絲光線,沒有一絲聲響,沉沉的死寂一片。
卿塵恢復第一絲意識的時候,是尖鋭的刺痛。彷彿有一種力量將冰封的海水緩緩推動,一個接一個的漩渦捲來,夾雜着冰凌的體逐漸在血脈中奔
,那痛無處不在,鋪天蓋地地糾纏上來。她忍不住輕聲呻
,立刻聽到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清兒,清兒!”清兒…誰在叫她?是父親嗎?和小時候賴牀不起時一樣,父親是沒有時間和她認真的,賴一下便過去了。她昏昏沉沉地想着,只想再次沉入海底,便可以躲避那如影隨形的痛楚。
然而那個聲音始終執著地在催促,她掙扎了一下,有什麼引着她,卻又有種壓力反撲過來,兩相抗衡中那聲音鍥而不捨地霸道地將她往水面上拉,終於身子越升越快,有浮動的光亮逐漸接近,彷彿猛地破開滅頂的壓力,眼前光亮大盛,一雙深亮而焦灼的眼睛帶着幾分狂喜和驚痛,她看清了他“四哥…”夜天凌一直緊握着卿塵的手,眼見那一圈圈奪命的紅線正在緩緩褪去,指尖不
微微顫抖“我在!”他輕聲道。
卿塵看到他毫髮無傷的在身邊,出一個虛弱的微笑,吃力地道:“幸好…你沒有喝那碗荷葉
…”夜天凌心中已分不清是痛還是恨,千言萬語堵在喉間一句話也説不出來,如槍劍叢生,扎的骨
鮮血淋漓,他只能緊緊將她的手握着,似乎想借此分擔她的痛苦。
卿塵神志逐漸有些清醒,恍惚覺到金針入
,在渾身的疼痛下不甚清晰。
張定水行針的手極穩,氣定神閒,專注而果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