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第五十九章抽刀斷水水更流 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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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夜天凌停下腳步。

十一道:“眼下大好光,你一臉的冷霜看着倒像三九嚴寒,父皇能不問嗎?”夜天凌眉心微皺,高處望去,大正宮北側岐山一脈峯巒起伏,如今盡帶意,深淺翠綠層層疊疊,叫人眼前一新。他站在殿前靜了靜心,轉身道:“走吧。”十一暗中搖頭,説是誤會,卻也不知要僵到什麼時候。進了武台殿,沒想到卿塵竟在,接連幾天早朝沒見到她,倆人都以為她尚未回宮。夜天凌身形猛地一頓,卿塵正在和天帝説話,此時聞聲回頭,本來便沒多少血的臉上似乎更添了蒼白,卻襯得一雙眼睛越發幽深,如同星夜,平靜中無垠,無聲,無喜,無怒。

“兒臣見過父皇。”

“四殿下,十一殿下。”淡到極致的聲音,聽在耳中卻如千斤。夜天凌面無表情地看向他處,卿塵亦靜靜地轉身重新面對天帝身前的皇輿江山圖。

“卿塵,給他們看看。”天帝抬手命夜天凌和十一起身,仍舊注視着地圖在想事情。

卿塵自龍案上取過一道本章,猶豫了一下,上前遞到十一手中。十一揹着天帝,目光中帶着擔憂地在卿塵和夜天凌之間看過,卿塵緩聲道:“這是東越侯上的本章,請求增加海防軍費,擴招新水軍。原因是自去年始東海一線常常遭到倭寇襲擊,今年來已有二百八十多艘商船或漁船遭劫。其中最嚴重的一次是本月壬午,倭寇竟攻到琅州府陳兵重防的近海,雖被擊退,但雙方都損失較大,應該只能説是慘勝。”夜天凌接過十一遞來的本章,習慣地並沒有立刻翻看,而是聽卿塵略説重點,聽到這裏問道:“四個月來二百八十多艘船遭劫,豈非每天都能遇上倭寇?”卿塵道:“照這個數字推算,是每天至少有兩艘船遇事,聽起來非常頻繁。”

“未免太過頻繁。”夜天凌道。

“倭寇攻到近海,是上岸戰了還是海戰,這不是小事,究竟是個什麼狀況?”十一也思量着道。

“本章中一筆帶過,語焉不詳,顯然重點不在此。”卿塵道,夜天凌這時才瀏覽了一下本章:“重點在軍費。”天帝此時轉身問道:“凌兒怎麼看?”夜天凌斟酌了一下,説道:“兒臣認為,這道本章應該駁回。”

“説説看。”天帝道。

夜天凌道:“東越侯此時上這種本章,顯然是因南靖侯六郡之事投石問路來的,既然定了要撤封地,便沒有必要再往裏面填銀子。何況,去年年底琅州水軍軍費剛增了四十萬,現在竟再要六十萬,也沒有這個道理。”

“那倭寇呢?”天帝再問。

夜天凌略一沉思:“海。”天帝蹙眉思量:“海?”

“皇上,”卿塵淡聲説道:“四殿下的説法有欠考慮,海一事不可輕易為之。”天帝道:“怎麼説?”卿塵稟道:“東南沿海一線的商船貿易是當地税收之重,亦是百姓生存之道,一旦海,兩面都將失去依恃,非但不能解決問題,反會因噎廢食。對倭寇越是忌諱退避,他們便越張狂,以攻為守才是本。”十一十分詫異地看向卿塵,夜天凌眼底一動,天帝道:“卿塵説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夜天凌聲音中不帶絲毫情,説道:“兒臣所説的海,只是權宜之計。只因現在我們沒有力同時應對北疆和東海兩面的負擔,只能先以一方為重。所以這六十萬軍費的本章,還是應該駁回。”天帝看了眼卿塵,卿塵淡眉輕掠,説道:“我倒覺得,這本章可以準。”夜天凌和十一不約而同地皺眉,今天似乎夜天凌所提的每一條意見,卿塵一定有相反的看法。

卿塵在他們各自不同的眼光中緩緩説道:“朝廷要撤銷侯國封地,對諸侯來説絕對不是個好消息,他們也不可能束手待斃,一個不慎遭其反噬,後果不堪設想。既然知道東越侯這道本章有目的,便應該順水推舟,大大方方地準了他,表面上不絲毫異樣,消除他們的戒心,才是穩妥之計。”夜天凌冷聲道:“東越侯若是真因撤封而有異動,這六十萬的軍費豈不正中他下懷?”卿塵立刻道:“並不是説準了本章便要給錢,六十萬兩也不是小數目,哪裏是説拿便拿的。難道沒有法子可以拖?去年的四十萬軍費還有二十萬沒兑現呢,慢慢耗着,耗到無疾而終。”夜天凌道:“如此一來,出擊倭寇還是一句空話。”十一暗中以眼神示意卿塵,卿塵卻視而不見,説道:“但海事關重大,也不能解決本。”夜天凌道:“海是緩兵之計,目前而言就事論事,難道有更好的法子?”天帝忽然一抬手:“爭什麼呢!”他們倆猛然收聲,天帝目光威嚴地一掃,説道:“朕問你們,撤分封、退倭寇,軍費,海,你們説的這些都是為了什麼?”

“肅邊境,固國本。”幾乎是異口同聲,夜天凌和卿塵一併答道。

天帝“哼”了一聲:“都還清楚。”十一及時在他們倆人之前笑道:“説了這半天,原來是殊途同歸。父皇,其實四哥和卿塵説的各有道理,軍費一事,卿塵這法子不錯,咱們不妨和東越侯扯皮,軍費就批給他,但兵部、門下都可以上本章封駁質疑,讓他們列預算,再議再審,這都容易。”天帝指了指卿塵:“也就是女人才想得出如此耍賴的辦法。”卿塵輕聲道:“兵法有云,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和這是一樣的。”十一道:“若説兵法,四哥那便是擒賊擒王。諸侯之中最棘手的是北晏侯,所以撤封當以北疆為重,若是拿下了北疆,其他三處都不足為慮。所以説一段時間的海也不是不可以考慮,先以治標之法暫緩,待騰出手來再治本。若兩邊同時下手,或者顧此失彼反而得不償失。”夜天凌道:“父皇,兒臣雖職責不在户部,卻也大概知道,現下國庫並不寬裕,也容不得我們處處兼顧。”天帝點了點頭,卻問道:“朕看你今天怎麼不比往常冷靜?”夜天凌深深了口氣:“兒臣知錯。”十一急忙道:“父皇,這幾京郊各州郡駐營換防,四哥連着幾晚都在兵部衙門沒回府,想是有些累了。”天帝道:“朕也知道,兵部的擔子着實不輕,你們兄弟兩個也不容易,今天沒別的事,都回府吧。卿塵也去吧,這幾天不必時時過來,待身子好了再説。”

“謝皇上體恤!”幾人一同跪安退出武台殿,卿塵走到殿前便説道:“我還有別的事,不送兩位殿下了。”説罷屈膝一福,就要往復廊那邊去。

“卿塵!”十一叫住她“你這是幹什麼,回宮來也不見説一聲,剛才為何處處要和四哥過不去?”卿塵停下來,平靜地看了夜天凌一眼,道:“方才只是就事論事,請殿下不要介意。”夜天凌注視着卿塵淡墨樣毫無顏的容顏,似乎不過幾,從神情到語氣都生分得異樣,不由得便有一絲滯悶摻着疼惜,如礪的石子般紛紛堵在心間,他開口道:“很久沒去裳樂坊了。”誰知卿塵頭也不抬:“今天靳姐姐約了我去湛王府,裳樂坊怕是不能去了。”夜天凌臉猛地一沉,再不多言,徑直拂袖而去。他走出幾步,忽然側身回頭,卿塵亦正在長長的殿廊處駐足回眸,遙遙間一望自他身前直透入了心內,如同浮下一道乾淨卻犀利的陽光。

卿塵停了片刻,加快腳步拐入了邊廊,冷不防被人拽着入了一道側門,她才發現十一一直跟在身後。

十一盯着她,有些不悦:“你分明存心招惹四哥!”卿塵鳳眸一抬:“我説了只是就事論事。”

“我不是説在武台殿,是你剛才那句話,你明知道定會惹怒四哥,偏偏還要那樣説。聽説這些子七哥和九哥都常常去鳳府,你到底怎麼回事兒?”十一問道。

卿塵輕攢細眉,徐徐説道:“皇上手中壓着兩道請旨賜婚的手本,一道是九殿下的,一道是七殿下的,皇上在等着看,還有沒有人上第三道手本。你説我該如何?在皇上面前支持四哥的所有政見,還是和你們一起毫無顧忌地去裳樂坊?”十一聽到夜天溟也請旨賜婚,先是有些吃驚,繼而説道:“這些話你能和我説,難道不能和四哥説?兩人之間偶爾誤會不要緊,但若拖得太久,再要彌補便難了。”卿塵淡淡垂眸:“他需要聽我的解釋嗎?”十一十分無奈地説道:“七哥剛請旨賜婚,你便拒絕了皇祖母的指婚,剛才還説出那樣的話,四哥這算是好的,但凡男人都忍不了。你也看見了,這幾天他忙得不可開,你真忍心?”眼前閃過夜天凌清矍的面容,卿塵輕聲説道:“十一,你替我帶句話給他吧。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十一看她半晌,稍後點頭道:“一定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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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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