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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塵同神機營這些年輕將士處的極,不時偷偷出些鬼點子讓他們去研究,總有意外收穫。幸而這幫小子深知輕重緩急,軍紀嚴肅,決不誤事惹禍,否則還真會叫夜天凌頭疼。
江水郡所屬兩萬三千士兵遵夜天凌之令,每沿江邊負重快跑以增強體力,這時候已在
練中。夜天凌便對嶽青雲道:“走,到江邊看看去。”唐初卻道:“殿下請留步,兄弟們今
有話對殿下説。”夜天凌微覺奇怪,回頭道:“何事?”唐初俊面帶笑,轉身步到夜天凌面前,揚手揮下。校場中玄甲軍一整軍容,突然隨他一起單膝行軍禮,齊聲道:“玄甲軍十營將士恭賀殿下壽辰!”天際晨光萬里,朝陽破雲而出映出萬道金芒。賀聲自萬名將士口中齊聲喝出,如同出自一人之口,氣勢攝人,撼天動地,震入肺腑。
饒是夜天凌平喜怒不形於
,亦看着校場中一片玄
面
驚詫,但只愣了一瞬,便掃了眼唐初:“什麼時候竟也學會這些花樣了?”唐初俯身:“今
是十一月壬午,兄弟們都記得殿下壽辰。呵呵,不過也得了高人指點。”夜天凌心中微微一動,看着場中這些隨他刀槍劍雨過來的將士,深為
慨。若許年並肩征戰,似是已血脈相連了,平
不想還真不曾察覺,此時面對眾人,不由一股鐵血豪情凌雲而生,直破九宵。
但他平在軍中人前肅冷慣了,仍是面如平湖不波,負手淡淡道:“起來吧,近來大家都辛苦。唐初,晚上備美酒犒勞兄弟們,暢飲無妨,但不可醉酒生事,聽清楚了?”
“謝殿下!”唐初及眾將士轟然應命。
嶽青雲拱手道:“不知今是殿下壽辰,未曾備得賀禮,不如今晚這酒便讓末將預備如何?”夜天凌薄
微挑,似是想到什麼事而帶了抹不易察覺的笑意,道:“難得你有心,你們商量着辦吧。”出了校場,夜天凌巡看江水郡駐軍
練,後同衞長征等人去了定嶠嶺。
五十時間已過大半,定嶠嶺這邊晝夜不停搶築水渠。斯惟雲測量
妙算計準確,自兩端同時開山通渠,並在山嶺至江水間設了一道橫空鐵索,炸開碎石就地裝入竹籠,沿鐵索運至江邊,即刻乘船送上壅水堤壩。
如今大堤已成,北渠也進入收尾,只南渠還剩一小段,照此情形,不亦將完工。
事多不覺,轉眼過了大半。夜天凌在山嶺間立馬,突然記起卿塵囑咐他早些回去。一旦思及,心裏竟不知為何格外想她,練兵築渠,無論多大的事情,周遭這忙碌似是便在這種情緒裏遠遠的盪開了去。這些
子無論何事形影不離,乍然一
不見,她的輕語淺笑纏繞心間,出其不意的竟如中了什麼毒一樣,百轉難解。
夜天凌着山間風冷不由一笑,清寂的眼中略帶自嘲偏又深軟幽亮,十分無奈不敵情濃。
斬不斷理還亂,此般滋味不親身嘗得永遠也無法想像,七情六慾竟是如此惑人。何況今天這一最是想同她一起啊!
便是立時回程,到了別館也已近黃昏。夜天凌下馬步往房中,走到門前突然一停,推門的手半空中頓了頓,眼中笑意微綻,方將房門推開。
剛剛邁入門檻,立刻有雙柔若無骨的手蒙上了他的眼睛,身邊那悉的淡香若有若無,衣衫悉窣,不是卿塵是誰?
“四哥!猜猜面前是什麼?”夜天凌身形高,卿塵勉強翹腳才能從身後捂着他的眼睛,清聲笑道。
夜天凌嘴角揚起個愉悦的弧度,微微側頭:“很香!有酒…”
“還有呢?”
“這味道極是悉。”
“是什麼?”
“葱姜爆蟹。”
“還有。”
“雞茸金絲筍?”
“還有?”
“猜不到了!”夜天凌失笑。
卿塵笑着引他去案前,一下子放開手,夜天凌避了一下突然入目的光線,眼前冰盞玉壺伴着幾道緻菜餚,賞心悦目,香氣撲鼻。
卿塵俏盈盈環着他的,秀髮長垂,自身後探身出來:“看是不是都是你愛吃的?”夜天凌眸含笑,反手將他攬過來,雞茸金絲筍、葱姜爆蟹、荔枝
、素八珍、班指乾貝,油悶鮮蘑、六道菜餚盛在一
的水紋冰
透花淺碟中,佐了幾樣素淡開胃小菜並一品膳湯,
香味俱全。
“觀之不錯,卻不知道味道怎樣。我倒不知道這別館的廚子竟也會做宮中的膳食。”他笑道。
卿塵揚眸看他,卻哂道:“咳,味道大概馬馬虎虎,這是我做的,那小廚房已經被我折騰得人仰馬翻了。”
“你做的?”夜天凌驚訝,隨即恍然道:“怪不得今天賴牀不隨我出去,原來是想偷偷這些。”卿塵俏然淺笑:“今天特別嘛。”
“今天特別?”夜天凌故意板起臉:“特別到連我帳前大將玄甲鐵騎你都敢私下支使了?”卿塵吐了吐舌頭:“我不過出了個主意,反正他們早便要給你賀壽,是唐初自己來找我討法子的。”夜天凌修長手指一動,在她額角輕彈:“再這樣下去,誰還管得了你?”卿塵不理,伸手拉他坐下:“我第一次做菜,嚐嚐看!”夜天凌目光鋭利,一眼瞥到她白玉般的手背上微有幾星紅腫,執到眼前問道:“燙着了?”卿塵手,若無其事地笑嘆道:“我現在才知道自己原來沒有做菜的天份,手忙腳亂的濺了油出來唄,不礙事。”夜天凌心疼道:“這些事自有人伺候,何必你親自去做?”卿塵抬眸看他,目光清亮,柔聲説道:“別人做的不一樣,我就是想親手做來你嘗,只做給你一個人。以後只要你不嫌難吃,我便常常給你做。”夜天凌一時竟不知説什麼好,宮中府中山珍海味無數,此時都不如眼前簡單幾道菜餚,他伸手取過象牙筷:“那讓我先試試看你的手藝。”卿塵目不轉睛地看他臉上表情,見他嚐了一塊竹筍,故意不語,便催促道:“好不好吃?”夜天凌
出一點兒悠遠的神情,道:“讓我想起兒時在延熙宮的
子。”卿塵雀躍道:“那便是不難吃了?”夜天凌笑道:“我的清兒是最聰明的女子,做出來的菜哪裏會難吃?”卿塵知道自己這臨時學來的手藝也就是勉強説得過去,不過仍舊十分開心,執壺將酒替他斟滿,説道:“這酒今天你得好好喝,這可是十一差人從幽州快馬送來給你賀壽的‘冽泉’酒。十一還帶信來,説自小至今未得逞的心願便是看他四哥一醉,只因戰事無奈不能前來,要我藉着好酒怎麼也把你灌醉看看。”盞中瓊漿如玉,微帶着帶點兒冰藍顏
,酒香清冽,似是擷了山間靈氣水中
魂,飄逸悠遠透徹清明,未飲已入肺腑。夜天凌執杯笑道:“不見你這樣的,要將人灌醉還先説出來。”卿塵淺笑嫵媚,嫣然説道:“反正我酒量又敵不過你,只好説出來,看你是不是自覺了。你不是説自己酒量不大嗎,怎麼就不見醉過?”夜天凌挑挑眉梢:“飲酒過,傷身亂
,昏聵者為之。”
“人生得意,縱酒一醉也不為過。”卿塵反駁道:“總是醒而不醉,豈不無趣?”夜天凌將盞中酒香深嗅,揚眉暢笑,一飲而盡:“你怎知我沒醉過?”
“咦?”卿塵頓時好奇心起“十一都沒見過?快説什麼時候,我好告訴他。”夜天凌把玩手中冰玉盞,目光一動,極專注的看她,那眸中深邃處清光幽燦,靜靜無聲卻鋪天蓋地“我自娶了清兒那便早已醉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來。”他淡淡笑着,不無
慨地説道,又飲一杯。
未沾酒香,卻紅飛雙頰,卿塵被他看得羞怯,垂頭小聲嘀咕道:“這種話怎麼和十一説?”聲音雖小,卻清晰的傳入夜天凌耳中,他狹促笑道:“你便和他説,我若醉也只為一人,讓他此生惦念着吧!”卿塵嬌羞,抬手捶他,卻被他握住,低聲道:“陪我喝一杯。”卿塵眸光含笑,以手託了玉盞“冽泉”入喉,如同一道炙熱的暖直潤肺腑,這酒果然如十一所説,清澈中
烈無比,飲之回味無窮。
酒之純冽叫她微微閉目靠了會兒,轉而款款起身,夜天凌親手為她做的那張“正”琴安然放在窗前。她步到琴前,拂襟而坐,按弦理韻,指下一抹澄透清音悠然揚起。
“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長健,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長相見。”月
初起,伴着一絲輕雲如縷,清光淡淡
瀉滿院,斜窗而入。七絃琴,紅酥手,餘音嫋嫋,繞樑不絕。
卿塵隨琴,低
淺唱。這琴聲,似有似無,如仙如幻,彷彿空徹浩渺又自四面八方縈繞飄來,處處不在處處在,絲絲扣着神魂,牽着心絃。
夜天凌知道她沒酒量,不敢讓她多喝,只靜靜看着她,把盞獨飲。不知是這酒當真烈,還是眼前人太美,歌太柔,琴太妙,月
朦朧一片,心間已沒有任何事情可想可念,只願此情此景一生長伴。
玄甲軍中設宴,衞長征受命來請夜天凌,方走入院中便聽到這裏琴聲清絕伴着悠雅低歌,深情纏綿,柔腸百轉。他佇足不前,低頭思量一會兒,忽而一笑,轉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