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策獻筵前丹心圖報國火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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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鴻博橫肱一撞,將陽宗海撞過一邊,大聲喝道:“張丹楓,你在萬歲跟前,竟敢如此無禮!”只見那股酒到了旁立的一個武士面上,登時起了無數泡泡,臉皮迅即焦了一片,好像被火燒過一般。原來這酒壺分為兩格,壺柄中藏機關,皇帝喝的才是玉瓊漿,而斟給張丹楓與雲重的卻竟是一杯毒酒!幸好張丹楓見機得早,噴了出來,而陽宗海也幸得石鴻博那適時的一撞,要不然他就要首當其衝,先被那毒酒中。

這幾下子動作快如電光石火,但聽得叱吒一聲,刀光一閃,屠龍尊者隔着一張桌子,伸出了長臂,便把屠龍刀舞動斫來。張丹楓哈哈笑道:“想不到我以一介小民,竟蒙皇上青眼相加,賜以鴻門宴了!”衣袖一拂,卷着了屠龍尊者那口毒刀,左掌一招“乘風破”盪開了石鴻博的一抓,屠龍尊者大叫一聲,毒刀手飛出,人也給張丹楓那股反震之力,震倒地上。摘星上人本來也準備出手,見張丹楓這衣袖一捲,竟然有如此的威力,不心中一凜,倒提塵柄,不敢冒昧出來。

石鴻博一抓落空,化為陽掌拍出,雙掌相,只聽得“蓬”的一聲,張丹楓卻反而給他震退了兩步。原來是張丹楓有意試他的掌力,不過張丹楓因為要兼顧屠龍尊者,將真力分成兩半使用,石鴻博的功力與他旗鼓相當,張丹楓以單掌應敵,當然落了下風。

石鴻博是武學的大行家,自是知道其中之理。心中想道:“張丹楓只用了五成真力,居然能以絕妙的巧勁,卸開了我這力逾千斤的掌力,怪不得許多武林前輩,也甘願奉他為尊!”只聽得張丹楓連聲説道:“可惜,可惜!”石鴻博道:“可惜什麼?”張丹楓道:“可惜你以北方武學大師的身份,這樣的年紀,還被徒弟騙了出來,替人家做奴才!”石鴻博大怒,喝道:“你師父謝天華見了我,也要恭恭敬敬尊我一聲前輩,你知道麼?”張丹楓笑道:“所以説一個人的立身處世,不可不慎,你臨老胡塗,甘心做奴才之事,是你自己先叫人看小了,與我何干?”張丹楓寓勸於諷,這一番話石鴻博哪裏聽得進去,暴喝一聲,左掌劃了半弧形,向張丹楓又是摟頭一抓。張丹楓一個盤龍繞步避開,石鴻博右掌又到,這兩掌連環劈至,端的是厲害異常,其中又暗藏着分筋錯骨的許多妙招數,可以隨時化掌為指,化指戳為擒拿,與武林各派掌法,迥然相異。

張丹楓一掌護,一掌應敵,使用須彌掌法,化解了他的三招,斜眼一瞥,只見雲重巔巍巍地站了起來,悲聲説道:“皇上,請問我雲家屢代,忠心為國,何罪何辜,竟蒙皇上兩番賜酒?”原來雲重的祖父雲靖,當年出使瓦刺,歷盡千辛萬苦回來,也是被祈鎮賜以毒酒鳩殺的。雲重想起祖父的慘死,祈鎮今又用同樣的手段對付自己,不由得傷痛之極,拼着舍了命,當着皇帝的面,質問起來。

祈鎮見張丹楓將毒酒倒進口中,雖然立即噴出,但那酒毒甚烈,沾裂,沾草草焦,而他竟然毫無異狀,心中吃驚非小,正自全神注視張丹楓與石鴻博的搏鬥,想不到雲重突然有此一問,嚇了一跳,睜目説道:“你説什麼?”雲重悲憤之極,大聲説道:“請問朝廷的大法,是否盡忠為國的,都得受那毒酒之刑?”祈鎮面一沉,道:“這是什麼話?”雲重道:“我祖父出使胡邊,牧馬二十年,朝野稱頌,説是他節比蘇武,可登史冊,但他一入國門,便領受了皇上的一杯毒酒!我雲重雖然遠遠不及他老人家,也曾為皇上效過微勞,出使瓦刺,親皇上回國,請問皇上又為甚要用對我祖父的手段來對付我。”祈鎮被他一問,答不出話,那穿着長衫儒服的豪漢子喝道:“雲重口出怨言,便當一死!”雲重大怒,一躍而起,忽聽得環佩叮噹,眾武士突然寂靜無聲,那豪漢子也斂手恭候,只見有兩對男女走了進來,行在最前面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華貴少年,中間的一對男女,挽手同行,狀如夫婦,女的竟是一個西方金髮美人,最後面的是一箇中年美婦,雲重認得正是妹子云蕾。

祈鎮忽地哈哈一笑,道:“雲狀元,你誤會了。令祖是宦王振所害,朕早已為他昭雪沉冤。今這酒,乃是十全大補的藥酒,你怎的胡亂猜疑,你不見聯也喝了麼?”雲重心道:“你當我是小孩子麼?”正待不顧一切,拆破機關,這時張丹楓與石鴻博亦已罷鬥,但見張丹楓眼角飄來,示意叫雲重不可妄動。

這四個人走進閣子,那少年俯伏於地,唱道:“父皇萬歲,臣兒見駕。”祈鎮道:“見深,你來做什麼?”那少年道:“波斯公主,遠道來朝,臣兒陪她見駕。”這個少年正是祈鎮的太子朱見深。原來張丹楓入京之後,夕籌謀,要找一個最適當的機會去見皇帝。他探聽得太子尚有年輕人的一股勁,頗有振奮圖強之心,他想盡辦法,打通了太子的門路,與他商量由波斯公主作為橋樑,將來好與波斯聯盟,夾擊韃靼的大計。太子被張丹楓説動,正想待有利的時機才帶他們去見父皇。想不到祈鎮已先把張丹楓請來,張丹楓在離開鏢局之前遣雲蕾飛快報知太子,那波斯公主和駙馬段澄蒼數前已秘密移居太子府中,是以一接報訊,便能前來,張丹楓和太子都知道此計甚險,但事到臨頭,只此一策,再無他圖。

波斯公主曳起長裙,盈盈一福,輕啓珠喉,鶯聲嚦嚦説道:“波斯公主偕駙馬段澄蒼拜見大明天子,並代表波斯大皇帝向大明天子致以最高敬禮,敬祝大明天子福壽無疆,民安國泰。”這幾句漢語,波斯公主學了數十百遍,説來字正腔圓,甜美動聽。祈鎮心中大樂,要知明朝國勢衰,一些小國藩屬尚且不依期進貢,遠方大國的使者來朝,那更是從所未有之事。

段澄蒼因為份屬大明治下的子民,雖然是波斯駙馬的身份,仍然行了跪拜之禮,太子朱見深代奏道:“段駙馬是以前大理段平章段功的八世子孫,和現今大理的知平章事段澄平是堂兄弟。段駙馬七代以來,客住波斯,而今方回故國。”祈鎮心中一動,對波斯公主道:“公主與駙馬來朝,可有什麼事麼?”波斯公主的漢語只是一知半解,這幾句話聽得不大明白,段澄蒼給她翻譯了,波斯公主盈盈一笑,指着張丹楓説了幾句,段澄蒼奏道:“波斯公主授權給這位張先生,請他全權代奏,與陛下商議中國波斯兩國通好聯盟之事。”太子走近皇帝身邊,輕聲説道:“波斯帝國是中亞的第一大國,國力不弱於我們中國,請父皇稍稍優禮使臣。”這番應對都是張丹楓的事先所教,祈鎮聽了,只好重新“賜坐”請問張丹楓“高見”張丹楓微微一笑,道:“這就是我適才所要説的第三件事了。請皇上封段澄蒼為大理世襲藩王,大理府屬的各族官吏,由他統轄。然後派遣使臣,前往波斯,讓波斯皇帝知道,他的愛女愛婿,已得到中國君皇的優厚禮遇。”祈鎮點點頭道:“這個可以商量,不過雲南一省,在太祖皇帝開基定國之後,已封給沐家世襲罔替,如今要把大理割出來,朕還得下旨給沐國公,再看他有甚稟奏,以示朕對功臣之後的尊崇。”張丹楓知道這不過是朝廷的例行公事,有皇帝詔書,沐國公斷斷不敢違抗,想到大理的一場干戈,從此可以消弭,縱是身冒奇險,也算值得的了。

張丹楓續道:“波斯當年曾受蒙古鐵蹄躁躥,提起‘黃禍’,人人變。如今韃靼的小皇子烏訶克圖,繼承瓦刺霸業,國勢更盛,兵力直到中亞細亞,幾與波斯帝國接壤。皇上若派遣使臣,建議與波斯聯盟,共防撻韃靼,想來波斯皇帝,定表贊同,如此一來,中國西北的邊患,當可減輕,實乃兩國之利也。”祈鎮之願封段澄蒼為大理藩王,就正是為了這個緣故。雖然對張丹楓甚為忌恨,也不得不點頭讚道:“張先生深謀為國,朕失敬了。再賜酒三杯,並傳旨內庭,準備厚賞。”雲重大驚失,只道祈鎮又要什麼手段,卻見張丹楓笑道:“厚賞不敢領受,這酒倒可潤潤喉嚨。”毫不躊躇地將三杯御酒喝了。

雲重見張丹楓喝酒之後,毫無異狀,這才放下了心,想道:“是了,祈鎮要與波斯聯盟,對波斯公主自須籠絡,張丹楓是波斯公主最信任的人,毀了張丹楓就等如毀了橋樑,皇帝亦不能不無所顧忌。”其實這猜度也只對了一半,祈鎮見張丹楓如此神通廣大,連外國公主也肯為他所用,對張丹楓的忌憚,更是深了一層。

張丹楓續道:“現下韃靼稱雄於西北,倭寇雖被民軍挫敗,但仍騷擾東南,更可慮者,滿州又崛起於東北,集兵關外,窺伺中原。皇上若不廣施仁政,善用民力,只怕尚有第二次土木堡之變。”祈鎮道:“朕雖德薄能鮮,自問還不是昏庸之主,張先生若肯輔佐朝廷,聯是求之不得,若然不肯,也請不要去助長叛逆之勢。”話鋒又轉到了張丹楓相助江南義軍的事情上。張丹楓神不變,一笑説道:“皇上若肯外御強敵,內施仁政,全國百姓都是擁護皇上的人。如其不然,縱有一個畢擎天投降了,還有第二個葉宗留會再起來。”祈鎮默然不語,張丹楓續道:“我所説的三事,自知是逆耳之言,卻無一不是為皇上打算。與波斯聯盟,可制韃靼…”祈鎮道:“這件事不是已允了先生所奏麼?”張丹楓道:“讓葉成林為皇上守護海外諸島,即停圍襲義軍之令。”祈鎮眉頭一皺,道:“此事再從長計議。”張丹楓不理祈鎮的口,一口氣説下去道:“為於閣老雪冤,下罪已詔,使天下百姓鹹知皇上是知錯能改的賢君,百姓才能為皇上盡忠效死。”祈鎮面一沉,旋即冷冷笑道:“看來朕倒應該請張先生做御史大夫了。”目光一轉,顧左右而言他,指着雲蕾説道:“這位是陪伴波斯公主的女官麼?”太子奏道:“這位是張先生的夫人,正是她陪伴公主來的。”雲蕾邁上一步,道:“雲靖孫女雲蕾拜見皇上,謝皇上對我雲家的幾代大恩!”祈鎮面尷尬,對雲重道:“原來是你的妹子,怪不得你寧願拋了狀元不做,卻隨你的妹夫闖蕩江湖。”雲重滿肚皮氣不便發作,祈鎮哈哈笑道:“好,大家再飲酒,國事以後再談。”張丹楓正想説話,忽見一個內監走了出來,向祈鎮低聲奏了幾句,祈鎮道:“皇后聽説波斯公主遠道來朝,甚是歡喜,請公主和駙馬進內廷相見。見深,你陪他們去見母后吧。”這是宮廷儀禮,波斯公左聽了駙馬的傳譯,欣然答允。張丹楓心中一凜,於勢卻又不便阻攔。

待到波斯公主離開,祈鎮笑道:“張先生怎麼又不肯喝酒了。”石鴻博忽道:“張先生是一代武學大師,適才已蒙賜教,惜未盡興,且待奴才再獻薄技,助他酒興。”雙指連彈,噹噹噹的三杯盛滿酒的酒杯,相繼飛起,隔着一席向張丹楓的面前飛來。

張丹楓知他是賣指上的功夫,微微一笑,道:“張某怎敢受老前輩的敬酒,就借這酒回敬了吧!”使出一指禪的功夫,將這三個酒杯又彈了回去。眾武士但見酒杯飛來飛去,盛滿杯中的美酒竟然點滴不濺,心中均是暗暗喝彩。石鴻博正想運指再彈,酒杯飛到他的面前,忽地一齊碎裂,這幾個酒杯都是白玉所制,質地甚堅,競被張丹楓暗運指力所碎,大出石鴻博意外,那三股酒,如箭徑,石鴻博然大怒,衣袖一揚,酒花四濺,兩股真力一迫,雨點般的“酒珠”到兩旁侍立的武士面上,也像彈丸一般,嚇得眾武紛紛走避。

祈鎮笑道:“好功夫,一人獻技何如兩人合演,既然是將遇良材,石老師你就與張先生稍事周旋,讓他們開開眼界吧!”石鴻博大叫一聲“奉旨”飛身躍過桌子,提腿便踢,端的是快如閃電,眾武土見張丹楓仍是神自如地坐在椅上,都道這一記“窩心腿”非中不可,雖然他們都已暗中奉旨,將張丹楓當作勁敵,有些仍是不自地叫出聲來。

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人影飛騰,眼花亂,眾武士驚魂稍定,但見那張椅子被踢下玉階,碎成片片,而張丹楓卻立在閣子的小心,武士中不乏高手,竟然看不清楚他用什麼身法在那絕險之際身而出!

張丹楓仰天大笑,朗聲説道:“好一場鴻門宴呀!陛下也太抬舉我了。”笑聲未絕,石鴻博早飛身撲到,左掌一撥,右掌斜劈。張丹楓認得其中藏着分筋錯骨手的最上乘手法,不敢怠慢,一挫身一翻掌,反手劈去,石鴻博雙掌一合,驀然往外一分,解開張丹楓的攻勢,伸開十指便抓,看來用的是鷹爪功,只要被他搭上,立刻便是筋斷骨碎之災,他底子裏仍是分筋錯骨的功夫。

張丹楓退後兩步,一掌拍出,呼呼帶風,接着又是一記長拳,左掌右掌,直如巨斧開山,鐵捶鑿石,拳風所至,得眾武士紛紛退後,登時騰出一片空地,那萬閣佔地甚廣,可以筵開百席,不覺擁擠,那幾張圓桌隔着了一堵人牆,而且離開兩人比武的場心也有三丈開外,桌上的杯盤碗碟,仍是震得嘩啦啦地一片作響,幸而都是黃銅或白玉的器皿,要不然定給震碎無疑。

石鴻博的分筋錯骨手雖然是天下第一,苦於被張丹楓的拳風所,近不了身,鬥了三十來招,仍是不分勝負,石鴻博早在皇帝面前誇下海口,這時戰張丹楓不下,深覺面上無光,心中焦躁,驀地一聲大喝,欺身撲進,只聽得“蓬”的一聲,石鴻搏的肩上捱了一拳,但卻已搶進內圈,來扭張丹楓的手腕,張丹楓拳勢一收,回掌護身,竟給他得連連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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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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