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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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吏於洛侯胡泥李洪之子神張赦提趙霸崔暹邸珍田式燕榮元弘嗣王文同夫為國之體有四焉:一曰仁義,二曰禮制,三曰法令,四曰刑罰。仁義、禮制,教之本也;法令、刑罰,教之末也。無本不立,無末不成。然教化遠而刑罰近,可以助化而不可以專行,可以立威而不可以繁用。老子曰:“其政察察,其人缺缺。”又曰:“法令滋章,盜賊多有。”然則,令之煩苛,吏之嚴酷,不可致化,百世可知。考覽前載,有時而用之矣。

昔秦任獄吏,赭衣滿道。漢革其風,矯枉過正,綱疏闊,遂漏舟。故大巨猾,犯義悖禮。郅都、寧成之倫,猛氣奮發,摧拉兇,一切以救時弊。雖乖教義,或有所取焉。於洛侯之徒,前書編之《酷吏》。或因餘緒,或以微功,遭遇時來,忝竊高位。肆其褊,多行無禮,君子小人,鹹罹其毒。凡所蒞職,莫不懍然。居其下者,視之如蛇虺;過其境者,逃之如寇仇。與人之恩,心非好善;加人之罪,事非疾惡。其所笞辱,多在無辜。察其所為,豺狼之不若也。其除猾,殆與郅、寧之倫異乎。君子賤之,故編於《酷吏》。

魏有於洛侯、胡泥、李洪之、高遵、張赦提、羊祉、崔暹、酈道元、谷楷。齊有邸珍、宋遊道、盧斐、畢義雲。《周書》不立此篇。《隋書》有庫狄士文、田式、燕榮、趙仲卿、崔弘度、元弘嗣、王文同。今檢高遵、羊祉、酈道元、谷楷、宋遊道、盧斐、畢義雲、庫狄士文、趙仲卿、崔弘度各從其家傳,其餘並列於此雲。

於洛侯,代人也。為秦州刺史,貪酷安忍。部人富熾奪人呂勝脛纏一具,洛侯輒鞭富熾一百,截其右腕。百姓王隴客刺殺人王羌奴、王愈二人,依律罪死。而洛侯生拔隴客舌,刺其本,並刺腹二十餘瘡。隴客不堪苦痛,隨刀戰動。乃立四柱,磔其手足。命將絕,始斬其首,支解四體,分懸道路。見者無不傷楚嘆愕。百姓王元壽等一時反叛。有司糾劾,孝文詔使者於州常刑人處,宣告兵人,然後斬洛侯以謝百姓。

胡泥,代人也。歷官至司衞監,賜爵永成侯。泥率勒中,不憚豪貴。殿中尚書叔孫侯頭應內直而闕於一時,泥以法繩之。侯頭恃寵,遂與口諍。孝文聞而嘉焉,賜泥衣服一襲,出為幽州刺史,假范陽。以北平陽尼碩學,遂表薦之。轉為定州刺史。以暴,刑罰酷濫,受納貨賄,徽還戮之。將就法,孝文臨太華殿引見,遣侍臣宣詔責之,遂就家賜盡。

李洪之,本名文通,恆農人也。少為沙門,晚乃還俗。真君中,為狄道護軍,賜爵安陽男。會永昌王仁隨太武南征,得元后姊妹二人,洪之潛相餉遺,結為兄弟,遂便如親。頗得元后在南兄弟名字,乃改名洪之。及仁坐事誅,元后入宮,得幸於文成,生獻文。元后臨崩,太后問其親,因言洪之為兄。與相訣經,具條列南方諸兄珍之等,手以付洪之。遂號為獻文親舅。太安中,珍之等兄弟至都,與洪之相見,敍元后平生故事,計長幼為昆季。以外戚為河內太守,進爵任城侯,威儀一同刺史。河內北連上黨,南接武牢,地險人悍,數為劫害,長吏不能。洪之至郡,嚴設科防,募斬賊者,便加重賞,勤勸務本,盜賊止息。誅鋤黨,過為酷。後為懷州刺史,封漢郡公,徵拜內都大官。河西羌胡領部落反叛,獻文親征,命洪之與侍中、東郡王陸定總統諸軍。輿駕至幷州,詔洪之為河西都將,討山胡。皆保險距戰,洪之築壘於石樓南白雞原以對之。時諸將悉進攻,洪之乃開以大信,聽其復業。胡人遂降。獻文嘉之。遷拜尚書、外都大官。

後為使持節、安南將軍、秦、益二州刺史。至任,設之制。有帶刃行者,罪與劫同。輕重品格,各有條章。於是大饗州中豪傑長老,示之法制。乃夜密遣騎分部覆諸要路,有犯者,輒捉送州,宣告斬決。其中枉見殺害者,至有百數。赤葩渴郎羌深居山谷,雖相羈縻,王人罕到。洪之芟山為道,廣十餘步,示以軍行之勢。乃興軍臨其境,山人驚駭。洪之將數十騎至其里閭,撫其子,問所疾苦,因資遺之。眾羌喜悦,求編課調,所入十倍於常。洪之善御戎夷,頗有威惠,而刻害之聲,聞於朝野。

初,洪之微時張氏,亦聰強婦人,自貧賤至富貴,多所補益,有男女幾十人。洪之後得劉芳從姊,重之,疏張氏。亦多所產育。為兩宅別居,偏厚劉室,由是二妒競,兩宅母子,往來如仇。及蒞西州,以劉自隨。

洪之素非廉清,每有受納。時孝文始建祿制,法嚴峻,遂鎖洪之赴京,親臨太華,庭集羣臣數之。以其大臣,聽在家自裁。洪之志慷慨,多所堪忍。疹病炙療,艾炷圍將二寸,首足十餘處,一時俱下,言笑自若,接賓不輟。及臨盡,沐浴衣幍,防卒扶持,出入遍巡家庭,如是再三,泣嘆良久,乃卧而引藥。

始洪之託為元后兄,公私自同外戚。至此罪後,孝文乃稍對百官辯其誣假。而諸李猶善相視,恩紀如親。洪之始見元后,計年為兄。及珍之等至,洪之以元后素定長幼,其呼拜坐,皆如家人。暮年,數延攜之宴飲。醉酣之後,時或言及本末,洪之則起而加敬,笑語自若。富貴赫奕,舅戚之家。遂棄宗,專附珍之等。後頗存振本屬,而猶不顯然。劉氏四子。

長子神,少有膽略,以氣尚為名。以軍功封長樂縣男,累遷平東將軍、太中大夫。孝昌中,行相州事,尋正加撫軍。葛榮盡鋭攻之,久不能克。會葛榮見禽,以功進爵為公。元顥入洛,莊帝北巡,以神為侍中。又除殿中尚書,仍行相州事。車駕還宮,改封安康郡公。普泰元年,進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相州大中正。薨,贈司徒公,冀州刺史。子士。齊受禪,例降。

張赦提,中山安喜人也。雄武,有規畫。初為武卉中郎。時京畿盜魁,首稱豹子、彪子,並善弓馬,於靈丘、應門間聚為劫害。至乃斬人首,其口,刺人臍,引腸繞樹而共之,以為戲笑。其暴酷如此。軍騎掩捕,久弗能獲,行者患焉。赦提為逐賊軍將,未幾而獲彪子、豹子及其黨與,盡送京師,斬於闕下,自是清靜。其靈丘羅思祖,宗門豪溢,家處隘險,多止亡命,與之為劫。獻文怒之,孥戮其家。而思祖家黨,相率寇盜。赦提募求捕逐。以赦提為遊徼軍將,前後擒獲,殺之略盡。因此,濫有屠害,尤為忍酷。既資前稱,又藉此功,除幽州刺史,假安喜侯。赦提克己厲約,遂有清稱。後頗縱段氏,多有受納。命僧尼因事通請,貪聞。中散李真香出使幽州,採訪牧守政績。真香驗案其罪,赦提懼死逃。其姑為太尉、東陽王丕,恃丕親貴,自許詣丕申訴求助,謂赦提曰:“當為訴理,幸得申雪,願寬憂,不為異計。”赦提以此,差自解。段乃陳列:真香昔嘗因假而過幽州,知赦提有好牛,從索不果。令台使止挾前事,故威部下,拷楚過極,橫以無辜,證成誣罪。執事恐有不盡,使駕部令趙秦州重往究訊,事狀如前,處赦提大辟。孝文詔賜死於第。將就盡,命而責之曰:“貪濁穢吾者卿也,又安吾而不得免禍,九泉之下,當為仇讎矣。”又有華山太守趙霸,酷暴非理。大使崔光奏霸雲:“不遵憲度,威任情,至乃手擊吏人,僚屬奔走,不可以君人字下,納之軌物。輒止在州。”詔免所居官。

崔暹,字元欽,本雲清河東武城人也,世家於滎陽、潁川之間。猛酷,少仁恕,猾好利,能事勢家。初以秀才累遷南袞州刺史,盜用官瓦,贓污狼籍,為御史中尉李平所糾,免官。後行豫州事,尋即真。遣子析户,分隸三縣,廣佔田宅,藏匿官奴,障吝陂葦,侵盜公私,為御史中尉王顯所彈,免官。後累遷瀛州刺史。貪暴安忍,人庶患之。嚐出獵州北,單騎至人村,有汲水婦人,暹令飲馬,因問曰:“崔瀛州何如?”婦人不知是暹,答曰:“百姓何罪!得如此癩兒刺史。”暹默然而去。以不稱職,被解還京。武川鎮反,詔暹為都督,李崇討之。違崇節度,為賊所敗,單騎潛還。於廷尉,以女園田貨元叉獲免。建義初,遇害於河陰。贈司徒公、冀州刺史,追封武津縣公。

子瓚,字祖珍,位兼尚書左丞,卒。瓚,莊帝姊也,後封襄城長公主,故特贈瓚冀州刺史。子茂,字祖昂,襲祖爵。

邸珍,字安寶,本中山上曲陽人也,魏太和中,徙居武州鎮。孝昌中,六鎮兵起,珍遂從杜洛周賊。洛周為葛榮所,珍入榮軍。榮為爾硃榮所破,珍與其餘黨,俱徙幷州。從齊神武出山東。神武起義信都,拜珍長史,封上曲縣侯,除殷州刺史。珍求取無厭,大為州人所疾苦。後兼尚書右僕、大行台,節度諸軍事,擊梁州將成景攜等,解東行圍,回軍彭城。珍御下殘酷,士眾離心,至於土人豪族,遇之無禮,遂為州人所害。後贈定州刺史、司空公。

田式,字顯標,馮翊下邽人也。祖安興、父長樂,仕魏,俱為本郡太守。式剛果,多武藝,拳勇絕人。仕周,位渭南太守,政尚嚴猛,吏人重足而立,無敢違法。遷本郡太守,親故屏跡,請託不行。周武帝聞而善之,進位儀同三司,賜爵信都縣公,擢拜延州刺史。從平齊,以功授上開府,徙為建州刺史,改封梁泉縣公。後從韋孝寬討尉遲迥,以功拜大將軍,進爵武山郡公。及隋文帝受禪,拜襄州總管。專以立威為務,每視事於外,必盛氣以待之。其下官屬,股慄無敢仰視。有犯者,雖至親暱,無所容貸。其女婿京兆杜寧自長安省之,式誡寧無出外。寧久之不得還,竊上北樓,以暢羈思。式知之,杖寧五十。其所愛奴,嘗詣式白事,有蟲上其衣衿,揮袖拂去之,式以為慢己,立殺之。或僚吏贓,部內劫盜者,無問輕重,悉地阱中,寢處糞穢,令受苦毒。自非身死,終不得出。每赦書到州,式未暇省讀,先召獄卒殺重囚,然後宣示百姓。其刻暴如此。由是為上所譴,除名。式慚恚不食,子至其所輒怒,唯侍僮二人,給使左右。從家中索椒,自殺,家人不與。陰遣侍僮詣市買毒藥,子又奪棄之。式恚卧,其子信時為儀同,至式前涕曰:“大人既是朝廷重臣,又無大過,比見公卿放辱者多矣,旋復外用,大人何能久乎?乃至於此!”式欻起刀斫信,信避之,刃中於門。上知之,以式為罪己之深,復其官爵,尋拜廣州總管,卒官。

燕榮,字貴公,華陰弘農人也。父侃,周大將軍榮剛嚴,有武藝。仕周,為內侍上士。從武帝伐齊,以功授開府儀同三司,封高邑縣公。隋文帝受禪,進位大將軍,進封落叢郡公,拜晉州刺史。尋從河間王弘擊突厥,以功拜上柱國,遷青州總管。在州,選絕有力者為伍伯。吏人過之者,必加詰問,輒楚撻之,創多見骨。盜屏跡,境內肅然。他州縣人經其界者,畏若寇仇,不敢休息。後因入朝覲,特加恩遇。榮以母老,請每歲入朝,上許之。

伐陳之役,以為行軍總管,率水軍自東萊傍海入太湖,取吳郡。既破丹陽,吳人共立蕭瓛,為宇文述所敗,退保包山。榮率甲躡之,瓛敗走,為榮所執。事平,檢校揚州總管。尋徵為武候將軍,後除幽州總管。

嚴酷,有威容,長吏見者,莫不惶懼自失。范陽盧氏,世為著姓,榮皆署為吏卒,以屈辱之。鞭笞左右,動至千數,血盈前,飲啖自若。嘗按部,道次見叢荊,堪為笞箠,命取之,輒以試人。人或自陳無咎,榮曰:’後有罪,當免。”及後犯細過,將撾之,人曰:“前被杖,許有罪宥之。”榮曰:“無過尚爾,況有過!”榜捶如舊。榮每巡省管內,聞人吏有美,輒舍其室而之,貪暴放縱甚。時元弘嗣除幽州長史,懼辱,固辭。上知之,敕榮曰:“弘嗣杖十已上罪,皆奏聞。”榮忿曰:“豎子何敢我!”及遣弘嗣監納倉粟,颺得一糠一秕,罰之,每笞不滿十,然一中或至三數。如是歷年,怨隙構。榮遂收付獄,絕其糧。弘嗣飢,衣絮雜水咽之。其詣闕稱冤,上遣考功侍郎劉士龍馳驛鞫問,奏榮毒,又贓穢狼籍,遂徵還京,賜死。先是,榮家寢室無故有蛆數斛從地墳出。未幾,榮死於蛆出之處。有子詢。

元弘嗣,河南洛陽人也。祖剛,魏漁陽王。父經,周漁陽郡公。弘嗣少襲爵,十八為左親衞。開皇元年,從晉王平陳,以功授上儀同。後除觀州長史,以嚴峻任事,州人多怨之。轉幽州。時總管燕榮肆於弘嗣,每笞辱。弘嗣心不伏,遂被。及榮誅,弘嗣為政,酷又甚之。每鞫囚,多以酢灌鼻,或椓弋其下竅。無敢隱情,偽屏息。仁壽末,授木工監,修營東都。大業初,煬帝潛有遼東意,遣弘嗣於東萊海口監造船。諸州役丁苦其捶楚,官人當作,晝夜立水中,略不敢息,自已下無不蛆生,死者十三四。尋遷黃門侍郎,轉殿中少監。遼東之役,進位金紫光祿大夫。後奴賊寇隴西,詔弘嗣擊之。及玄反,弘嗣屯兵安定。或告之謀應玄,代王侑遣執送行在所。以無反釋。帝疑之,除名徙南,道死。有子仁觀。

王文同,京兆頻陽人也。明辯,有幹用。開皇中,以軍功拜儀同,授桂州司馬。煬帝嗣位,為光祿少卿。以忤旨,出為恆山郡贊務。有一人豪猾,每持長吏長短,前後守令鹹憚之。文同下車,聞其名而數之。因令剡木為大橛,埋之於庭,出尺餘,四面各埋小橛,令其人踣心於木橛上,縛四支於小橛,以打其背,應時潰爛。郡中大駭,吏人懾氣。及帝徵遼東,令文同巡察河北諸郡,文同見沙門齋戒菜食者,以為妖妄,皆收系之。北至河間,召郡官人。小有遲違者,輒覆面於地而捶殺之。求沙門相聚講論及長老共為佛會者數百人,文同以為聚結惑眾,盡斬之。又悉僧尼,驗有狀非童男女者數千人,復將殺之。郡中士女,號哭於路,諸郡驚駭,各奏其事。帝聞大怒,遣使者違奚善意馳鎖之,斬於河間,以謝百姓。仇人剖其棺,臠其啖之,斯須鹹盡。

論曰:士之立名,其途不一,或以循良進,或以嚴酷顯。故寬猛相資,德刑互設。然不嚴而化,君子所先。於洛侯等為惡不同,同歸於酷,肆其毒螫,多行殘忍。賤人肌膚,同諸木石;輕人命,甚於芻狗。長惡不悛,鮮有不及。故或身嬰罪戮,或憂恚俱殞,異術皆斃,各其宜焉。凡百君子,以為有天道矣。

部分譯文治理國家的本體有四條:一是仁義,二是禮制,三是法令,四是刑罰。仁義、禮制是教化的本;法令、刑罰是教化的末端。無本不立,無末不成。然而教化功能是長遠的事,刑罰功能近在眼前,刑罰可以用來幫助教化而不能單獨實行,可以用來樹立威信而不可過多地使用。老子説“:政令分析明辨,百姓就澆薄。”又説:“法令越是彰明,盜賊越是多見。”然而,政令繁雜苛刻,官吏嚴厲殘酷,不可能實行教化,百代都應該知道。考察瀏覽前書記載,也有不斷利用的。

以前秦朝任用獄吏,穿着紅褐衣服的獄吏充斥道路。漢代革除這種作風,矯枉過正,法網寬疏,可以漏掉能噬船隻的大魚,所以大巨猾,侵犯道德違背禮義。郅都、寧成這些人,威武之氣發,懲治兇惡之徒,所行之事都是為了救濟時弊,雖然違背教化,有時也有可取之處。於洛侯之,前代史書編入《酷吏》。或憑藉先人留下的功業,或者因為輕微的功勞,遭逢時機,恥居重要職位。逞其狹隘氣度,做出許多無禮舉動,君子百姓,都深受其害。凡是他到官任事,沒有不恐懼的。在他之下的,視他如蛇虺;路過他轄區的,避他如賊寇仇敵。給人恩惠,心地並非善良;給人施加罪過,並非出於疾惡。他所鞭撻羞辱的,大多是無辜之人。看看他的所作所為,豺狼不如。他們清除狡猾,大概與郅都、寧成那些人不一樣。君子鄙視他們,所以編進《酷吏》。

魏朝有於洛侯、胡泥、李洪之、高遵、張赦提、羊祉、崔暹、酈道元、谷楷。齊朝有邸珍、宋遊道、盧斐、畢義雲。《周書》不設酷吏傳。《隋書》有厙狄士文、田式、燕榮、趙仲卿、崔弘度、元弘嗣、王文同。現選出高遵、羊祉、酈道元、谷楷、宋遊道、盧斐、畢義雲、厙狄士文、趙仲卿、崔弘度,都記錄在他們的家傳中。其餘都一起排列在這裏。

於洛侯,代地人。任秦州刺史,暴殘忍。兵士富熾強奪呂勝一具纏腳布,於洛侯就鞭打富熾一百下,砍掉他的右腕。老百姓王隴客殺死王羌奴、王愈二人,依照法律應處以死刑。而於洛侯活生生地拔下王隴客的舌頭,用針扎他的腳跟,並且連刺及腹部二十多處,隴客不堪痛苦,隨刀顫動。洛侯便樹立四柱子,分解他的手腳,王隴客將死時,才砍掉他的頭,割裂肢體,分掛在道路上,看到的人無不悲傷痛苦嘆驚愕。百姓王元壽等因此造反。官府揭發彈劾於洛侯,孝文帝派人到秦州府拷打犯人的地方,召集士兵宣佈於洛侯的暴行,然後將於洛侯斬首以答謝百姓。

李洪之原名文通,恆農人。年輕時為和尚,晚年才還俗。真君年間,做狄道護軍,賜爵安陽男。適逢永昌王仁隨太武南征,得到元后姐妹二人,洪之偷偷送去食物,結拜為兄弟,於是就跟親人一樣。與元后在南朝兄弟的名字很相近。就改名為李洪之,到永昌王仁因事被殺,元后進入宮中,受到文成帝寵幸,生下獻文帝。元后臨死時,昭太后問她的親人,於是説李洪之是她的哥哥,與他訣別長達一年。全部羅列南朝各兄長如珍之等名字,親手給李洪之,於是稱為獻文帝的親舅。太安年間,珍之等弟兄們來到都城,與李洪之相見,敍説元后一生經歷,按長幼分出大小。

以外戚身份做了河內太守,增升爵位為任城侯,持仗隨從和刺史一樣。河內北接上黨,南接武牢,地勢險要,人。。悍。屢次搶劫為害。官吏不能止。李洪之到河內郡後,嚴格法令防備,徵募到能殺賊的人,就給予重賞,經常勉勵百姓從事農耕,盜賊得以平息。誅殺黨,過於殘酷暴。後來做懷州刺史。封為汲郡公,徵調為內都大官。黃河西邊羌胡人率領部落反叛。獻文帝親自帶兵征伐,命令李洪之與侍中、東郡王陸定總領各軍。皇帝車駕到幷州,詔令李洪之為河西都將,征討山胡。山胡人佔據險要之處拒敵戰。李洪之在石樓南的白雞原構築工事以對敵。當時眾將領都想發動進攻,李洪之就用大的信義開導他們,聽憑他們恢復舊業,胡人就投降了。獻文帝嘉賞他,升任為尚書,外都大官。

後來做使持節、安南將軍、秦益二州刺史。到任上後,設立的法令,有帶兵器行路的,罪行與搶劫相同,判刑輕重的規格,各有條律章規。於是宴請州中豪傑和德高望眾的人,把法令給他們看。在夜間秘密派遣騎兵分別埋伏在各要道路口,有觸犯令的,就捉往州衙,宣判斬首。其中被冤枉殺死的,達到百人。赤葩渴郎羌居於深山,雖然加以約束,朝廷官員很少到此。李洪之開山為路,寬十多步,做出軍隊要進山的樣子。於是發兵到羌人居住的地方。山中人驚恐害怕。李洪之率領數十個騎兵到他們的村莊,安撫他們的子兒女,瞭解他們的疾苦,把物品送給他們。眾羌人很高興,請求開列賦税,所得是平常的十倍多。李洪之善於統治少數民族,很有威儀恩惠,然而刻薄殘酷的名聲,也傳遍朝廷內外。

當初,李洪之貧賤時娶張氏為,是一個聰明能幹的女人,從貧賤到富貴,受到張氏的很多幫助,有兒女幾十人。李洪之後來娶到劉芳的堂姐,寵愛她,疏遠了張氏。也生有好多兒女。建了兩處宅院分開居住,偏愛劉氏一室。由此兩個室互相嫉妒,兩院子的母子往來如同仇人。到西州去時,讓劉氏一人跟隨。

李洪之平常並非廉潔清正,不時接受賄賂。當時孝文帝剛剛設立俸祿制,法律令嚴厲,於是鎖拿李洪之進京,孝文帝親自到太華殿,在朝廷上集合羣臣責備李洪之。由於他是大臣,讓他在家中自盡。李洪之昂,很多處罰都能忍受。患疹子針灸治療,點燃的艾炷將近二寸,頭腳放有十多處,同時刺下,談笑自若,接待賓客不止。等到臨死時,沐浴穿戴,押解的士卒扶持着,進進出出遍巡家中各室,像這樣反覆多次,哭泣哀嘆很久,才卧牀藥。

當初李洪之偽託是元后的哥哥,公門私室跟外戚相同。到這次獲罪後,孝文帝才逐漸對百官辯説他的虛假。而對李家諸人還友好相待,恩禮如親人。李洪之初見元后,按年齡做了兄長。等珍之等人到京城後,李洪之因元后平時所定長幼、稱呼、拜見之禮,都像一家人。晚年,屢次邀請他飲宴,醉酒之後,有時説到事情的來龍去脈,李洪之就站起來越加恭敬,笑語自如。富貴顯赫,相當於帝舅之家,於是拋棄自家祖宗,一心依附珍之等。後來很有振興本族之意,但並沒有明顯效果。

劉氏生有四個兒子。長子李神,年輕時很有膽略,以勇氣超出一般人而聞名。因軍功封為長樂縣男,後遷升為平東將軍,太中大夫。孝昌年間,管理相州事務,不久加封為撫軍。葛榮發動全部鋭部隊攻打他,很長時間未能攻克。適逢葛榮被擒獲,因功晉封為公爵。元顥入洛陽爭帝位,孝莊帝北巡,都讓李神為侍中。又封職為殿中尚書,仍兼管相州事務。車駕回宮後,又改封為安康郡公。普泰元年(531),增官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相州大中正。死時,追贈司徒公,冀州刺史。兒子士素勺承襲爵位。北齊接受禪讓建國後,依例降職。

田式字顯標,馮翊下圭阝人。祖父安興、父親長樂,在魏做官,都是本郡的太守。

田式情剛毅果斷,會多種武藝,勇猛過人。在周做官,職位是渭南太守,為政崇尚嚴明剛猛,官吏謹小慎微,不敢違法。升任本郡太守。親戚故友退隱蹤跡,一切請求託付都不辦理。周武帝聽到後很讚賞他,升職儀同三司,賜爵位信都縣公,提拔為延州刺史。跟隨皇上平定齊朝,以軍功授上開府。調任建州刺史,改封爵位為梁泉縣公,後來隨韋孝寬討伐尉遲迥,以軍功被任命為大將軍,升爵位為武山郡公。

到隋文帝接受禪讓即位後,升他為襄州總管。專門把樹立威望當作本,每次到外地巡視,一定盛氣凌人地對待他人。他的下級僚屬,‮腿雙‬發顫不敢仰視。有觸犯令者,即使是非常親近的人也不寬容。他的女婿京兆杜寧從長安來探望他,田式告誡杜寧不要外出。杜寧很長時間不能回去,私自上了北樓,以傾吐羈留他鄉思鄉之情。田式知道後,打了杜寧五十杖。他所喜歡的奴僕曾經到田式那裏稟告事情,有蟲子爬上田式的衣襟,奴僕揮袖打掉蟲子,田式認為他對自己不敬,當即用木打死了奴僕。有僚屬吏卒貪贓枉法,在官署內部劫掠偷盜者,不問情節輕重,都關閉在地窖中,在糞便髒物中躺卧,讓他們遭受痛苦,不是自己死了,始終不得放出。每當朝廷的赦免文書到達州里,田式來不及讀看,就先召集獄卒殺死重罪犯,然後把赦免文書宣讀給百姓聽,他的苛刻暴就是這個樣子。

由於這個原因,他受到皇上責備,免去官職。田式又慚愧又惱怒,不進飯食,子兒女到他的房內,就發脾氣,只有兩名侍僮,在他身邊聽候使喚。從家裏要來花椒,打算自殺,家人不給他。偷偷地讓侍僮到集市上買來毒藥,又被子兒女奪回扔掉。田式生氣躺下,他的兒子田信當時為儀同,到田式跟前着淚説:“大人您既是朝廷的重臣,又沒有大過錯,那些公卿大夫被放逐遭侮辱的接連不斷,有很多,隨即又被任用京外,大人您怎麼能長久被棄置不用呢?竟到了自殺的這種地步!”田式突然起身拔刀砍田信,田信躲避,刀砍在門上。皇上知道了這件事,認為自己懲處田式很重,便恢復了他的官爵,不久任命為廣州總管,死在任上。

【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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