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步軍浩浩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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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祿本來以為拿過來就是蓋個印,説兩句客套話而已。在出任湖廣巡撫之後,胡瀅知道有些人背地裏認為他是來撿便宜的,啥都不懂也不用做太多的事,等着撈功勞。但胡瀅心裏卻明白,打仗有風險,坐等好處和坐等治罪就是一牆之隔…

更何況,他覺得自己還要功勞有啥用?自從永樂帝死後被排擠在那個圈子外後,胡瀅已經覺得進入大權中樞無望,歲數也不饒人,再難有那樣的機會。官場幾十年、歷經三朝,他看過太多的沉浮,早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仕途走到現在基本到頭了,本來他動過告老還鄉的念頭,不過熬了一輩子大小也是個大臣,能平平庸庸再當一些年官也是不錯的。

一個官僚忽然歸隱田園,他覺得自己會老得更快。胡瀅幾乎是逐字讀完了方略,抬頭説道:“老夫並非要對武陽侯的方略提出異議,只不過還是想説兩句提醒武陽侯。”薛祿客氣地説道:“撫台有話直言。”也許他本是想説有就放的。

“前任於侍郎在奏疏裏寫的方略是,徐徐進取、尋機殲滅餘寇。若無全勝把握,則不急於戰,只防賊寇再次坐大。而武陽侯的這份方略雖與之前有些相似,但細看卻是咄咄人急於求成…”薛祿有些不太客氣地打斷了胡瀅的話:“胡大人,用兵都是一步步真刀真槍打來的,何來急於求成之説?”胡瀅怔了片刻,依舊淡淡地説道:“恕老夫用詞不妥,但老夫以為這次出戰的策略與於侍郎送到兵部的奏疏描述確有出入。武陽侯要調兵到寶慶府,又要進辰州,和圍棋一般、這是窮追猛打的形勢。”聽到這裏,薛祿幾乎要笑了:“對弈和戰陣還是有所區別的。”

“老夫事前就説了,並非要駁回武陽侯的方略。”他看了一眼案上的印信,卻不蓋印“明我用印之後差人送到武陽侯府上去。”薛祿又看外面的天:“雨停就要出兵,戰機不可錯失,望撫台儘快決斷。”胡瀅道:“老夫得叫人抄一份備送兵部,並有奏疏上呈,這不過是常例,也花不了多少時間,明就能辦妥。”薛祿拜道:“撫台勿憂,當前正是平定湖廣的大好良機,兵部也不會反對的…

您想想,好幾萬人馬在這兒,每月要費多少糧多少銀,湖廣之外都在向此地調錢了,朝廷沒人願意無故拖延,揚州那邊幾十萬人馬也要錢的。”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胡瀅點點頭,並不與薛祿爭執。

待薛祿走後,他便叫來書吏把方略謄抄一份,然後自己動手寫奏疏。胡瀅對於這種奏疏十分悉,琢磨一陣之後,便將今的對答描述了一遍,先行記錄自己的意見,其中告誡總兵官武陽侯謹慎進軍云云。

實質的內容幾乎沒有,但萬一戰事失利,這份奏疏就將是替他減輕罪責的有力證據。如果勝了,當然這麼説也沒什麼壞處,仗都打贏了誰還計較戰前的爭論?***“剛到任的胡瀅不足為患。”張寧在河邊和朱恆説着話“我與此人有過不淺的來往,對他還是有幾分瞭解的。若是與他同朝為官,那還真的留點心眼,其為官之道很有些講究。不過現在各為其主,面對面對抗,他便完全比不上于謙了。

而且還有一些原因,相比于謙胡瀅客觀上有很多不足,初來乍到不了解實地情況。他沒有于謙的軍事天份。”朱恆點頭贊成:“這麼一來,不用被人處處制肘算計,咱們還是大有可為之處的。

除了胡瀅,掌權的就是薛祿,對薛祿老臣在漢王府時就有所耳聞,談不上多高明的人物…當初世面上有個杜撰的笑談,説是漢王在樂安起兵,聽説朝廷派薛祿來平叛便哈哈大笑,説此人定不是對手。

後來又聽説是英國公,漢王就着急了。哈,老臣以前常常進出漢王府,還真沒見到這個事兒。世人編造此段,也是對薛祿之才的評斷罷。”朱恆説罷抬頭看着河面上漂浮的木頭,着雨過天晴的清涼微風,又不隨口道:“不過薛祿真會上當麼?”

“正因朱部堂説了那個段子,我對他又多了幾分信心。”張寧鎮定道“薛祿不同於胡瀅,胡瀅本是天子近臣,現在被冷落又多次被排擠,他已經心灰意冷不再有多大的抱負了。

而薛祿雖地位不及英國公,卻一直受皇帝信任,他需要更大的功勞更大的榮譽,怎能忍受被人譏笑的羞辱?他不會沒有進取心的。”朱恆神轉而凝重“不過武陽侯也非得虛名之輩。

臣雖讀書入仕,獨好兵法,對天下諸名將也是喜好打聽了解。這薛祿有不少長處,他對部下軍紀約束很嚴,又善於安撫將士,率軍時常與將士同甘共苦,很得軍心,其統軍十分善戰。此戰恐怕咱們也不太輕鬆。”張寧嘆道:“朱部堂所言極是,無論如何謀定,總是要拼殺才能取勝。若是上了戰場打不贏,那再多的謀劃都白費了。”他的嘆息是在嘆中央朝廷確實是人才輩出,薛祿作為武將確實是優秀的,起碼比張寧手下那些武將大部分要強。

嘆到了所謂求賢若渴的滋味,要用的時候確實就體驗到了。***和預料中一樣,很快官軍的動靜就表明了其進取之心。

北路軍主力已經從常德府出動,探報其輜重多從水路,沅水上千帆競爭、河面舟船覆蓋,五六萬人的調動動靜非常大,隨隨便便就看到了。而另外有消息陸續傳來,似乎長沙附近的南路軍餘部在休整之後也有向南調動的跡象。

張寧採用參議部的建議,準備出城向東南佯動誘敵。因為朱雀軍得到了官軍前期方略後,認為他們對沅水沿岸的地形一定考察甚詳。假若朱雀軍北上應戰,官軍便極可能採用前期方略中佔據高地打消耗戰的法子。

一旦陷入僵持,朱雀軍的後勤無法承擔、時間稍長就得完蛋,都不用敵軍用什麼斷糧道的伎倆,他們本就沒糧道了。

張寧的理想設計是,誘使官軍主力追擊至辰州城附近的開闊地,然後回身與之決戰。速戰速決,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趁早玩完免得陷入彈盡糧絕的窘境,十分痛快。

朱雀軍準備出行的東西十分笨重,一開始就沒有要輕兵竄逃跑的意圖。軍中攜帶了包括各型火炮在內的重型裝備,最重的就是新造小口徑長管炮。

所謂小炮只是相對在常德府製造的野戰炮而言,實際上同樣比較重,炮身重量約四百斤,實彈以鉛鐵混制、重兩斤半到三斤之間。相比朱雀軍以前製造的炮管薄炮口大的臼炮,以及弗朗機炮而言,這種長管炮同樣是笨重的。

除此之外,張寧還讓姚姬和妾等人收拾準備隨軍出發,因為辰州空虛之後難免意外被官軍佔領,到時候家眷被擄走了也是十分難受的事。

還有俘獲的于謙,辟教的人曾詢問是否處死,但張寧也打算帶上。于謙是個文官,張寧打算讓文君帶兩個人專門看護。

他親自去見了于謙一面,告知接下來要出城的事宜。不知為何,張寧私下裏最想相處談話的人,除了美女就是于謙、朱恆這些人,總覺得能説上話覺不錯。雖然于謙曾經多次“傷害”他,情緒裏有些惡

但是這回于謙好像有點愛理不理,張寧坐在他面前,心裏猜測可能是對自己拿女人打主意的手段很不。張寧自言自語説了不少話,于謙才終於開口道:“我對你已是無用之人,你就不怕軍中打起仗來,我趁亂跑了?”

“於廷益的不少能耐我是領教過了,不過要説在大軍戒備的中軍跑掉這等能耐,我倒是存疑。”張寧輕鬆地説道“當然若是中軍混亂時,你趁亂跑掉了,那也沒什麼。因為中軍一旦混亂,我可能就到了戰敗的時候,你就算不跑,我也會把你放了的。”

“哦?”于謙冷淡的態度立刻發生了轉變,很是好奇地看着張寧“你會放我?”張寧神情淡然,卻沒有什麼玩笑的意思:“你無須懷疑我的話,我沒有必要誆你。早就和於侍郎説過,你我並無私怨,我都到戰敗的時候了,還害你有什麼好處?再則,我起兵的目的不是為了報復社會、只為了把天下搞得雞犬不寧。

若是我戰敗了,這個天下肯定是重歸宣德帝統治的,漢王之亂平定也是遲早的事,放於侍郎重回官場,對天下百姓是有好處的。

記得羅麼娘曾經説過,天下之所以還有餓殍有不公,是缺少極有天才又有品德的官吏治理各地,我對這個看法存疑,不過還是覺得有幾分道理。我相信於侍郎為官,總是一件好事。”于謙聽罷微微有些動容,畢竟別人在讚譽自己,而且看起來也是真誠的,就算是從容如於謙的人物,同樣喜歡聽這樣的讚譽。他張了一下嘴,或許要隨口説句善意的話,但稍一停頓卻説道:“這麼説來,我還真的期待着平安早兵敗。”張寧也不生氣,微笑道:“廷益不是一直這麼期待的麼?”***大軍離開辰州的時候,天已晴數,路面一干燥地上是塵霧瀰漫。各型車、騾馬,步軍浩浩蕩蕩,其間號聲、哨聲、小鼓聲在將領的吆喝下十分熱鬧。

但是行軍速度非常慢,不僅是輜重拖累的原因,主要還是因為士氣。朱雀軍將士此時的士氣有些低落,許多人走幾步就要回頭看,有的看身後的辰州城樓、有的看北方。

【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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