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張承宗真是追隨張寧造反的老將了,當初一百多號人就打湖廣的縣城,張承宗就是其中武將之一。
見他綁着自己,張寧已然明白,似有負荊請罪的意思。果不出其然,張承宗走過來之後便撲通跪倒在堅硬的磚地上,聲如洪鐘:“敗軍之將張承宗,指揮不力致使第三軍將士無數人死傷,自請王爺處死以謝罪!”張寧不動聲,心裏對張承宗的功過還是有點數的,新開口磯之戰,他的指揮談不上高明,但從奏報上看來並沒有翫忽職守的低級錯誤…心下確實不想殺他。像這種從開始就追隨左右的老將,除非
股坐錯了位置犯了背叛的錯誤,張寧絕對是要給他留條活路的。
旁邊就站着永定營另外幾個大將,除了指揮使衞斌,另外有第一軍指揮吳良鄉、第二軍指揮何驄,都不是很悉的人,這些人以前就是隻能管幾十個人低級軍官,後來因為軍隊規矩快速擴大,只好提拔一些出身靠得住的人…
長處恐怕只有靠得住一條,要説軍事才能多半是不怎樣的。不説看不見的才能,就是看長相也比不上張承宗,那個叫何驄的人很瘦。另外一個吳良鄉的臉不太對稱、相貌便不好看,身材倒是魁梧,不過肚子着,壯實的形象不過是
堆上去的。
再回頭看面前跪着的光膀子張承宗,沒穿衣服的結實肌黃燦燦的,腹部的幾塊腹肌線條分明,這才是絕好的一條漢子。張寧沉
片刻,諸如“勝敗兵家常”之類的話是説不出口的,他甚至懷疑那些説這句話的武將怎麼自圓,戰敗後死了那麼多人
了那麼多血、能輕輕鬆鬆丟下這麼句話?
他想了想便道:“臨陣殺大將不祥,況且眼下戰事要緊,沒有工夫審問你的是非對錯。事兒先放一放,你暫且繼續統率第三軍餘部,待咱們回武昌後,再由參議部審訊定罪。”張承宗跪在地上久久都不起來,一副羞愧難當的樣子。張寧便不再管他,讓侍衞推着輪椅,同朱恆衞斌等一起進轅門。
朱恆又大致説了一遍戰事經過,幾天前因神機營一部在左翼凸出,他本是想派兵鋒,試探一番,卻是沒想到把整個第三軍大部都葬送了。
“目前的情勢,神機營首戰獲勝之後,我軍退回瑞昌縣城,但官軍並沒有進城下,更無攻城的準備跡象。官軍現在駐紮在這裏…”朱恆拿手指着圖上的大概位置。
張寧點點頭:“官軍若要主動攻城,便不會耽擱到現在。”朱恆道:“他們戰略目標應該是在長江南岸佔住一個據點,為後續的京營主力找到立足之地。
以這股官軍今之沉穩看來,京營着實不可小窺,此前咱們實在有點輕敵之嫌。臣據此推測朝廷之意圖,前鋒神機營抓住了九江府薄弱的機會,輕兵突進江南,穩住陣腳而不貪功。然後為後續大軍的到來爭得時
。”
“最新的探報,京營主力在哪裏?”張寧問道。
“虎頭關到平湖關附近皆無京營跡象,京營應該還沒過大別山…如果他們的行軍路線仍然是自河南地界南下的話。”朱恆沉道“除了這條路,從江淮西進需要翻山越嶺,不利大軍行走,所以臣認為京營目前還未過大山。”張寧又問:“在瑞昌城外監視我軍的這股神機營人馬有多少人?”朱恆答道:“江北有駐兵輜重,此前我們打探到長江南岸的神機營人數在兩萬左右。
不過漢王軍援軍在九江城外戰敗後退至鄱陽湖湖口,水軍沒有接應他們回去,還被迫呆在鄱陽湖西邊,這股軍隊人數眾多,對九江城大小有危險,神機營定然在九江城有留守兵力…
如此推斷,危險咱們的營寨中官軍應在一萬五千左右,至多不超過兩萬。”很多信息都靠零星情報來推斷,完全沒有確地情報,現在連敵軍中幾個掌權的人姓名來歷都沒有完全打聽清楚。
張寧覺得古代人對情報機關實在重視得不夠。沒一會兒,張承宗也進來了。張寧便當面詢問他關於神機營的武器裝備和戰術細節。張承宗道:“官軍訓練有素,使用火器練,他們用的火槍比咱們的大,要用支架支撐,不過
程也更遠。
兩軍對進,到一百步內,官軍便開始齊。等到咱們進入有效
程發
第一輪時,已經遭了兩輪火器排擊,十分被動不利…
王爺您問火炮?論重炮遠轟,官軍的炮倒是比咱們的差得多,他們用一種新近製造的稱為‘虎蹲炮’的重炮,程超過一里地,仰放拋
的實彈,但準頭和殺傷範圍都不太好…”
“…不過京營官兵悍不畏死,作戰勇猛,肯定是咱們朱雀軍至今為止遇到的最強悍的對手。第三軍上下死戰不退,傷亡慘重,尚有此敗,絕非將士貪生怕死之故。”張寧聽罷一眾人的描述,便正道:“京營主力究竟到哪裏了,所知情況只是‘可能’未過大別山。形勢已是極其兇險,咱們不能允許神機營像釘子一樣立足在江南,必須儘快將其殲滅拔除。現在下令各軍稍作休整,便準備出動,與神機營決一死戰。”眾人聽罷面面相覷,朱恆忍不住進言道:“萬一永定營有點閃失,武昌、嶽州諸府湖廣半壁將無抵抗之力,王爺不可不察。”張寧故作鎮定道:“朱部堂還是怕打不贏,如果真的打不贏定然無話可説…
咱們起兵決心‘推翻暴政’,便要在軍事上取得勝利,如果戰場上拿朝廷官軍沒辦法,那便毫無辦法了。所以我才要打這一場,無論能否獲勝都別無選擇。”衞斌聽罷不微微點頭,張寧的想法還是有人贊同的。朱恆又問:“王爺
有成竹,莫不是已有決勝良策?”
“戰陣上真刀真槍幹,把敵人殺死自己活命就是良策,還有啥辦法?”張寧口説道。眾將聽罷不
莞爾,連張承宗也忍不住笑了一下。張寧伸手拍了拍朱恆的胳膊“放心罷,諸位也該明白,用槍炮作為主戰兵器的戰爭,究竟是誰創造出來的?
朝廷上位者很謙虛地學習了製造火繩槍,不過咱們還應該給他們再上一課。今天旁晚召集哨指揮以上所有將領到營署來,咱們針對神機營的作戰、佈置一下戰術。”永定營上下在戰敗後士氣低落,但張寧到來後故意表現出的自信、無疑極大地鼓舞了人們。朱雀軍是張寧從無到有親手建立起來的,他在軍中很有影響力,所以一個人的表現常常關係極大。
接連兩三天,眾將聚攏好幾次議事下來,大夥已經再次建立起了擊敗對手的信心。軍中很快傳出一種言論,湘王打仗從來沒敗過,數度以少勝多的先例歷歷在目,這次也不例外。
不過張寧自己心裏清楚,戰爭牽涉的人那麼多、因素繁雜,做常勝將軍很難,誰也不能保證結果。
若是這回承受不起戰敗的後果,以前哪次大戰又承受得起失敗?恐懼的心理何時也無法消除,但是此時的張寧覺得自己好像更坦然了,不知是何緣故。
很快中軍營署就發出了臨戰的軍令,戒嚴後小小的瑞昌縣再次喧囂起來,大軍即將出動。***官軍主力駐紮在瑞昌城東北面倚靠長江,以此監視瑞昌城的朱雀軍動向。[32;]因為這裏北靠長江,南面是赤湖水域,赤湖以南地形複雜,朱雀軍便無法繞開官軍駐地威脅到長江渡口和九江城。
形勢已無多少迴旋餘地,赤湖西北岸至長江之間的陸地將是重塑格局的唯一通道,也是註定的戰場。宣德三年二月初一,永定營主力出城,很快進神機營營寨,兩軍擺開對峙。
一場毫無齊策妙計的角逐,不算寬闊的戰場上,誰的武力強誰就贏。在此之前朱恆曾兩次派出使者向漢王軍求援,要求兩軍暫時合盟,共同進攻神機營,據使者回稟漢王軍主將王仕順已經滿口答應。
可是好些天過去了,完全不見漢王軍動靜,看來是指望不上他們了。因中部地形較低,張寧將中軍設在左翼,旁邊就是重炮陣地,還剩野戰重炮二三三門,盡數投入戰場。
軍隊佈陣方式一字擺開,左側有第三軍餘部和第一軍左哨、馮字騎兵團。中央是第二軍全部。右側第一軍中哨、右哨。今天氣晴朗,
光明媚,江湖上來的風有點濕潤,但實測不影響火藥燃放。
空氣清明,能見度很高,正面擺開的神機營眾多人馬一目瞭然。神機營看來同樣沒有什麼八卦陣一類比較玄奇的陣法,各部方方正正的隊形縱橫排布。
神機營裝備有不少用馬車運載的火炮,但沒有成建制的騎兵,一眼眺望過去全是人、不見馬。
張寧坐在輪椅上觀察了許久戰場上的情勢,稍後各軍的前期準備完畢,一羣武將便陸續騎馬趕到中軍,碰頭在戰前最後一次小議。
大致再重複了一遍戰術,最後張寧終於忍不住説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各人做好本分協同作戰,只要全力以赴了,以後便沒什麼好遺憾的,願諸位共勉。”眾將舉手致禮,紛紛説了些話,因各人説的不同,話音便顯得雜亂無章。
張寧揮了一下手,大夥兒便各自返回軍中。不多時,中軍的大旗在一陣奏樂中升了起來,眾軍紛紛矚目,臨戰的信號就位。
無論勝敗,這一天肯定要死很多人,張寧已是好幾次親眼見到自己造反而造成的大量死亡了,還有一些看不到的平民死傷,實際上就是雙手沾血的罪惡,不過一條道只能走到黑,沒法回頭的。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在這個世上只要位置到了一定高度,便沒有規則來審判一個人的罪孽,只有勝和敗的區別。張寧看到各軍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也不管對面官軍怎樣,即下令全軍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