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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辰是個什麼東西,若是在上海,爺一指頭
死他,連招商局的生意也敢搶。”吃完了大煙,盛恩頤在這三九的朝鮮裏全身燥熱,駕着腳,邊上一個小廝在邊上躬身伺候着,不敢回話。
“都打探明白了嗎?這仁川有多少是洋人的產業,有多少和這姓吳的有干係,還有,那個什麼蘇克薩的是什麼東西?”盛恩頤發完了,小眼睛微闔着,此時倒是
神奕奕起來。
那小廝才回話道:“這裏的才工廠太多了,洋人的產業至少佔了六成,據説姓吳的都是入了股的,還有不少是姓吳的自己起來的工廠,那個蘇克薩倒是一時沒有打聽出來,據説是什麼吉林的副都統,底細還不知道。”那小廝頓了頓,又道:“姓吳的和英國人合辦的貨輪公司現在有油輪十七艘,輪
着將貨物往長江口裏送,據説…據説…”盛恩頤不耐煩的道:“據説什麼。”
“據説年內這姓吳的還向英國人訂購了五艘,都是大油輪,還有那船塢也在投建,有專門造油輪的。”盛恩頤倒了口涼氣,忍不住道:“這姓吳的好大的胃口,他也不怕撐死了。”小廝道:“他和英國人的關係走的很近,在這朝鮮,
本人都怕他幾分,否則又怎麼會有膽子敢去捋恭親王的虎鬚。”盛恩頤沉着眉,倒是不説話了,看來他盛恩頤還是小看了吳辰的能量,不過父親
待下來的事他也得辦了,照仁川這樣
下去,招商局還有活路嗎?他爹盛懷仁剛剛接手招商局便經營不下去了,李中堂會怎樣看待他爹?那些個靠招商局養活的李姓一大家子豈不是斷了活路。這事得辦!盛恩頤拿定了主意,想到這是為了中堂大人辦差事,也就篤定起來,冷笑道:“恭親王他敢惹,李中堂他也敢得罪嗎?這大清的江山可是靠李中堂撐起來的,爺還偏不信這個狗東西敢摸李中堂的
股。”小廝被唬的大氣都不敢出,誰敢説出江山都是李中堂撐起來的話啊,恐怕就是李鴻章也不敢這樣説,這可是犯忌諱的,偏偏這個盛爺膽子夠大,口無遮攔。
其實也是盛恩頤氣瘋了,就在他大煙的功夫,吳辰已設下了酒宴,大宴蘇克薩和丁汝昌等官員,唯獨他盛恩頤卻連個請柬都沒有瞧見。
次,義州新軍團簇然一新,開始登上運輸艦,港口處數十門禮炮響起,吳辰站在甲板上,望着碼頭處張謇等人招了招手,隨之蒸汽直升雲霄,九艘運輸艦逐漸離岸,至始至終,吳辰都沒有和盛恩頤有過絲毫的照面,吳辰也不怕他在仁川翻起
來,早就讓張謇找人時刻注意他的行蹤,以防止他有什麼動作,更不怕有人在北朝鮮搗亂,有蘇克薩鎮着,就算是李鴻章親自到朝鮮,也得掂量掂量。
運輸艦着波濤在海面上泛起一道道水紋,沿着仁川進入北洋,隨後向東海駛入,由於法**艦在福建、廣東一帶騷擾,因此原定的在珠江口登岸取消,取而代之的是往上海登岸,而後再由陸路取道安徽、湖南、進入廣西,這一路上的行程足足需要近兩個月的功夫,不過吳辰倒也不急,畢竟法國的陸軍在越南、廣西一帶並沒有動作,預計到了
分時分才有可能發起攻擊。
到了傍晚,丁汝昌找到吳辰的艙室,見吳辰正捧着一本線裝的三國演義正看的入神,笑的道:“世侄好閒情。”吳辰不妨有人進來,他的艙門也只是半掩着,連忙放隨夢道:“是丁提督,哎呀,失禮的很。”吳辰連忙站起來,
着丁汝昌坐下,丁汝昌笑道:“不必這麼客氣,我與你父親
情不淺,都是自家人。”説到這裏,丁汝昌又想起上次俄軍偷襲時帶艦隊撤回威海衞的事,老臉不
一紅,訕訕不已,乾咳一聲道:“世侄是怎麼惹到那盛懷仁的?”
“怎麼?”吳辰一時愕然:“小侄自認連盛懷仁的面都沒有照過,又如何會惹到他。”丁汝昌沉了沉眉:“不管如何,這次盛家大公子去了仁川,看那模樣八成是興師問罪的,世侄對他不予理睬,恐怕會引人嫉恨。”吳辰曬然一笑:“有人要嫉恨有什麼法子,隨他們去吧。”丁汝昌深望了吳辰一眼,心想:“這個吳辰倒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而後微微一笑,便不再勸了,曬然道:“在這船上可沒什麼玩的,我的艙室中有棋子,不若對弈一局吧。”吳辰道:“我知會下象棋。”丁汝昌點了點頭,讓人取來了棋盤、棋子,二人對坐,各自擺放好棋子,便推卒架炮起來,丁汝昌求的是個穩字,守中帶功,吳辰的棋便臭不可聞了,只求一個快字,卻往往左右支拙,讓丁汝昌瞅到空子,只一刻的功夫,車馬炮便損傷殆盡,吳辰笑了笑:“我這手棋實在不怎麼樣,讓丁提督見笑了。”丁汝昌重新撿起佈局,意味深長道:“世侄的子太急了,須知做大事者,必要眼觀鼻,鼻觀心,如老僧坐定,又如靜之處子,否則一味求快,只會留下無數的漏
,往往這些小節就是成敗的關鍵。”吳辰微微一笑:“丁提督旁敲側擊倒是個
手,倒不是吳某人一味去求快,只是時不待我而已。人生在世,也不過白駒過隙,哪裏還有什麼時
可以揮霍,就比如那盛懷仁,他既要做吳某的攔路虎,難道吳某退讓便能苟安嗎?你看這世道,若是一味退避的人只會惹來更多的虎狼,吳某寧願不理會這些蒼蠅,只要繼續向前走下去,積攢足夠的實力,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不管是多少個盛懷仁耍
多少手段,吳某自問都能屹立不倒,若論下棋,求快自然不是取勝之道,可是對於吳某本身來説,求快卻能夠明哲保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