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蔣開盛雖然坐不住了,但是在這一剎那間,他全身一陣顫抖,也許是裘耀和最後兩句話讓他有些膽戰心驚。任何人在動的時候都可能失去理智的,蔣開盛剛才的那些話確實需要勇氣才能説出來。他平生以來還沒有敢和哪個領導如此不顧後果地頂撞過。他在當鄉黨委書記時,在當公安局長時總是緊跟縣委書記的。誰知現在是怎麼回事?他也不清楚,他對裘耀和的怨氣、不滿從何而起。不知道為什麼,他對裘耀和的意見一旦爆發了,就像岩漿衝出地縫一樣,沒有任何東西能擋住的。
裘耀和回到座位上,端起茶杯喝了幾口水,然後宣佈繼續開會。
裘耀和並沒有因為蔣開盛的烈批評而改變主張,最後他照樣強調:“在中國,尤其是在經濟欠發達的地區,怎樣才能解決好農村的問題呢?我認為,只有減少農民才能致富農民,縮小農村才能發展農村,欠發達地區的典型特點,就是長期以來由於工商業發展滯後,使得土地無法
轉,制約了農業生產向專業化方向推進的速度,導致了‘困獸效應’。縣域經濟發展,縣城的拉動力有限,‘小馬難拉大車’,所以必須改為‘羣馬拉車’。這其中關鍵就是要加快城鄉結構調整。抓手,是加快小城鎮建設;核心,是農民從業
質由一產向二、三產轉化,以及農民收入、消費方式由以實物為主,向以貨幣為主轉化。房子建在城鎮就是生產資料,而建在農村,就是生活資料。舉個例子,像上海、廣州、南京現在50平方米的一小套房子一個月租金少説也要七八百元,而且還在不斷上漲,而農村呢?每個月50元錢也沒人要。因此,城市和農村的差距自然而然會越來越大,所以,我們要大力發展城鎮建設。我們把
通搞好了,也只是解決了
通問題,只有輔以小城鎮和大市場,才能截下物
。”裘耀和的一番理論把在場的縣委、縣政府兩套班子的領導説得啞口無言,雖然有人對他的決策心懷不滿,但是,卻不得不被裘耀和的理論所折服,如若不是涉及到各人的切身利益,他們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投贊成票。平心而論,也許裘耀和不要幾年就有可能調走了,而他們以及他們的子孫、親友們卻是永遠守在石楊這塊土地上的人,他們又何曾不想把縣城建成一個繁華的小城市呢?然而,讓他們從自己的工資里扣除10%-20%支持小城鎮建設,卻是他們實在不願乾的事情。
蔣開盛雖然心裏窩着氣,但聽了裘耀和這一番宏觀的,富有理論高度的,發展、振興石楊經濟整體思路的指導意見後,他竟如同一個了氣的皮球一樣——癟了。
會議的結果比裘耀和預料的要好。他之所以要開這樣一個會,目的是向大家通報一下加強小城鎮建設這件事的重要。他壓
兒就估計大部分同志都不會有什麼明顯態度的,不過是要在會上闡明他自己的觀點,他也沒有統一大家思想的意思。因為他在美國呆了那幾個月,對於中國和西方國家的差距,認為那是無法估量的,又何況石楊這樣一個欠發達的農業縣呢!他必須採取強行引導入軌的辦法,雖然,蔣開盛在會上鬧了起來,但並沒影響會議的效果。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縣委、縣政府聯席會結束了,裘耀和走出常委會議室後又返回來了,他要同汪益鶴商量一下“雙規”安宜斌的事。
“裘書記,我想單獨和你談談行嗎?”這時蔣開盛走上前來看着裘耀和説。裘耀和沒有看他:“談什麼,會上不已經談了很多了嗎?還有什麼話要説?”
“我想談談我個人思想上的一些問題。”蔣開盛説。
“個人思想問題?現在我沒時間,另外安排吧!我想你是縣委常委,在很多問題上要對自己負責任,你現在工作不算忙,有時間自己好好想想,可以讀點書,把有些事情想清楚,再找我談,不要衝動。”二十二裘耀和聽完了汪益鶴的彙報,把安宜斌的材料看了又看,覺得向皇樸人和尤義兵行賄買官的材料都不能作為“雙規”的依據,因為這種行賄和受賄要確認的話,必須證據確鑿,只要有一方不承認,又沒有旁證,就認定不了。現在只能以他貪污水利專項款10萬元為由,先把安宜斌“雙規”起來。據水利局和安宜斌曾經任鄉黨委書記的前進鄉部分羣眾反映,這個人貪污受賄問題早有舉報,4年前也正是因為羣眾舉報他貪污受賄問題,縣紀委查了,但沒有結論,那時皇樸人剛來不久,鄉黨委、政府幹部羣眾反映強烈,皇樸人把他調到大區去晾了起來。從材料看,當年安宜斌在任鄉黨委書記時,曾有5萬元計劃生育款被他挪用,查了一年多,也就不了了之了。
反覆看過材料之後,裘耀和説:“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雙規’安宜斌?”
“今天下午3點。”汪益鶴説“今天水利系統要召開全縣水利工作會議,安宜斌可能主持召開下午的大會,我們準備到會場上把他帶走。”汪益鶴看着裘耀和,裘耀和點點頭,沒有説話。
一輛白麪包車駛進縣水利局招待所的大門,車一停穩,從車上下來兩個中年男子,走在前面的高個子是縣紀委常委惠以勤,另一位是縣紀委一科周民。兩人大步上了二樓,走到會議室門口,兩人相互看了看,這時過來一個年輕人:“你們找誰?”
“找安宜斌!”周民説,他本想説找安局長,但是周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因此他的口氣很是生硬。
“你們是哪裏的?安局長正在主持會議!”年輕人説。
“我們知道他在開會。”惠以勤説。
“你們是哪個單位的?”
“縣紀委的。”周民説。年輕人一聽,臉突然間變了,忙笑着説:“那我去通知他。”周民上前拉住他,説:“沒有必要,我們自己進去。”説着推開大門,進了會議室。
惠以勤和周民一進會議室,只見主席台上的安宜斌正在侃侃而談,此時他並沒有注意到幾十米外的門裏進來兩個人,台下100多人更沒有人留心這時會有縣紀委的人進了會場。惠以勤在前,周民緊跟在後面,兩人從中間的走道走過去,兩個陌生人旁若無人地走在會場上,引來了周圍開會人的目光。這時台上的安宜斌似乎發現了台下的兩個人,他停住了講話,拉了拉話筒,大聲道:“誰那麼放肆?出去!”台下100多雙眼睛一齊投向惠以勤他們,當他們走到前排時,有人認出了惠以勤,與此同時安宜斌也有些認出惠以勤了。那是安宜斌當鄉黨委書記時,當時惠以勤還是紀委辦公室副主任,兩人曾經有過不愉快。那是因為安宜斌女兒結婚大大辦的事,羣眾反映很強烈,惠以勤也參與調查,和安宜斌談話時,安宜斌不但不配合,居然拂袖而走,惠以勤實在忍不住了,攔住他説:“安書記,請你考慮後果。”安宜斌上前推了惠以勤一把説:“讓開,你是什麼東西!”在那一瞬間,也許雙方都在頭腦中閃過那短暫的不愉快的一幕。此時惠以勤已經轉身來到主席台的台階前,安宜斌看清了確實是惠以勤,後面的周民他雖然不認識,但憑他的
覺,他也是縣紀委的。安宜斌的心臟一陣驟跳,似乎意識到來者不善。他如同皮球一樣從主席台正中位置上跳了起來,大步
了上來。這時惠以勤已經走上了主席台,正和安宜斌對視着。安宜斌滿臉堆笑,一邊伸出手一邊説:“惠書記,您這是…”惠以勤沒有握他手的意思,安宜斌尷尬了一會兒,沒等惠以勤説話,又搶先説:“呀,我的惠大書記,怎麼來前也不打個電話?走走走,到辦公室去!”説着又回過頭大聲説:“休會!”惠以勤向主席台正中走了兩步,説:“你別給我封官,我也不是什麼書記,叫我老惠就行了。”台下100多雙眼睛一齊看着主席台上這莫名其妙的一幕,安宜斌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裏。周民大聲説:“安宜斌,跟我們到紀委去一趟吧,汪書記有話要和你説!”安宜斌頓時臉
大變:“你們…這…這…這是什麼意思!”台下的人一下子譁然了,幾乎同時都站了起來,有人低聲説:“‘雙規’!”
“走吧!不用任何解釋!”惠以勤説着轉身對主席台上的三位副局長説“你們繼續開會,安宜斌一時回不來了!”奇怪的是,這一次安宜斌沒耍威風,也沒有撒潑,只是低聲説:“好,我跟你們走,見到汪益鶴再説。”正在調查石楊縣扣工資而引發教師上訪一事的皇樸人聽説安宜斌被“雙規”的消息,一時間不知所措,靠在沙發上平靜了半天后,頭腦才清醒了幾分。他想起曾經有一個很有知識的幹部對他説過,可以把安宜斌的為人比作中國近代史上著名的大漢汪
衞,這個人為了個人私利,什麼事都幹!
安宜斌現在被“雙規”了,很可能會像瘋狗一樣,到處亂咬。想到這裏,皇樸人悔恨加,悔不該被安宜斌的甜言
語所動,更不該貪圖私利,接受他的錢。當初他剛到石楊不久,作為縣委書記,聽到鄉黨委、鄉政府那些同志的反映,聽了紀委和組織部的彙報,他絲毫沒有猶豫,決定免去安宜斌鄉黨委書記的職務,把他放到無事可幹的大區晾了起來。安宜斌被免去鄉黨委書記之後,多次找他談職務問題,都被皇樸人嚴厲地批評了,但是後來,到底怎麼又重新起用安宜斌的,而且把他放到水利局長這樣一個重要位置上,現在認真想一想,不説黨
,就是自己的良心上也是有些説不過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