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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上了他的車,這是一輛中吉普。除了父親,還有剛才那兩個軍人坐在後面。父親自己開車,車子一直開到一片像是被大火燒過的草甸,停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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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讀書頻道>連載:公路上的靈魂>正文19必殼!必殼!(2)——"波ok。sina。cn">波ok。sina。cn"波ok。sina。cn2005">波ok。sina。cn2005年10月31
00:39新
讀書連載:公路上的靈魂作者:北村出版社:新華出版社我們下了車。阿爾伯特問罕到底在哪裏?鐵山説,他讓我先和你們談談,然後他才來。你不要着急,阿爾伯特,你兒子對我説,他很想見他的父親,他也相信,父親是愛他的。只是,他要遲一些時候來…
父親的敍述帶有某種奇怪的成分,將真相從記憶深處緩緩拉出…我們得以瞭解在我走後發生的事。
在我離開後,罕於三天后解除了軟。沒有任何有效證據證實罕
機密,我和罕的事件更像是一次愛情,隨着我的消失,似乎可以結束這一場風波了。張成功也找不到理由相信,他這個親手養大的比親生兒子還親的年輕人會背叛他。他讓這件事情重重拿起輕輕放下,他不想失去罕。
但他想找這個年輕人好好談一談,因為他意識到罕的思想正在起着某種重要變化,他不能很清楚地説明這是什麼變化,但他意識到了。他到這個過去和他親同父子的孩子,從那個姑娘來臨後,不,可以説自從他的朋友鐵山來臨後,就悄然發生了變化。這種變化將改變多年來張成功給自己營造的、自己已經習慣的生活。
某個深夜,罕突然被叫到張成功的房間,張成功準備了幾瓶好酒,和養子同飲。張成功力圖讓罕忘記剛剛發生的那個事件,他要罕相信,其實,什麼也沒發生過,一切都跟過去一樣。
張成功用他的手握住罕的手,他用深情的眼睛注視罕,就像一個父親注視孩子。他用了好些時間罵他的兒子張繼業,他要讓罕明白自己對他的心情。那件事情不要去想它了。他對罕説,那是一個意外,意外就是意外,是沒法控制的,但我們可以忘記它。現在,事情和以前一樣。
但就在這時,罕説出了讓他致命的話…事情不一樣了。他對張成功説,我想,是不一樣了。
張成功問,有什麼不一樣?你説説看,我還是你的父親,你還是我的兒子,有什麼不一樣?孩子。
接下來罕的話讓張成功陷入持久的沉默,他的話不但讓張成功震驚,更讓他失望,他從沒想到這些話會從罕的嘴裏説出來。他在罕説話間歇開始辯解,並透他已經老了,很快就會把一切權力
給罕而不是張繼業。但是罕似乎對張成功的這個決定絲毫不
興趣,他的話變得越來越
烈,他認為現在他們的整個策略是錯誤的,大量毒品的輸出作為一種罪惡,已經扼殺他們的理想。他問張成功,一個母親可以為了讓孩子活命去出賣自己嗎?
張成功沉默良久。後來他看着罕,説,你這是要問你父親,你為什麼要把我養大,是不是?那我就告訴你,因為你像一條狗一樣,被人拋棄了,我把你撿起來,放在身邊,用賣毒品的錢把你養大,現在,你的身上就充滿了毒,洗都洗不掉,你要指責我什麼?你要指責一個父親把你養大嗎?
罕不吱聲了。有一刻他不敢抬頭看張成功,他知道這個男人是個好父親,他也知道他現在所做的會給這個父親帶來什麼?張成功走過來,輕輕地把他抱了抱,説,孩子,你不要惹我生氣,繼業已經讓我夠煩惱了,你卻從來沒有讓我擔心過,你不要讓我擔心,不要讓我煩惱,我老了,你就讓我好好休息吧。
張成功明顯地到罕在他懷裏掙扎了一下,他鬆開手。罕説,我覺得您必須馬上開始
種罌粟。張成功愣在那裏,他突然説,是啊,
種?有那麼容易嗎?誰給我吃的?誰給我用的?我早就被人拋棄了。我比你更悲慘,你還有我這個父親,可我的父親在哪裏?我在這個鬼地方,什麼也不是,我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國家不像國家,軍隊不像軍隊,不是兵,不是匪,我抓住了一樣東西,叫做信仰。鐵山知道它是什麼東西,你別問我,你問鐵山,這東西是什麼。但我只知道,對我最重要的就是,錢。
罕吃驚地望着張成功。張成功説,你不要這樣看着我,孩子,過來。他把罕拉到自己身邊,小聲地説,孩子,其實我知道你在做什麼,你這個壞蛋,你做的足以讓我槍斃你十次!你不要再做傻事了,你長這麼大,學什麼像什麼,不像繼業,我對你沒什麼不滿意的,只有一樣,今天我要告訴你,因為你要接替我,在這個地方帶這些王八蛋繼續討生活,現在我把秘訣告訴你: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相信任何主義,他們都是混蛋,都是背信棄義的,沒有一個人是真正愛你的,他們都是騙子,如果他們不是騙子,我今天就不會是這個樣子。孩子,我不相信任何東西,我甚至不相信你,你也不要相信我,但我可以告訴你,你自己去琢磨,當你什麼也不相信的時候,你就只有自己了,你就可以在這個奇怪的地方生存了,因為你什麼也不相信,就像這個地方一樣,什麼也沒有,沒有祖國,沒有信仰,沒有主義,沒有朋友,沒有愛情。孩子,愛情也是虛幻的,連錢也不要相信,因為它會貶值。
但你可以相信它。張成功打開窗户,這時已經曙微茫。遠處的罌粟花起伏如波
。張成功盯着花看了好久,做夢一樣地説,真的可以相信,必殼,必殼…那是惟一真實的東西,它就是錢,永遠不貶值,因為只要人類存在,人就要犯錯誤,就要煩惱,就要受傷,就要用它醫治傷痛,它也是夢,讓人幸福,讓人有希望,你想什麼,它就是什麼…
罕突然問,你真的什麼也不相信嗎?那你還叫鐵山來幹什麼?
張成功哈哈大笑,説,我豈是真相信那勞什子?共產主義是什麼東西?我只不過把它當成抓住緬共的殺手鐧罷了。沒有共產主義,只有必殼。…罕張着嘴,慢慢地,他永遠閉上了他的嘴。罕從那天開始,完全變了一個人。
他帶領他的兵清除了第一塊罌粟田,作為對抗張成功的開始。但他很快被逮捕,關在一間黑屋裏,由張繼業看管。張繼業用盡方法折磨他,令罕奄奄一息。其中最可怕的是,張繼業迫罕服用海洛因,他摁住罕,往他手臂上注
四號,罕極力掙扎。
張繼業對他説,兄弟,你真的不想試一試嗎?你犯了這麼大的罪,怎麼也得死,父親已經對你絕望了,你讓他傷透了心,父親把你拋棄了,因為你太不忠誠,他對你那麼好,你卻這樣傷害他,你太對不起他了,他不會放過你,你只有死,只是遲一天早一天而已,我知道臨死的你很痛苦,你不但要抗拒死亡的恐懼,還要回避良心的折磨,你怎麼受得了?來,試一試,它會讓你忘記這一切,下重擔,輕裝上路。
罕拼命掙扎,但張繼業和幾個人把他摁住,強行注入四號。罕全身慢慢發軟、鬆懈…他們看到,有一行很細的淚水慢慢地從罕的眼睛裏冒出來、淌下來。
張成功衝進來,從罕身上拔掉針頭,他把張繼業踢倒在地,狠狠地用鞭子。張成功抱起罕,他看到罕的眼淚漸漸地從眼角淌下時,他自己也
下眼淚。他對罕喊道,求求你,孩子,別犟了,我老了,不中用了,你就讓我多活幾年,別攪了我的夢,我説什麼,你就相信好了,好不好?等我死了,你愛幹嘛就幹嘛,行嗎?傻瓜!
可是罕看着他,什麼話也不説,嘴巴緊緊閉上。張成功抱着他,打了他的臉幾下,説,你説話呀!你這個混蛋,你連父親都不認識了嗎?你連父親都不管了嗎?你倒是吱個聲啊!
罕的嘴角好像笑了一下,又像是搐,慢慢地,他的身體僵硬了。張成功抱着他哭得死去活來。
罕是被注過量海洛因死的,他是死在張成功懷裏的。罕死時在腦海裏看見了什麼,誰也不知道。
阿爾伯特在金三角沒見到兒子,甚至連兒子的墳都沒見着,因為沒有墳,不知道張成功把罕的屍體到哪裏去了。據説他在罕死後,和罕的遺體同寢了十天,後來遺體就不知去向,他自己也移居到了一個很遠的山
。整個隊伍後撤了幾十裏。
張成功也不想見阿爾伯特,他不准他們靠近。鐵山掏出一個布包,裏面有罕的遺物:一本我留給他的《聖經》,還有一本他的記。
在我離開後的一週,他的記寫道:我讀了《聖經》,才知道,人的靈和魂和身體是分開的,這可真新鮮。可是鐵紅沒有跟我講這些,等她回來,我要她講這些…人的身體會
受四號,魂也會嗎?可靈又是什麼東西?
…
如果只是身體問題,一切倒好辦,可是魂顯然也中毒了,這就是人心…人的思想情受害,説明魂也是中了毒…魂就是心思、意志和情
,因為中毒發生變化…看來只有靈才是真的有希望的地方,靈是什麼?
…
《聖經》上寫,上帝吹一口氣給泥土,泥土就成了有靈的活魂,看來,靈是上帝。記底下有一行加上的小字:除了上帝,其餘都是毒品,毒害的主要是人的魂。因為上帝説人有罪,達不到標準,可是主義卻告訴我們,人可以自己達到,這是騙局,父親(鐵紅注:這裏的父親指張成功)一輩子也沒達到,我想是這樣,要達到,只有靠四號了,而真正的四號只會毒害人的身體。我想她了。
我看到“我想她了”四個字時,哭得死去活來,我的愛情在這一天埋葬了。
可憐的阿爾伯特雙手捧着《聖經》,手裏攥着兩枚大衞徽章,老淚縱橫。他就在一個月內,失去了兩個親人。
父親鐵山説,我到慚愧,因為罕是聽了我的話才出的事,他相信了我的話,可是我自己卻並不相信,他是一個相信的人,他信以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