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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啥都能幹,你讓我幹啥,我幹啥。”巧玲還是那麼含蓄。劉經理心疼女人,從火鹼池子裏撈原料,這樣的活兒女人不能幹,太耗力氣了,那是男人的工作。
再説眼前的丫頭細皮,累壞就不好了,豈不是暴殄天物?劉經理才不會讓這麼好看的女人耗費體力,有勁兒炕上使多好?於是他説:“那你裁紙吧,這活兒輕巧,可我這兒的工資不高,只有每月四百塊。”
“行!俺不嫌少,四百就四百,幹了!啥時候上班?”女人説着捲起了袖子,好像準備殺傷戰場的穆桂英。
“隨時可以,走!我領你到車間去瞅瞅。”劉經理非常踴躍,親自把女人領到了車間,還找一個女師傅帶她。於是,巧玲有了第三份工作,她做了造紙廠的裁紙女工。那個紙廠大部分都是女工,男工沒幾個。巧玲的到來一下子讓紙廠炸鍋了,所有的女工都喜歡她。
因為她乾淨,整潔,時髦,對誰都親熱。幾個男工跟劉廠長也好比野狗嗅到了熱乎乎的紅薯皮,天天往車間鑽,找巧玲説話,跟她嘮嗑,套近乎。
“哎呀巧玲,你長得真美,有對象沒?有男朋友沒?”劉經理問。巧玲莞爾一笑:“有,俺早成親了,男人也是開廠的,一個飼養場,一個聯廠,還有個罐頭廠,每年掙幾千萬…俺還有個兒子,都三歲了…”劉廠長立刻覺得巧玲在扯謊,你男人每年掙幾千萬,還到我這兒來打工?吹吧…天下的男人全都一個德行,喝酒吹牛
,一副裝
樣兒,想不到女人也有這麼能吹的。
於是,劉廠長問:“巧玲啊,既然你男人那麼能掙錢,你出來幹啥?咋不在家做富太太,享清福?”巧玲嘆口氣:“一言難盡啊,他在外面有了新的相好,俺生氣了,於是就離家出走。”喔,原來是她男人有了外遇,包養二了,真不是東西!起初,劉廠長
本不信,再後來他無意中瞅到了巧玲的包包。那包包十分名貴,至少價值十萬,真正的鱷魚皮,國際名牌。
他還瞅到了包包裏的現金,最少四五萬塊,都是扎扎響的鈔票。還有包包裏的首飾,金鐲子,金耳環,鑽石項鍊,跟那對臍環。巧玲真是個敗家娘們,在家大大咧咧,出門也是大大咧。本不知道財不可外
,否則會招來殺身之禍。
劉廠長瞪大了眼,這次終於相信了巧玲的話。好在包裏的東西他沒敢動,悄悄放回了遠處,這時候的劉廠長看上的不是巧玲那五萬塊現金,也不是那個名貴包包跟金銀首飾。
而是女人的身子,怎麼把她鼓搗到手。天上掉下來這麼俊一個女員工,不親親摸摸,抱懷裏暖暖,簡直是人神共憤。把她娶了,不但人是我的,包包裏的東西自然也是我的…他做人的目標就是能殺錯不放過。
於是,接下來的十多天,他變得無比殷勤,立刻升巧玲的職,讓她做了紙廠車間的工長,領班,十多個女工都歸她管。他一點點在討好巧玲,甚至想着將家裏的黃臉婆毒死,把巧玲娶回家。
跟這麼美的媳婦過一輩子,的,少活十年也樂意。這小子異想天開,可沒等他下手,巧玲只是在紙廠幹了半個月就辭職了。
因為一件改變她命運的大事兒發生了,讓她不得不辭職。巧玲懷孕了…起初,她本不知道,因為覺得自己不可能懷孕。
幾年前,她哥馬二楞爬上山神廟的土疙瘩禍害桃,巧玲趕過去阻止,卻被親哥一腳踹中肚子,造成孩子
產,從此不孕不育。
楊進寶領媳婦跑好多地方都沒治好,而且醫生確定,她這輩子不可能再懷上崽子。可那個笨蛋醫生忽略了一點,就是巧玲的男人楊進寶,可是天下有名的獸醫。
楊進寶用治療牲口不孕不育的辦法,一直在為媳婦治療,吃了不少的中藥。那種秘方來自於《青囊經》,華佗祖師留下的秘方博大深。機緣巧合下,竟然被楊進寶治好了。
兩口子最後一次鼓搗,是巧玲離開家的前一晚,也就是兩個半月以前。可惜傻乎乎的女人沒經驗,整天頭暈噁心,渾身沒勁兒,還以為自己傷風冒了。
那天,巧玲正在領着人裁紙,忽然到一陣反胃,趕緊跑進廁所哇哇嘔吐,可吐半天,啥也沒吐出來。旁邊的一個大姐很奇怪,問:“巧玲,你這是咋了?”巧玲搖搖頭説:“不知道,可能吃壞肚子了。”大姐又問:“你是不是整天瞌睡,早上不想起,還想吃酸的?幹活沒勁兒,渾身乏力?”巧玲説:“是呀,你咋知道?”大姐説:“作為一個過來人,我想你可能是…懷娃了!你男人的種子在肚子裏生
發芽了。”
“啊!蒼天!不會吧,我怎麼會懷崽嘞?”巧玲嚇一跳。大姐問:“咋不能?只要你跟男人鼓搗,就一定會懷崽,跟姐説,你跟男人睡過不?”
“俺…睡過。”巧玲沒辦法,只好老實回答。
“最後一次跟你男人折騰,是啥時候?”大姐又問。
“嗯…”巧玲眨巴一下大眼想了想:“兩個半月以前。”
“你的例假多久沒來了?”
“三個月了吧…?”女人噗嗤一聲樂了:“哎呀,這可不就是懷上嘛?恭喜你啊妹子,你要當娘了。”巧玲還是不相信,覺得那是天方夜譚,於是決定到醫院檢查一下。她告了假,一個人騎自行車去了附近縣城的婦產醫院,檢查的結果出來,讓她五雷轟頂。
她果然懷娃了,楊進寶將一粒種子成功播進了她的肚子裏,並且生發芽,正在茁壯成長,眼瞅着就要破土而出。巧玲在被閃電劈中的同時,心裏又驚又喜,還有一絲憂傷。
驚訝地是,楊進寶的藥方果然管用,準頭也好,最後一炮竟然崩準了,一擊命中。歡喜的是,自己終於可以當娘了,成為了一個完整的女人,有了跟進寶哥的愛情結晶。
憂慮的是,有了孩子到底要不要回家?不回家,孩子在哪兒生?以後咋帶?單身媽媽是非常辛苦的,再説孩子生下來不能沒有爹呀?可如果回家,彩霞姐咋辦?她跟進寶哥才是一對啊。
俺把進寶哥從她身邊奪走了三四年,已經夠殘忍了,難道真的要奪走一輩子?巧玲茫了,徘徊了,拿着醫生的檢查結果,摸着自己的肚子,在馬路上轉悠了整整一天。
最後,她咬咬牙決定了,把剩餘的幸福讓給彩霞,自己退出。做單身媽媽咋了?俺有能力把孩子養大。孩子沒爹咋了?生出來以後我跟彩霞一樣,把他送給進寶不就行了?巧玲又犯傻了,當天就從造紙廠辭職,開始了新的征程。
她騎一輛自行車,順着大路走了兩百里,竟然一口氣來到了西關鎮。目前,西關鎮是她唯一可以躲避的地方了。
從前,她聽楊進寶説過,當初彩霞就住哪兒,唐秉德跟秉德嬸子也住哪兒。哪兒等於是彩霞的孃家。自從彩霞跟着進寶去l市罐頭廠以後,那個破敗的家就空了,沒人居住。
楊進寶上次去過一次,簡單拾掇了一下,可至今還空閒着。女人迫切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將娃娃產出來,不能被人打擾。
走進西關鎮,她就跟人打聽,秉德叔的家在哪兒。偏巧問到了小飯館的陶掌櫃。陶掌櫃問:“丫頭,你咋知道唐秉德,跟他是親戚?”巧玲説:“嗯,俺是她遠方的侄女,叫她媳婦姨。”
“哎呀,原來是秉德老哥的親戚來了,真不巧,他兩口子死好幾年了。”陶掌櫃特別惋惜。
“那…叔,俺能不能到他家去瞅瞅,想住一段子。”女人哀求道。
“沒問題,只管去,我去找王鐵匠,幫你打開鎖頭,好久不用,鎖頭都生鏽了。”陶掌櫃可熱情了,果真找來了王鐵匠,兩個老人一起把唐秉德家的鎖頭撬開了。於是,巧玲就那麼堂而皇之進去,六個月以後,成功產下了一個女娃。***躲進唐秉德的家以後,巧玲幾乎是足不出户。沒有人知道這個女人真正的身份,跟她來往的只有王鐵匠和陶掌櫃。起初,那倆老頭子懷疑巧玲並不是唐秉德媳婦的侄女,因為他們本沒聽説過秉德嬸子有兄弟姐妹。
一下就猜出這女人可能跟家裏鬧矛盾,故意出來避難的,或許跟唐秉德本就是素不相識。於是,巧玲住進去以後,他倆故意過來試探:“那個…丫頭,俺倆問你個事兒,你到底是哪兒的人?”
“俺是娘娘山人啊。”巧玲笑眯眯回答。
“啥?娘娘山?那你一定知道楊進寶了?”陶掌櫃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