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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擦他一邊説:“哥，我要跟嫂子結婚了，你高興不？嫂子不會走了，還在這個家，我也不會走，同樣在這個家，咱們以後還是三個人生活，我倆一起照顧你。
哥，你放心，我倆都不會嫌棄你的，有天你走了，也會讓你體體面面，將來我，小蕊，還有你，咱們三個會埋在一塊，永遠不離開娘娘山…祖祖輩輩都要在這兒。”二孩能夠
受到哥哥手掌的温熱，但是很瘦弱，因為幾年沒吃過東西，大孩很瘦，皮包骨頭，也很蒼白。
他斷裂的骨骼早就長好了，腦袋受到嚴重的震盪，當初醫生説過，大孩十有九八這輩子都不會醒了，一旦五臟枯竭，就會睡死過去，不會痛苦。
或許哥哥死了，才是最好的解
，或許只有沒了他，他跟小蕊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畢竟帶着一個殘廢太麻煩人了。二孩當然不想哥哥死，他還幻想有天哥哥能醒過來，重新走路。
可真到那個時候，他跟小蕊的關係將會非常尷尬，大孩也不知道何去何從？幫哥哥擦完身體，二孩又跟哥哥談話，説他在學校的見聞，告訴他，自己拿到了獎學金。
而且成績優異，沒有辜負嫂子厚望。他還告訴哥哥，將來他回來，一定要做楊進寶手下的主管，經理，一直到總經理，幫進寶哥改天換地，讓娘娘山的經濟飛得更高，更遠。大孩不説話，但是聽得到，心裏啥都明白，他的眼皮滾動幾下，鬢角就
下兩串滾燙的淚珠。
二孩為家裏爭光了，成為娘娘山跟野牛坡飛出去的第一個名牌大學生，幾百年的狀元出在自己家裏，他當然為弟弟高興了。
那是喜悦的眼淚，他的小手指還輕微動了動。二孩受到了哥哥小指的震動，趕緊呼喚他:“哥，你是不是醒了？睜開眼瞧瞧啊，弟弟出息了，你光宗耀祖了，跟我一起分享快樂吧？”可是再瞅的時候，大孩又不動彈了，繼續淚。
“二孩，吃飯了…”旁邊傳來了小蕊的呼喚聲。
“哎，知道了…”二孩答應一聲，這才幫哥哥
了下
巾被，走了出去。夏天，天氣熱，屋子裏太悶，所以他們在院子裏吃飯，院子裏有個葡萄架，上面滴滴串串掛了很多葡萄，晶瑩剔透。好像一個涼亭。小蕊的手巧，這葡萄是她兩年前從山外一户農家
來，栽種在了院子裏，沒想到兩年的時間過去，竟然結了好多果實。
女人在等，等自己坐月子的時候，就能吃到成
的葡萄。飯也是家常便飯，白麪饅頭，小米紅薯飯，將米下在鍋裏，將紅薯切成塊兒，一塊熬煮，上面騰饅頭。
紅薯米飯熬好，饅頭也就餾透了，然後切一段芥菜疙瘩，香油一拌，簡直是人間美味。雖説小蕊現在有錢，完全可以大魚大
，但那些錢還要蓋房子，還有準備給娃上學嘞，必須提前攢着。小蕊一邊吃一邊問二孩:“香不香？”二孩説:“香，你做得飯，啥都香。”
“瞧你，米粒都吃鼻子裏去了，咯咯咯…”女人一邊笑，一邊為男人擦嘴。
“瞧你，這一頭的汗，我不該讓你下廚房，放心，從明兒起，我來做飯。”
“你笨手笨腳的，會做飯嗎？”
“會呀，我在學校裏啥都學過，我們還參加過野營，吃過燒烤，大家都説我得燒烤好吃，改天親自讓你嚐嚐我的手藝…”
“俺的二孩長本事了，學會做飯了，真好…”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你餵我吃紅薯，我餵你吃鹹菜，碰碰手捏捏腳，飛眼換眉眼。
不是正在吃飯，恨不得又纏一塊分不開了。在自己家裏，跟自己女人逗樂是理所當然的，可他倆忘了一個人，就是北屋裏癱瘓的大孩。
大孩在炕上能聽到這個家的一切，每次二孩回來，家裏就特別熱鬧，小蕊也特別興奮。兩個人有説不完的悄悄話，早就淡漠了那種叔嫂情分，成為了夫
。所以，大孩的眼淚得更猛。
外面的小蕊跟二孩還在繼續:“二孩，咱倆要舉辦婚禮了，還是請進寶回來主持吧。”小蕊是為了省錢，雖説她不缺錢，但是知道，只要楊進寶主持，婚禮的費用他一定會包攬，所有的費用他全都會出。
楊進寶就這樣，家裏有錢燒的，你不幫他花點，不讓他主持，他還不樂意呢。二孩説:“好，明天你就給他打電話，十天以後，咱倆成親…這樣，肚子裏的娃就名正言順了。”果然，第二天早上起來，小蕊就給h市的楊進寶打了電話。楊進寶一聽樂壞了，
顛顛從城裏趕了回來。走進二孩的家，他一個電話，把村子裏的年輕人都叫來了，然後分派任務。
“小桂子，你去買煙酒，值班酒席…小栓子，你去下喜帖，包括鄉里，縣裏的領導，對了，還有咱們的客商，一定要全部請到。麥花嫂…你也別閒着，跟村裏幾個老孃們一起幫他倆佈置新房，縫製喜被，要八大鋪八大蓋。
桃姐…你把村裏的響器班子還有秧歌隊成立起來，咱們不去酒店，就在家裏，紅紅火火幫小蕊姐跟二孩把婚禮辦了，一定要隆重，所有的錢到我這兒來報銷…”
“好嘞！”那些年輕人一聽，全樂壞了，大家都喜歡熱鬧。
就這樣，小蕊跟二孩的家裏就熱鬧起來，牆壁粉刷了，新房佈置了，煙酒買上了，蔬菜食全部買好了。所有的喜帖也散發下去，頭三天就掛起了大喇叭，聲音在大山裏能傳出去十里地。
楊進寶大包大攬，不讓小蕊跟二孩沾手，所有的事情全都幫他倆辦好了。小蕊跟二孩也樂得清閒。結婚的頭一天，楊進寶就宣佈，飼養場跟聯廠的工人全部放假，都來幫忙。
他還從城裏的高級酒店聘來了配菜師，宴席擺了上百桌。別管咋説，小蕊都是他的左膀右臂，二孩是他弟弟，手下的經理要結婚，他又是領導，還是主婚人，當然不亦樂乎。於是，小蕊的家裏人歡馬叫，人羣來來往往，川不息，端菜的，擺放桌椅的，人聲鼎沸，熱鬧非常。
二孩跟小蕊也頻頻出現，給大家拿煙，敬酒:“大家辛苦了，
煙，煙，喝酒，喝酒…”麥花説:“小蕊啊，這下滿意了吧？二孩一回來，晚上就不用抱枕頭了，也不用自摸了…真好。”小蕊立刻跟麥花打鬧，反駁道:“你才自摸嘞，你才抱枕頭嘞？小筆燕子的，討打，瞧我不封住你的嘴。”兩個人一鬧，其他的嬸子跟嫂子也紛紛嬉鬧，説:“這下好了，奉子成婚了，人家是先買票再上車，你倆是先上車，後補票，孩子都曰出來了，省了多少事兒啊。”轟地一聲，人羣裏就是一陣鬨堂大笑，沒錯，當小蕊還是二孩嫂子時，當二孩還是小蕊小叔子時，他倆就好了。這沒有啥，談不上背叛倫理，誰讓大孩變成了植物人，二孩是不想這麼好的女人改嫁。
同樣，不是小蕊瞧上了二孩，早離開娘娘山一百回了。所有的東西準備妥當，第二天中午女人換上嶄新的婚紗，二孩也穿上了整齊的新郎裝。
小蕊是在麥花嫂的家裏就親的，二孩從山神廟的對面把小蕊接了回來。哪兒都是歡天喜地，哪兒都是喜笑顏開，大家都在為這一對新人祝福。
很快，吉時已到，楊進寶扯嗓子高喊:“時辰到，拜堂了，成親了，新人就位嘍…”一聲呼喝，小蕊眾星捧月一般，被一羣小姐妹簇擁過來，二孩跟大肚子的女人站在了一起。
“婚禮進行第一項，一拜天地！”
“婚禮進行第二項…二拜高堂，沒有高堂，跪我就行了！”
“婚禮進行第三項，夫對拜…禮成，送進
房…”三拜過後，倆人就是真正的夫了。鄉下人就這樣，不看結婚證，結婚證在他們眼裏就是個，瞧得是婚禮，只有婚禮結束，大家才認可他倆是兩口子。
就在這時候，不知道誰喊了一句:“哎呀二孩，你哥醒了！他真的醒了，你過來瞅瞅啊！他活過來了…”那人的聲音剛落，二孩身體就打個哆嗦，一下丟開小蕊，撲進了屋子裏:“哥！哥…”而旁邊的小蕊同樣打個冷戰，女人眼前一懵，差點跌坐在地上…＊＊＊大孩真的醒了，當二孩撲進屋子，再次抱上哥哥的時候，看到他睜開了眼，眼皮忽閃了兩下。
五年前，娘娘山在開通那段山路的時候，大孩跟張大民一起被啞炮炸傷，張大民被一塊石頭活活砸成餅，大孩也被砸成了植物人。
從醫院回到家，他一直昏睡不醒，那一年二孩才十六歲。整整五年過去，哥哥今天終於有了反映，好比起死回生，他咋能不興奮？
“哥！哥！你瞅瞅，是我，我是二孩，你弟，你弟啊…哥，你可算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