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淺笑輕顰花前談往事蘭因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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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兒山四周高峯,犬牙錯,人在山中,視界窄狹,頗有一種陰森的覺。要翻過山頂之後,這才豁然開朗,俯視羣峯,就像披着雪衣伏在山下的羊羣。幽萍神一振,拍手笑道:“好在咱們擺了那令人討厭的麻瘋。”就好象那“麻瘋”若在身旁,連這美景也會被玷污似的。冰川天女笑道:“他既不是真的麻瘋,又沒有傷害咱們,你何以對他如此憎惡?”幽萍道:“我就是討厭他那陰陽怪氣的行徑,你説他哪一點比得上唐相公?”冰川天女聽侍女提起唐經天,幽幽地嘆了口氣。

走了兩個時辰,走出南面的山隘,山下人家已然在望,幽萍舒了口氣,更是歡喜,笑道:“這幾山路,真把我悶死啦。整天吃烤羊腿,也吃得膩了。”冰川天女微微一笑,遙遙指道:“你瞧是誰來了?”幽萍一看,只見半山處,突然竄出一人,穿着一身整潔的青布衣裳,長袖臨風,頭上束着方中,乍眼看來,似是一個滯灑不羈的書生,看真切時,竟原來就是個自稱“金世遺”的瘋丐。

幽萍氣得轉過了臉,冰川天女卻微笑道:“你怎麼又回來了?”金世遺道:“佛要金裝,人要衣裝,你既然嫌我,我就只好去偷了一身衣裳,好陪你走路呀。”説話神態,甚是滑稽,冰川天女笑道:“原來你還會做賊?”金世遺道,“不錯,我還偷了另外的東西呢,你要不要?”在背囊中取出一個紅漆飯盒,揭開盒子,裏面裝的競是四式美的小萊、還有噴香的白米飯。冰川天女一片純真。心無芥蒂,取過來道:“多謝你啦。”要分一半給幽萍,幽萍想起這“麻瘋”前幾那滿身膿瘡的醜惡模樣,雖然明知他是假裝,也不覺噁心、搖搖頭道:“我不要。”自己挑路邊的野果吃。金世遺看冰川天女毫不介意的將飯菜吃了,的眼光,不知不覺滴出兩顆淚珠。

金世遺陪她們走了兩天,故作瘋狂的神態已收斂了十之八九,有説有笑,閒時也給冰川天女講一些江湖上的奇聞怪事,只是每當冰川天女要試探他的來歷之時,他就顧左右而言他。冰川天女也就不再多問。

到了雀兒山南面的一個小鎮,三人走人鎮中,幽萍發現路人都好像對他們投以詫異的眼光,心中極不舒服,暗暗埋怨公主要這瘋丐同行,金世遺忽道:”這裏有我一位朋友,咱何去訪一訪他。”幽萍道:“我們又不認識你的朋友,你訪友自個兒去。”冰川天女好奇心起,卻想瞧瞧他的朋友是何等樣人,笑道:“咱們既已同行多,認識一下你的朋友也是應該的。”幽萍氣得説不出活,只好同去。

兩人隨着金世遺走,走到了一家朱漆大門的人家,金世遺喚了幾聲,沒人答應,也不知他用什麼手法,那門一下子就給他開,裏面走出了一個少年。

這少年身穿對襟描金馬褂,領上圍着一條狐皮披肩,舉止安詳,的確是大子弟風度。冰川天女暗暗詫異:金世遺竟有這般朋友,這少年看了她們一眼,對着這些突如其來的客人雖詫異,卻並不現諸聲,他着金世遺雙拳一拱,微笑道:“素不相識,不知兄台何事過訪?”冰川天女吃了上驚,想不到金世遺此來又是胡鬧。

金世遺道:“我來拜訪唐二先生,誰要見你?”冰川天女心頭一動:唐二先生,此名好。正在思索,只聽得那少年又説:“先祖已去世多年,等不及閣下了。”金世遺説。

“什麼,唐二先生已去世了?真可惜、真可惜、真可惜呀!嗯,那你還有什麼長輩?”那少年道:“我祖父伯叔均已棄世,無人招待你了。”金世遺道:“豈有此理,你長一輩的男男女女都死絕了嗎?”那少年雖有教養,至此亦不愠怒,説道:“我長一輩的只有姑姑還在,她年老多病,已有好幾年足不出户了。”金世遺道:“好,那就請你姑姑出來!”那少年想不到金世遺如此不通情理,冷冷道:“前年冒川生老伯來探望姑姑,姑姑也沒有出。她實是年老多病,並非有意慢客。閣下尊姓大名,請予賜示,待在下轉稟姑姑,説你來過便是。小弟不遠送了。”雙拳一拱,擺出了送客的姿態。

冰川天女心中一凜,少年所説的冒川生正是她要尋訪的伯伯,原來竟是與他們這家相的。須知冒川生乃是中原的武林領袖,這少年的語意説得十分明白,試想像冒川生那樣的武林名宿到來,他姑姑尚不接,金世遺登門求見,豈非太不自量?

只見金世遺面一變道:“你是要逐客了?”那少年道:“不敢,不敢,請諒!”雙手張開,仍然擺出送客的姿態。金世遺桀桀一笑,突然伸手在面上一抹,那少年驟見金世遺的面突然變得浮腫,現出紅雲,手臂上長出疙瘩,不由得吃一驚,叫道:“你,你!”金世遺“呸”的一口唾涎,吐在那少年的華服上,雙手一送,把那少年重重的摔了一個筋斗,哈哈大笑道:“你要送客,我偏不走,唐老太婆,看你出不出來?”只聽得一個蒼老聲音道:“好本事,好本事!”一個白髮蕭蕭的老太婆扶着女僕的肩頭顫巍走下庭階,那少年在地上一躍而起,叫道:“就是這個惡丐,他一定要見姑姑。”那老婆婆道:“對付惡狗,該當如何,你也不知道嗎?取我的彈弓來!”説話之間,神態完全變了,一個看似體衰力弱的老婆婆,剎那之間,變得英氣迫人。只見她在女僕手中接過彈弓,右手如託泰山,左手如抱嬰兒,弓弦一張,唆唆連聲,彈丸疾發!

金世遺哈哈大笑,叫道:“終於見着你們家的暗器了!”突然一個筋斗,在地上打一個風車,那鐵枴,隨着他的身形,也舞得呼呼風響。冰川天女看得不駭然,這老婆婆的彈丸打得又狠又準,十二顆彈丸,顆顆方向不同,有的斜飛,有的直,有的打過了頭與另一粒彈子一撞,又折回來,看似凌亂,卻是每一顆彈丸,都奔向人身一處大,這種發暗器的手法,真是武林罕見,世上無雙。金世遺好像早有準備,成竹在,那一個筋斗打得妙到毫巔,上下道顛倒,將那飛彈襲的凌厲功勢隱隱化解。只聽得一陣叮叮哨哨的繁音密響,火星四濺,十二顆彈丸都給鐵枴震飛,但金世遺那鐵枴也給那些彈丸打得似絳窩一樣,點點斑斑,金世遺不由得倒了一口冷氣,別看這老婆婆年邁蒼蒼,內勁之強,絕不在他之下。

那老婆婆道了一個“好”字,又道:“不知自愛,可惜,可惜!”彈丸飛出,卻是悄無聲響,每三顆一組,列成品字,四組彈丸,分向四方飛來,竟像她是從四個不同的方向所發。彈丸快慢不一,飛到近身,忽的後列改成前列,有如冰雹亂落,花雨襲人。金世遺叫道:“唐家暗器,確是名不虛傳!”手足並用,陡的又在地上連翻兩個筋斗,暮地一聲冷笑,怪聲叫道:“你也嚐嚐我的暗器!”一個筋斗翻到了老太婆的面前,“嗤”的一聲,張口便吐。

冰川天女大吃一驚,她看了這老大婆的暗器手法,這時已摹然想起,這老太婆是唐經天曾對她説過的唐賽花,亦即是數十年前威震江湖,號稱天下暗器第一手的唐金峯的獨生女兒。唐金峯排行第二,人稱“唐二先生”當年他們父女和唐經天父母有過一段“樑子”後來得呂四娘之助,才釋嫌修好的。龍靈矯是唐金峯的關門徒弟,亦即是這個老太婆的師弟,唐經天這次順道入川,為了龍靈矯之事,正要尋她。

冰川天女想起了唐賽花的來歷,見金世遺張口要吐他那獨門的歹毒暗器,不由得大吃一驚,當下不假思索,拔出寶劍,抖起一道冰魄寒光,飛身急上,在兩人中間左右一分,寒光劍的劍尖直指到金世遺前的“璇璣”要迫他不能傷害唐老太婆。

説時遲,那時快,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唐賽花的寶弓已與金世遺的鐵枴相接,五弓弦全都震斷,金世遺的鐵枴也飛上半天,接着“刷”的一聲,金世遺的衣服給冰劍割開,金世遺大叫一聲:“好!”一縱身接了鐵枴,立刻轉身飛奔。冰川天女斥道:“你這個兇殘成的東西,以後永不要再見我。”金世遺一聲不響,瞬息之間,身形越過牆頭,飛出園外。

冰川天女一片茫然,看着金世遣的背影似驚鴻疾逝,對他也不知是憎惡、是惋惜,還是同情。

唐賽花將斷了弦的鐵弓擲於地上,道:“好漂亮的小姑娘,你和他不是一路的嗎?”冰川天女道:“冒川生正是家伯。”唐賽花頗驚奇,道:“嗯,你是冒川生的侄女兒?你怎的會與這瘋丐在一起?”説話之間對那瘋丐,似乎出極度鄙夷的神,冰川天女雖然並不把金世遺認為朋友,但不知怎的,卻對唐賽花説話的神氣,到甚不舒服,淡淡説道:“路上碰到的。”眼光一瞥,見唐賽花臉上隱隱籠罩着一層黑氣,驚叫道:“唐伯母,你中了他的暗器了!”想起金世遺暗器的歹毒,骨聳然,對金世遺的同情化為烏有,恨恨説道:”真想不到他是逢人便咬的惡狗!”唐賽花冷笑道:“難道還以為他是什麼好東西嗎?”冰川天女皺了皺眉,道:“伯母,你要不要試服我的解毒散?”那少年對冰川天女甚是好,早挨近了來,這時才有機會口道:“姑娘,真多謝你了!幸得你將他逐走。你有解他暗器的靈藥嗎?”冰川天女道:“那是我自己配製的,比不上天山雪蓮,但對付一般毒藥還很有效,對這廝的歹毒暗器,卻不知成與不成?”冰川天女長處冰宮,不知人間世故,既不以小輩之禮與唐賽花相見,對那少年的道謝又不知謙讓,更兼她那與生俱來,自然帶着的一副高傲的神情、唐賽花心中亦是甚不高興,冰川天女不知別人對她誤會,正想掏出藥來,唐賽花雙眼朝天,冷冷説道:“不用。”那少年道:“姑姑,試試也好。”唐賽花雙眼一睜,道:“端兒,咱們唐家的暗器從無空發,有些孤陋寡聞的外人或許不知道,你難道也不知嗎?三天之內,包管那瘋丐要將解藥乖乖的送來,與我換。你姑姑雖然年邁,這三還能住。”那少年道:“姑姑,那魔頭中了你什麼暗器?”唐賽花道:“是三之內發作,七之內斃命的白眉針!”冰川天女見唐賽花這樣咬牙切齒的神情,想兩人的暗器都是這般歹毒,思之不駭然。

唐賽花道:“冒川生前年曾到我家中來過,現在青城山隱居。他是一代名宿,怪不得你這樣高明,我老婆子一來是走不動了,二來是怕別人説我奉承,恕我不領你去找你的伯伯了。”話中隱有送客之意。冰川天女道:“不敢有勞伯母,我自己會去。但有一事卻要稟明伯母。龍靈矯在拉薩下獄;此事不知你們知道不曾?”唐賽花眼皮一翻,叫道:“什麼,龍靈矯在拉薩被人捉了?”要知唐賽花一生無子,龍靈矯入唐家之時只有七歲,名義上雖是唐賽花的師弟,唐賽花實則將他當作兒子看待。”將他撫養成人,故此分外關懷。冰川天女將龍靈矯下獄之事簡單的説了一遍,唐賽花“哼”了一聲,道:“福康安與赤神子有這麼大膽,哼,看來他們是不許我這老婆子安安份份地守在家中了。”那少年道:“姑姑,你別動氣,養好了傷再説。”唐賽花點點頭道:“不錯。侍兒扶我回去。”不理冰川天女,徑自走進屋內去了。

冰川天女哪曾受過如此冷淡,對幽萍道:“咱們走吧。”那少年急忙上前施了一禮,道:“我姑姑年老糊塗,你不要見怪。令尊是石大俠還是桂大俠。”冰川天女道:“家父排行第三,名字上華下生。”那少年聽説她是桂華生的女兒,吃了一驚,隨即説道:“原來是桂姐姐,我叫唐端,請桂姐姐念在我姑姑無人保護,屈駕多留兩。”冰川天女道:“你姑姑不是用白眉針將那‘瘋丐’傷了,現下只待他來換解藥嗎?我本事低微,怎能保護你的姑姑?”唐端陪笑説道:“我姑姑過於自信,怎知那瘋丐在三之內來是不來?而且若然他不知自眉針的厲害,不肯換,三之內,前來行兇,那又有何人能夠抵擋?”冰川天女一想,唐端的説話果然並非多慮,心道:“那老婆子雖然無禮,到底是位前輩,我若就此走開,她有三長兩短,我良心上也説不過去。”慈悲之念一起,便答應在唐家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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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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