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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公安已經説到要割他的批他的骨將他剁成一團
泥時,紀檢早已成為十惡不赦的大
氓,陣陣天雷敲得筋疲力盡難再作為,突然一陣暴雨,瘋狂地傾瀉給了公安。
不知道小尹什麼時候離去,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着。反正醒來時,小尹已經燒好一桌子的菜,誠心誠意地讓她補身子,幫助她調整內分泌了。
究竟只傷到身,沒傷到心,睡一覺一補,吃頓好飯菜,還有家人的親情環繞,覺
神倍
,彷彿內分泌真給調過來了。小韋便想到了黎平,她傷心傷肺傷成那樣,哪能像她這樣一覺一飯便輕易補回呢?
當她帶着這種憂慮和不安去換班時,發現黎平家裏安靜了許多。
黎平的眼裏已不再有淚水,儘管眼眶紅紅,面目呆滯,總算已經過了危險期。小韋不佩服起單位裏其他女前輩的工作效能。一場人生浩劫,經她們嘴皮子輕輕翻卷,當事人的態度可以從狂風暴雨轉為大雨、中雨、小雨,再轉為陰雲天氣。從氣象雲圖發展規律上分析,陰雲會在不久的將來漸漸散去,晴朗的天空上飄移着絲絲白雲,一陣陣清風吹拂,人間依然是柳綠花紅。
在黎平家裏工作了兩天,單位裏的事就積了一大堆,上上下下都在催。老祝讓機關黨委另派人手頂上,把小韋撤回辦公室,繼續編她的信息簡報。
剛編出一期簡報,讓小邵幫忙裝訂分發出去,機關黨委就讓人通過手機發來了短信通知:明天上午九點半在金陽殯儀館舉行師畢節同志遺體告別儀式,請各處室派代表參加。
早些年時興開追悼會,這兩年風氣一變,都改稱告別儀式了。既然是告別儀式,程序就要簡單一些,有的就不再整追悼詞,有的還繼續整,但時間上縮短了不少。
老祝過來代,其他處室各派一兩名代表參加,但辦公室是綜合服務部門,得多派些人手幫忙,讓小韋小邵都去。
到了晚上八點,小韋用過晚餐,依例把雜活給小尹,自己要去書房進修。這時,手機短信又來了:明天上午九點半在金陽殯儀館舉行師畢節同志遺體告別儀式,請公安廳全體機關幹部準時參加。落款是機關黨委。
將各處室派代表參加改為機關幹部職工全體參加,告別儀式顯然得到了特別的重視。其實,逝者已矣,所有的繁文縟節,無非是做給活人看的。倘若師畢節地下有靈,他會因此高興嗎?他需要的不是別的,只是人間的一個副廳頭銜。而且子急,再過幾年太遲,只爭朝夕。
沒安排去的得改變計劃,小韋原就是要去的,並無任何影響。只是,明天的告別儀式上,可能會見到一片滾滾人頭,就像再來一次推薦幹部大會一樣,所有悉和不太
悉的,改換在一個莊重肅穆的場合,再面面相覷一遍。
早上上班時,老祝過來告訴小韋小邵,告別儀式的事讓洪息烽知道了,他也想去。他覺得各處室派代表顯得人數太少,對死者不夠尊重,就建議讓大家都去。看來,告別儀式的規格因為洪息烽的參加而明顯提升,人數也因他的一句話而翻了幾番。
到了九點十分,小韋和小邵便往省政府大門口趕,據要求統一坐大車去殯儀館。剛走到半路上,遇到機關黨委的同志,説參加的人數太多,原先安排的車輛坐不下了,請到後門去坐其他車。
小韋小邵匆匆趕到後門,果然那裏也停了幾輛大車。
剛剛找位置坐下,前前後後熱熱鬧鬧地互相打了招呼,就像是參加某人的婚禮似的,人人臉上都掛着喜氣,不進殯儀館鐵定不會改容。程序究竟只是程序,即便在告別儀式上個個板着一張臉,也僅僅是出於一種無奈的禮節。畢竟,人是嚮往快樂的,找樂子是人的本。就像蒼蠅們在沒有被拍死之前,總要公的母的捉對嬉鬧廝殺一回。一定要歸結,也可以歸結於樂觀主義的人生態度。
九點半到了,司機啓動了車子。駛出大約半公里路程,大家的手機又響了,還是機關黨委的短信通知:師畢節同志告別儀式參加人員範圍有變,請各處室依舊派代表參加…
“這不是胡鬧麼?一會兒派代表,一會兒全體參加,現在又改成派代表了。”
“都説不動搖、不懈怠、不折騰。我們既不動搖,也不懈怠,就怕領導瞎折騰。”機關幹部們頭接耳亂議論開來,當然還是笑嘻嘻的表情。有的在接到處室領導電話通知不去後,趕忙下車,想到可以騰出時間多幹點別的事,也不去埋怨了。
只有小韋傻傻地坐着沒動,像在讀一本推理小説似的苦想:“為什麼呢?為什麼又變了呢?這是誰的主意呢?”到了殯儀館,發現人少得可憐。喪事和喜事一樣,也圖一個熱鬧。人一少,就覺得冷清了,死人無所謂,活人有些沒面子。
至於省委副書記洪息烽,更是遲遲不見蹤影。
“為——什麼呢?”小韋學着蔡明的傻妞口氣,把辦公室主任老祝拉到角落裏責問。
“噓!”老祝賊頭賊腦地環顧四周,壓低嗓門道“還能為什麼呢?讓大家都參加,是洪息烽的主意;現在突然變卦,還是他的主意。”
“為——什麼呢?”這回學蔡明的,不是小韋,而是小邵。因為小邵骨子裏就有傻妞相,基礎比較好,屬於原生態表演,自然比小韋更惟妙惟肖。
“有一些對師畢節不利的傳言。”老祝邊説邊閃亂着眼神,一副賊人的嘴臉“小姑娘嘴管嚴一點,別到處亂説,聽到了嗎?”
“究竟是什麼傳言呀?”小韋企圖窮追猛究,死纏爛打。
“不該問的別問,知道了嗎?”老祝板着臉道“追悼會也好,告別儀式也好,都是很莊重的場合,是給死者蓋棺定論的,有身份的領導能隨便來嗎?一來,準要説某人是優秀的共產黨員、忠誠的共產主義戰士,還要説他一生勤勤懇懇,清正廉潔,等等,少不了就是這些話。可是萬一,萬一發現有什麼事,這些話能隨便説嗎?”再問也問不出所以然。老祝一會兒神神乎乎地開口透幾句,一會兒又不輕不重地責罵幾句,完全把倆妹子當成自家的晚生後輩,半疼不恨。
告別儀式很快就開始了。參加儀式的代表們排着隊伍進去,依次上前給師畢節默哀鞠躬,目送道別。黎平像一木頭豎在旁邊,接受大家的握手和問候。小韋關注着她的表情,覺得她像是在完成一件任務,正用她最後的一點餘力,握別所有的來賓,握別所有的過去,握別所有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