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英雄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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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王朝武把人事調整方案往桌上一摔,氣呼呼地大聲説道。

"經過了嚴格的組織考察程序,為什麼不行呢?"第一次向常委會提方案,韓江林畢竟有些心虛,心想,莫非你事前沒有參加組織部的會議,就要反對這個方案嗎?

"為什麼不行?我的小韓部長,拋開所調整的對象不管,人事合法首先是程序合法,你想想看,你們的考核經過了書記會議嗎?"原來癥結在這裏。韓江林輕言細語地解釋道:"王書記,書記會議只是一種臨時議事機構,並不是特別的組織程序,如果把書記會議當成一道特別的程序,你想一想,三個副書記,一個紀委書記,加上組織部長,九大常委書記會中佔了五個,已經過了半數,不是等於代替了常委會嗎?"為了求證解釋的合理,韓江林拿出上級組織部一位領導的調研文章《書記會議的地位和作用》,文章説,相當多的地方以書記會議的形式來議事,事實上剝奪了常委會的決策能力。王朝武放下報紙,反問道:"拋開程序不説,新年剛過,你就提幹部調整方案,從政治的角度説,這會不會讓幹部羣眾產生別的想法呢?"王朝武雖然沒有把話説白説透,韓江林依然能夠聽明白他的意思。年前放出調整的口風,年後立即調整,給人的印象就是送禮的人得到了調整,不送禮的人原地不動。這個方案的亮點就是年輕化,為即將開展的機構改革作鋪墊,但確實融入了某種程度的私心。在擬訂這一方案的時候,除了對楊卉的調整,屠晉平和他有共同點以外,對其他人員的調整都各懷心事,但似乎達成了某種程度的默契,彼此心照不宣。韓江林有意把在一些鄉鎮任職的同學和學長調到縣直機關任副職,目的只有一個,想給他們一個過渡的機會,以便在機構改革後順利接替年老的局長。屠晉平強調把鄉鎮年紀大的同志調進機關,然後用支持他的人把持鄉鎮的大權,以便扭轉目前鄉鎮中的某些失控狀態。

王朝武是老組織部長,自然明白人事調整背後的深意,才這麼烈地批評這個方案。韓江林不能順着他的意思走,否則,不但自己的一番心機白費,還不能實現屠晉平的意圖,讓屠晉平對自己有看法,於是嚴肅地説:"你不是説過嗎?人事調整任何人都會有想法,首先要保證程序合法。"韓江林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王朝武頓時啞口無言,沉默了一會後,他仍然堅持説:"你最好還是認真考慮這一方案有可能產生的後果。"這話讓韓江林心裏笑了起來。他當然明白這個方案的後果,那就是他們這一輩人漸漸地走進了白雲的政治舞台。

王朝武憤然離開部長室。離常委會的召開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屠晉平打電話來問方案准備得怎麼樣。韓江林説已經準備好了,想了一想,又把王朝武的意見如實作了彙報。屠晉平輕輕哂笑一聲,帶着淡淡的鄙夷説:"值得大驚小怪嗎?看皇曆的時代早過了。"常委會的第一個議題,聽取白雲民族風情節組委會關於轉讓組辦權的方案。轉讓方案有兩套,其實也就是兩個人提出的方案。一個是建築老闆吳洪的方案,另一個是楊老六的方案。

楊老六和韓江林是白雲同屆不同班的同學,學習倒數,憑着一身蠻力到處惹事。父親開着一個汽車修理鋪,楊老六畢業以後買了一輛客車跑運輸。他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憑着充沛的體力,別人跑一趟他跑兩趟,別人不敢接的生意他敢接,生意漸漸做大。不知憑着哪路關係,他和屠晉平混得像哥們兄弟,屠晉平有不好派公車的地方,都是楊老六幫忙出車,儼然成了屠晉平的私人司機。

吳洪的承包方案純粹是為了陪襯,使一個障眼法,讓楊老六名正言順地接手組委會的領導工作。參加常委會的人都知道出讓組委會領導權的理由不是那麼光彩,但是,誰也不好撕破臉皮揭穿書記的把戲,誰家都有一檔子事,有些事還得依靠書記去擺平。

王朝武畢竟是經過多年教育磨練的老幹部,黨原則強,在苟政達表態支持市場化運作方式以後,輪到王朝武表態,他直截了當地説:"我支持市場化的運作方式,作為一種民間的活動,政府的責任就是扶持和引導,但是,承包組委會的兩個方案,我本看不到任何市場運作的機制。從財政扶持上看,一百萬的經費,已經大大超過了組委會預算經費,加上各單位的接待,等於縣裏將要為此次活動支付數百萬經費,承包者卻可以利用組委會的權力,向旅社和私人老闆收取額外的資金,也就是説,變相地給某些人提供了牟取利益的空間,把本屬於政府或公共財政的利益轉讓了出去;從程序上説,市場運用就是要招投標,現在議一議就把方案發包出去,這仍然是找市長而不是找市場。"屠晉平仰着頭悠閒地煙,一直耐着子聽王朝武發言,這會兒終於忍不住了,打斷了王朝武的話:"招投標只是換一些人議標,你就能夠保證那些所謂的專家就公正嗎?他們決定標底,常委會的決策權在哪裏?把我們這些人往哪裏擺?"王朝武説:"你聽我把話説完。"屠晉平搖了搖手説:"你的話還是不要説完的好。"這話讓王朝武一愣。屠晉平説:"這個方案是經過組委會全體成員充分醖釀的結果,我們應當尊重同志們的成果,是不是這樣?"王朝武説:"討論問題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只是在表明我個人的意見、想法和態度,正是因為對工作負責,對同志們負責,我才提出不同的意見。"屠晉平臉沉了下來,頓時加重語氣説:"同志們,討論問題要擺正自己的位置,副職就是副職,要充分地理解正職的想法,主動去配合正職的工作,而不是過度強調自身的想法和立場。"王朝武用一種不解的目光看着屠晉平,喃喃地説:"我沒有不配合工作啊。"

"這件事情大家沒有意見,就按楊老六的方案辦吧,這就叫政府引導,民間承辦,調動社會資源辦社會的大事,這在全國都是開了一個先例。"屠晉平關於擺正位置的訓導,是為了讓大家警醒。輪到討論人事方案時,常委們果然都擺正了位置,對韓江林提的人事方案只説"同意",這樣,楊卉就由團縣委書記調任財政局黨組書記、副局長,諶洪出任公安局副局長、副政委、黨組副書記。扶貧局、民政局、教育等重要單位的副職,都作了較大的調整。關於韓江林繼續兼任南江黨委書記的問題,與蘭氏家族鬥了二三十年的楊氏家族代言人、列席常委會的政協主席鄭建民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説組織部長責任重大,不宜繼續擔任南江鎮黨委書記,從工作能力上,一個人身兼兩個重要職務,不利於專心工作。他的目的就是希望讓龍林及時接過南江鎮黨委書記的重任。屠晉平解釋説:"南江是民族風情節的分會場,當前許多建設工作正在緊鑼密鼓地展開,南江工業園區也在擴大規模,需要一個常委坐鎮南江協調各方面的關係。"第一次提的方案就勝利通過,韓江林暗自鬆了一口氣。從常委會議室出來,韓江林竟然哼着一支輕快的白雲小調。他剛走進辦公室,王朝武隨後跟了進來,開始收拾東西。韓江林問:"王書記,你這是幹什麼啊?"王朝武苦笑道:"我得聽從班長的指示,擺正自己的位置。"韓江林假心挽留:"你得留在這裏,我們還需要你扶上馬,送一程。"王朝武説:"年輕人有思想,有魄力,我們落後了。"王朝武放在組織部辦公室的就是幾本書和筆記,東西不多。韓江林熱情地幫他搬到了書記室,王朝武什麼也沒有説。韓江林回頭一想,這是不是有禮送出境的嫌疑呢?輕輕拍了拍腦袋,告誡自己以後凡事都要三思,不要留下尾巴和遺憾。

辦公室完全屬於自己,韓江林高興地坐下來,得意地拍了拍桌子,在自己的地盤上,忽然有一種君臨天下的覺。他打開手機,諶洪的電話馬上打了進來,和韓江林閒扯。韓江林笑着説:"別跟我扯淡了,想知道消息你就問吧。"諶洪有些不好意思:"我的好消息還不是需要仰仗你這個貴人?"韓江林一字一頓地説:"通過啦,離摘桃子只差一步之遙了。"諶洪高興得幾乎跳了起來,嘴裏卻説:"桃子還沒到手呢,誰知道以後會不會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韓江林真誠地告誡:"哥們,人要知足,你現在可是副局長、副政委、黨委副書記,一肩三挑,這在白雲公安局的歷史上可從來沒有過。"

"説吧,需要怎麼謝你。"諶洪嘿嘿一笑,"要不要找個地方放鬆一下?"韓江林知諶洪所指,有時確實覺得鬱悶、心慌意亂的,他笑着説:"哥們,要報答我就好好工作,保好一方平安,別動歪腦子。"諶洪中氣十足地説:"是,一定按領導的指示辦事。"掛了手機,馬上出現短訊提示,韓江林一看,原來是王朝武書記轉過來的一則短訊:要擺正位置,不要當絆腳石。

誰這麼快透了常委會議的內容?這話竟然和屠晉平的口氣一樣。

韓江林心裏納悶,於是回道:不知道。發出短訊以後,他只覺得後背發冷,心想,原則上保密的常委會,因為各自的傾向和所代表的利益羣體不同,實際上把常委們置身於四面空無遮攔的境地,以後發言還得多加小心為是。

從其他渠道確認得到提拔的學長,紛紛打電話要宴請韓江林,他一一回絕,告誡説:"革命的路還長,目前只是萬里長征走完了第一步。"學長們責怪韓江林過於小心,説:"在小小的白雲,你一個大部長還有什麼擺不平的呢?"韓江林只是笑,心想,具有更高的政治,這是他比這些學長們走得更遠的原因之一吧。

在街上風而行,節時他是在曉詩家過的年,但蘭家似乎已經覺到了他和曉詩的關係出現了異常,全家上下對韓江林非常客氣,卻少了從前的親熱,這讓韓江林的心涼了許多。他原意要上蘭曉詩家吃飯,猶豫了一陣,終於拐進了路邊的一家粉店。一個人孤零零地吃着米粉時,韓江林頗有幾分淒涼,也有幾分索然,心想,不赴同學宴請卻來吃米粉,難道就是高風格嗎?

韓江林望了一眼籠着手坐在火爐邊的老闆,正碰上老闆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韓江林低頭繼續吃粉,想起和蘭曉詩恩恩愛愛的子,一陣酸楚襲上心頭。吃完粉,走到清冷的街上,韓江林了一下鼻子,抬頭望天,眼睛倒有些淚光朦朧了。

回到家,清冷的家毫無生氣,韓江林打開了所有房間的燈,又打開客廳和卧室的空調,打開電視,懶洋洋地仰靠在沙發上。新聞裏又是以列發生自殺爆炸事件,血橫飛的場面讓人震撼,這世界上還有比自己更不幸的人,韓江林心底的淒涼稍稍減輕了一些。做什麼都毫無興致,韓江林洗了一個熱水澡,然後抱着一本書躺在牀上看。

糊糊睡着,手機鈴聲尖鋭地叫起來,韓江林以為天亮了,一邊拿起電話,一邊抬頭看牆上的時鐘。時針剛指向十二點。

電話裏傳來羅丹悽楚的哀求:"江林,我在高坡鄉公路上,快來幫幫我。"韓江林一個靈清醒過來,急問:"告訴我出了什麼事?"

"我請人從天華山運木材出山,車在山間公路上拋了錨,這裏前不巴村,後不着店,我從中午到現在粒米未進,又冷又餓。"電話裏聽到羅丹牙齒咯咯的打架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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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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