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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上年臘月中回南以後,不過一個多月的工夫,吳守備又到了京城。吳棠在年底送了一批“炭敬”開年又有饋贈,但都是些“土儀”其中自然有安德海的一份,跟送部院大臣的一樣,只是沒有問候的私函。吳守備是去過安德海家的,親自把禮物送他的家人,還留下一張吳棠的名片。
另有一份送給軍機章京方鼎鋭。禮沒有送給安德海的那份厚,卻有厚甸甸的一封信。這封信中附着安德海給吳守備的,關於趙開榜的“節略”信上敍了始末經過,最後道出他的本意,説趙開榜在江蘇候補、奉委税差,因為劣跡昭彰,由他奏報革職查辦。如今懸案尚無歸宿,忽又報請開復,出爾反爾,甚難措詞,字裏行間又隱約指出,此是安德海奉懿旨
辦的案件,更覺為難,特意向方鼎鋭請教,如何處置?同時一再叮囑,無論如何,請守秘密。
方鼎鋭看了信,大為詫異。在江南的大員,都跟他有情,他知道吳棠的困擾,不能替他解決難題,至少不能替他惹是非,添麻煩,所以特加慎重,悄悄派人把吳守備請了來,一問經過,他明白了!
已有八分把握,是安德海搞的把戲,但此事對吳棠關係重大,半點都錯不得,對安德海是不是假傳懿旨這一點,非把它得明明白白不可。想來想去,只有去跟曹毓瑛商量。
“琢公,你看!”他把吳棠的信攤開在他面前,苦笑着説:“怪事年年有,沒有今年多。”看不到幾行,曹毓瑛的臉,馬上換了一換樣子,顯得極為重視的神氣。等把信看完,他一拍桌子説:“這非辦不可!”看到是這樣的結果,方鼎鋭相當失悔,趕緊問道:“辦誰啊?”
“都要辦!第一小安子,第二趙開榜。”方鼎鋭大吃一驚!要照這樣子做,大非吳棠的本意,也就是自己負了別人的重託,所以呆在那裏,半晌作聲不得。
“你把信給我。”曹毓瑛站起身來,是準備出門的神情。
“琢公!”方鼎鋭一把拉住他問“去那裏?”
“我去拜恭王。”
“琢公!”他一揖到地。
“乞賜成全。”
“咦!”曹毓瑛驚疑地問:“這是怎麼説?”
“信中的意思,瞞不過法眼。吳仲宣只求公私兩全,原想辦得圓到些才託了我,結果比不託還要壞。琢公,你留一個將來讓我跟吳仲宣見面的餘地,行不行?”這一説,讓曹毓瑛嘆了口氣,廢然坐下,把吳棠的信往前推了推説:“你自己去料理吧!一切都不用我多説了。”於是,方鼎鋭回了吳棠一封信,告訴他決無此事,不必理睬。同時又告訴他一個消息,説兩廣總督鴻賓降調,已成定局,吳棠由漕督調署粵督,大致亦已內定,總在十天半個月內就有好音。
安德海和德祿,卻不知這事已經擱淺,先找着吳守備去問。他是曾受了吳棠囑咐的,如果安德海來問,只這樣告訴他:太后下來的,採辦“蘇繡新樣衣料”的單子,正在趕辦,趙開榜開復一案,已經另外委託妥當的人代為辦理。德祿聽得吳守備這樣説,還不覺得什麼。轉到安德海那裏,他比德祿在行,聽出話風不妙,更不明白他是託了什麼人“代為辦理”難道是在京找個人,就近替他辦一個奏摺?沒有這個規矩啊!
不多幾天,倒是德祿打聽到了消息,把安德海約了出來,告報他説,吳棠是託的方鼎鋭,方鼎鋭跟曹毓瑛商量,不知怎麼回了吳棠一封信。
“安二爺!”最後他説“我看,八成兒吹了!”照這情形看,安德海心裏明白,自然是吹了!吹了不要緊,第一,已知他假傳懿旨;第二,趙開榜的行跡已,這兩件事要追究起來,可是個絕大麻煩。所以當時的神
就顯得異樣,青紅不定地好一會,也沒有聽清德祿再説些什麼。
直到德祿大聲喊了句:“安二爺!”他才能勉強定定神去聽他的話。德祿愁眉苦臉地説道:“這下子,我跟趙四不好代。”
“怎麼不好代?你不是説,年下收的銀子不算定錢,既不是定錢,就不欠他什麼,有什麼不好
代。”
“不是這個。我是説,吳棠那兒,還有軍機處,都知道趙四面兒了,一查問,着落在我身上要趙開榜那麼個人,我可跟人家怎麼
代?”
“這個…,”安德海嘴還硬:“不要緊,有我!”話是這麼説,心裏卻是七上八下,片刻不得妥帖。別的事都不要緊,總可以想辦法鼓動“主子”出來做擋箭牌,偏偏這件事就不能在她面前一點風聲。想到慈禧太后翻臉不認人的威嚴,安德海驀地裏打個寒噤,這一夜就沒有能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