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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也要順得下來。每一趟我都是特別小心,可就不知道那句話説得不對,當時就把臉放了下來!”皇帝怨懟地“我實在怕了。誰能教我一個法子,哄得我娘高興,我給他磕頭都可以。”
“何用如此?”慈安太后笑道“你替我磕個頭,我告訴你一個法子。”這是開玩笑的話,而皇帝真的跪了下來磕頭。慈安太后一伸手把他拉了起來,讓他坐在自己身旁,慈愛地握着他的手,略有些躊躇,彷彿不知道自己的那句話,該不該説?
由於皇帝的敦促的眼光,她終於説了出來:“你娘是個閒不住的人,不象我,看看閒書,蹓躂蹓躂就把一天給打發了。你要哄得你娘高興,只有一個法子,找件事讓她有得消遣,那就天下太平了。”皇帝一面聽,一面深深點頭。
“倒有一個法子,”他説“把園子給修起來,請兩位太后頤養天年。”慈安太后的表情很複雜,好象是嘉許皇帝的孝心,又好象深悔失言。
“這談何容易?”她説“花的錢,怕比大婚還多。”
“哼!”皇帝冷笑“婚禮的錢,一大半落在別人的荷包裏,將來要修園子,可真得好好兒管着。”
“等你親了政再説吧!”慈安太后説“我倒是想做件事,可又怕花錢。從你阿瑪下葬以後,還沒有到陵上去看過。就是外頭窮家小户,雖不説一年兩季,按時祭掃,隔個三兩年總得上上墳。所以,我想明年天,到定陵去一趟。”
“是!我也該到阿瑪陵上去磕頭。”皇帝不但因為不忍違背慈安太后的意思,而且自己也覺得這一行必不可少,所以很起勁地説“這也花不了多少錢。明天我就跟他們説。”
“他們”是指恭王和軍機大臣。到第二天“見面”皇帝首先就提到這件事,慈禧太后覺得深可人意,因而支持皇帝,説是十二年垂簾聽政,幸喜蕩平巨寇,金甌無缺,不負先帝付託,亦可以告列祖列宗。所以主張先謁東陵,後拜定陵,
子就定在明年清明前後。
這一下,理由和辦法都有了,恭王不須再説,答應着擬旨,命欽天監在明年清明之前,排啓駕的子。至於蹕道所經,橋樑道路和一路上的行宮,該如何修治,那歸直隸總督辦差,有李鴻章在,亦可以不必費心。
等把這件事作了代,就該恭王陳奏取旨,他有兩件事必須奏請上裁,一件是彭玉麟不肯就兵部右侍郎的職務,恭王認為不必勉強,建議由彭玉麟幫着新任長江水師提督李成謀,將江防佈置妥善後,准予回籍養病。以後每年由彭玉麟巡閲長江一次,準他專摺奏事,並由兩江、湖廣兩總督,替他分籌辦公經費。兩宮太后和皇帝,都覺得這個由沈桂芬所擬的辦法很好,無不同意。
另一件事就麻煩了,各國使臣要求覲見。這本來是載明在條約上的,不過以前可以用中國禮俗,聽政的兩宮太后不便接見男賓而拒絕,等皇帝親了政,這個理由就不存在了。
一番奏陳,不得要領,而各國使臣都等着聽回話,恭王不得不召集總理通商衙門各大臣會議,商量對策,覲見本無不可,不可的是覲見時不磕頭,所以會議要商量的,也就是這一點。
要議自然要“找孃家”覲見的條文,明定於咸豐八年的《中英天津條約》“大英欽差”覲見大清皇帝“遇有礙於國體之禮,是不可行”這就是指跪拜之禮而言。咸豐十年,因為“換約”引起戰事,文宗逃難到了熱河,桂良議和不成,英法聯軍進兵通州,行在不得已,改派載垣與穆蔭二人在通州與英法重開和議,於是英國公使愛爾金,就提出要求,覲見大清皇帝,面遞英國女王的國書。恭王就從這裏談起。
“當時載垣和穆蔭,答應了英國的翻譯官巴夏禮,可以照辦。那知奏報行在,奉嚴旨訓斥,載、穆二人只好飾詞翻案,然而話已出口,成為把柄。以後我主持撫局,費了好大的勁,才把愛爾金的要求打消。”恭王接着又説:“為此,同治七年到了‘十年修約’之期,總理衙門特為開具條説,諮行各省督撫將軍,第一條就是‘議請覲’,曾滌生、李少荃、左季高都認為不妨準其入覲。只有一個人反對,就是官文,他的屍骨未寒,我也不便説他。事到如今,不讓各國使臣入覲,是辦不到的了!我看少荃的辦法,或者可行,咱們先看看他的原折。”於是便叫一名章京,朗誦同治六年年底,李鴻章“披瀝上陳”的奏摺,第一條也是“議請覲”他説:“如必求覲,須待我皇上親政後,再為奏請舉行。屆時權衡自出聖裁,若格外示以優容,或無不可。”又説:“聞外國君臣燕見,幾與常人平等無異,即朝賀令節,亦不過君坐臣立,似近簡褻。不得已權其適中,將來或遇皇上升殿、‘御門’各大典,準在糾儀御史侍班文武之列,亦可不拜不跪,隨眾俯仰,庶幾內不失己,外不失人。但恐彼必召對為榮施耳!”唸到這裏,恭王揮手打斷,面向與議諸人問道:“少荃這個取巧的法子,看看行不行?到親政大典那天,讓各國使臣,在贊禮執事人員當中排班,那不就可以不跪了嗎?”這個辦法近乎匪夷所思,但恭王有表示贊成之意,大家不便正面駁回,面面相覷,久久無言,最後是負責與各國公使
涉的崇厚,不能不硬着頭皮説話。
“辦法倒好,不過就是李少荃自己説的話,‘彼必召對為榮施。’各國使臣早就有這麼個想法:他們是客,主人始終不肯接見,是不以客禮相待。照我看,要他們磕頭是辦不到的,如今該議的只有兩條路子,一條是能不能想一計,不教他們入覲?一條是能不能勸得皇上,格外示以優容?”
“就算皇上優容,也還有人説閒話。”董恂搖着頭髮牢騷:“清議,清議!不知值多少錢一斤?”等他們兩個人一開了頭,議論便多了,七嘴八舌,莫衷一是。最後只有拖延一法,讓崇厚再去回報各國公使,説是親政之時尚早,到時候再談。
一場會議,就此無結果而散。但白無情,一天天過得很快,轉眼到了冬至,大祀圜丘,是一年的大典。為了親政在即,兩宮太后與王大臣議定,就從本年開始,由皇帝親祀“以嚴對越,而昭敬誠。”所以按照規定的儀節,斯前齋戒,皇帝獨宿在齋宮,派了“御前行走”的載澂,在寢殿陪伴。
天子父天母地,所以冬至祀圜丘,夏至祭方澤,是極嚴肅的大典。齋戒一共三天,前兩天宿在乾清宮東面的齋宮,最後一天宿在天壇成貞門外的齋宮。摒絕嬪御,酒蔬食,不張宴,不聽樂。在高年的皇帝,這清心寡慾的三天,於頤養有益,而對當今十七歲的皇帝來説,這是寂寞難耐的三天,虧得有載澂作伴,才能打發漫漫長夜。
而在載澂,卻是一大苦事。章台走馬,千金買笑的結果,為也帶來了一種不可告人的隱疾,小解頻頻,不耐久侍,陪皇帝談得時候長了,站在那裏,身上不住“零碎動”真如芒刺在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