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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北洋公所,已有盈門的訪客。以前李鴻章督直時,每次進京寄寓賢良寺,亦有這樣的盛況,所不同的是訪客的身分。李鴻章自同治十三年文華殿大學士去世,接替了他的殿閣,即為內閣首輔,而且既是中興勳臣,又是翰苑前輩,所以紅頂花翎的賓客,無足為奇。
這一層上頭,是袁世凱無論如何比不上的。他的訪客,不是京堂,便是道員,尚書侍郎大致都是前輩,聽説他來了,充其量派名聽差持名刺致意而已,翰苑中人,更是絕無僅有。較之李鴻章當年,相形遜,自不待言。不過,這也有好處,那些來訪的京堂、道員,大致不是謀差,便是託事,可以不見,見了亦只是三五句話,便可打發。
但有位訪客,卻是不能不見,而且一見便有談不完的話,那就是外務部會辦大臣,兼內務府大臣的那桐。
“聽説一到就叫起。”那桐笑着恭維:“四哥的簾眷,可真是越來越隆了。”
“得,得!琴軒!”袁世凱撇着京腔説:“你可別給我念喜歌兒了!一到就叫起,可不是好事。”
“談了些什麼?”
“談張季直給我的一封信…。”聽不到幾句,那桐的臉上,笑容盡斂,袁世凱本就疑心其中有文章,見此光景,越覺所疑不虛,因而亦就纖細不遺地,將慈禧太后問及此事的經過,都説給他聽。
“必是瞿子玖給你下了藥了!”那桐用低沉的聲音説:“四哥,你可得留點兒神,有兩件事,很有人在議論。”
“那兩件?”
“一文一武!文的是你跟張香濤主張廢科舉,張香濤的火候夠了,別人不敢拿他怎麼樣。你可犯不着得罪王夔老、瞿子玖他們。”
“原來瞿子玖也是主張維持科舉的?”
“當然羅!不然那裏來那麼多門生、小門生?”
“啊,啊!原來如此!”袁世凱恍然有悟,接着又問:“一武呢?説我練兵太多?”
“對了!練兵就要費餉,自然有人不高興,有個説法很可怕,説是內輕外重,尾大不掉!”袁世凱矍然而驚“這是瞿子玖的説法?”他問。
“你不用問是誰的説法!反正上頭能聽得到。”那桐又説:“瞿子玖上次雖碰了個大釘子,簾眷未衰,所以毫無怯意,仍舊跟岑三很近,幾乎每半個月就有信件往來。”袁世凱只點點頭説:“琴軒,你是知道我的,忝在北洋,我的責任很重。如今別的不必説,只説俄開戰這件事好了!”袁世凱頓一下,繼續説:“兩幫混混,在人家家裏打得一塌糊塗,作主人的倒説‘嚴守中立’,這不是笑掉人大牙的話嗎?為了所謂‘守中立’,我不知道費了多少事,為的是希望
本勝了,東三省還有物歸原主的希望,倘或俄國勝了,咱們就撤到山海關也還不知道守得住守不住。那時候練兵就不止一鎮、兩鎮了!”
“我知道你的苦心,可是別人不知道。練兵要籌餉,四哥,”那桐規勸着“你也別太自討苦吃。”
“我何嘗願意自討苦吃?時勢所,只有盡力而為,兵我是得練。”
“餉呢?”那桐説道:“你可不比李文忠那個時候。”
“有土斯有財的道理是這樣的。”袁世凱説:“如果兩江、兩廣在咱們自己手裏,我怕什麼?”
“兩廣?”那桐吐一吐舌頭“你不怕岑三跟你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