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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筵未半,戲也只聽了兩出,袁世凱與徐世昌便相偕辭去。為了尊重載振的身分,袁世凱事先吩咐:總督動止的儀注,諸如“站班”、“鳴炮”一律不用。到得載振面前,彎着低聲説了兩句客氣話,悄悄退下。載振反客為主,直送到滴水檐前,經袁世凱再三辭謝,方始轉身回座。
時間拿得很準,等袁世凱一走,孫菊仙的一出《上天台》已到尾聲,接着便是楊翠喜的《三本虹霓關》,一出場便向載振飛了個媚眼,到得與王伯黨眉來眼去時,眼風亦總照顧着台下首座的貴人,將載振看得停杯不飲,眼都直了。
見此光景,段芝貴與“忝陪末座”的王錫瑛作了個會心的微笑,隨即又向貼身聽差作了個手勢,抬來一籮筐簇新的龍洋,五十枚一封,共計四十封。
戲一完,載振鼓掌喝彩,段芝貴便大聲宣佈:“振貝子放賞!”語聲一落,四名穿藍布大褂,戴紅纓帽的聽差,將籮筐飛也似地抬到台前,立即動手拆開龍洋的封皮,往台上一撒,但見銀光耀眼,滿台響聲“嘩啦、嘩啦”地響過好一陣,方始住手。
其實,響得雖熱鬧,只拆了十封,段芝貴便又高聲説道:“振貝子吩咐,再賞楊翠喜五百兩!”於是響聲又起。這齣戲的腳與文武場面已一字排開,等放賞完了,就在台上請安,打鼓佬扯開嗓子高喊:“謝賞!”等清枱面,撿完了一千個銀洋,楊翠喜已卸了裝,由王錫瑛陪着,單獨來謝載振。
“謝謝振大爺!”楊翠喜一面盈盈下拜,一面説道:“你賞得太多了!”
“不多,不多!”載振笑道:“你唱得實在好!”
“多謝振大爺誇獎。”楊翠喜站起身來,走到載振身邊,提壺替他斟滿了酒。
“你敬振大爺一杯!”段芝貴説。
“是!”楊翠喜拿起載振面前的酒,一飲而盡,接着又斟滿,方始説一句:“振大爺請。”那細瓷酒杯邊沿,留着濃豔的朱痕,載振毫不遲疑地,連酒帶楊翠喜的口脂,一起入喉中了。
這時已有聽差端來一張方凳,楊翠喜在王錫瑛手勢暗示之下,坐在載振的身後,低聲問道:“振大爺是那天到的?”
“今天剛到。”載振半側着身子跟她答話,同時開始細細打量。
在載振眼中,楊翠喜佔得三個字:黑、白、活。黑的是眉發,白的是皮膚,活的是眼睛。想到她在《小放牛》中的身段,嫋娜肢,靈活非凡,不由得便湧起無數綺念,竟有些心跳氣
了。
老於花叢的段芝貴,能從他的眼裏看到心中,隨即説道:“貝子只怕有點兒倦了。這裏另外備有休息的地方,很隱秘的。”最後四個字説得很輕,但很清楚,載振會意欣然。
“是有點兒倦了。”他説:“能略微躺一躺最好。”
“是!我來引路。”於是段芝貴引着載振離席,楊翠喜起身目送“臨去秋波那一轉”在載振心中便彷彿聽得她在説:“大爺先請,我馬上就來。”這是特為佈置的一間臨時藏嬌之處,一個小小的院落,南北相對,各有三間平房。南屋漆黑,北屋卻是燈火通明,掀開棉門簾,暖氣撲面,滿室如,立刻就覺得皮袍子穿不住了。
“好暖和!”載振四面看了一下,覺屋中似乎少了一樣東西,想一想才記起,北方入冬,沒有一家不生火爐的,只要一進屋就看得見,唯獨此屋不然,所以他奇怪地問:“爐子生在那兒啊?”
“沒有生爐子。”段芝貴説:“是用得洋人的法子,安上暖氣管子,比爐子來得乾淨,也沒有火氣。”
“喔!”載振問道:“暖氣從那兒來呢?”
“外面用鍋爐燒水,用管子把熱氣接進來就是。”